第四十九章 我一分也不要
辦公室內。
穆梓楠悠然地坐在辦公桌前，雙眸淡然地看向站在她不遠處的薇薇安。
薇薇安的臉色有些難堪，和她平時桀驁不馴的樣子截然相反。
“說吧，到底為什麼事情道歉？”穆梓楠不急不慢地道。
“我……為昨天的縱火的事情向你道歉，對不起。”薇薇安咬了咬牙，終究是說出來了。
室內有一瞬的寂靜，薇薇安認真端詳着穆梓楠，心中在不停的揣摩着。
這個女人，竟然一語不發，又在琢磨什麼？
果然，很快穆梓楠便又開口了，她一出口，薇薇安險些吐血。
“為什麼昨天不承認？”
“……”
這個問題叫她如何回答，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
一股怒意襲上胸口，薇薇安的心口劇烈地起伏着，她看向穆梓楠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察覺出薇薇安的微妙表情，穆梓楠悠然地開口了，“昨天我記得說過，我要報警來着。”
報警？
薇薇安的身體一顫，她怎麼可以允許穆梓楠報警，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她今天都那樣低聲下氣了，這要是換做平時，她可不會受這憋屈。
想到這裏，薇薇安忍住了心中怒意，及不可恩聞地輕嘆了一聲：“是我不對，我是欲蓋彌彰，想要瞞天過海。”
本以為她這樣道歉就可以結束這次的談話，但是薇薇安很快便發現了自己的天真。
穆梓楠秀氣的眉頭微微地蹙起：“那，你為什麼要放火燒了我的辦公室，燒了我們大家辛辛苦苦做的設計呢？”
“……”
薇薇安再次無語，她能說，就是想要給她好看嗎？
但是如今穆梓楠手裏有她的把柄，她又怎麼敢說的出口。
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她這都不忍過來了嗎？
“我，我也是不小心。”
“是嗎？”穆梓楠顯然不信，畢竟她之前的辦公室里完全沒有任何火災隱患。
見實在是兜不住，薇薇安垂下眼瞼，儼然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是我故意的。因為，我……”薇薇安實在說不下去，難道她要當著穆梓楠的面說自己妒忌她。
她的臉迅速漲紅，一股羞愧感油然而生，薇薇安感覺她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種恥辱，還是在這麼被動的情況下。
現在儼然一個小學生，在自己的老師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這種感覺，真的是羞愧無比。
見薇薇安一副難為情的樣子，穆梓楠嘴角劃過一絲譏諷。
“因為你喜歡景朔風。”穆梓楠淡淡地道，這一句話，成功地讓薇薇安抬起了頭。
她瞪大眸子看着穆梓楠，沒想到穆梓楠竟然這麼輕易地捅破了這張紙。
既然這樣，那她也沒必要再隱瞞什麼，但是考慮到她還有把柄在她的手裏，她將衝到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
“不是嗎？”穆梓楠悠然起了身，走到薇薇安身邊，“所以，妒忌才是你對我辦公室下手的原因，你要我完不成任務，身敗名裂……”
薇薇安緊咬牙關，驟然，她昂起了頭，傲然地看向了穆梓楠。
那眼神，一如往常那般目中無人。
怕什麼，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她就豁出去了。
薇薇安神呼了一口氣，“沒錯，你說的完全對，我是喜歡他。”
“那你大可以和我公開競爭，沒必要在背後做這些勾當，你要知道，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在工作上，我一向是眼裏不留沙子，既然你來南風，那就是我南風的員工，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要以公司的利益為前提，而不是為了個人私利，就枉顧公司的集體利益，笑笑，這一點，你得搞清楚。”穆梓楠厲聲厲色地道。
看着穆梓楠凌厲且有句句珠璣的樣子，薇薇安恍惚之間忽然懂的為什麼景朔風會喜歡這女人了。
剛才薇薇安還陷在自己也一腔奮勇的勇敢里，氣勢正盛，如今挺了穆梓楠有理有據的話，她整個人呢的氣場突然柔和了下來。
她有點無話可說，畢竟她認同穆梓楠的話，但是她就是好氣，為什麼現在被穆梓楠拿捏的死死的，就連反駁的勇氣的都沒有。這彷彿也開闢了她的人生第一次。
“你出去吧，這次我看在你為南風助陣的面子上原諒你，但是也請你讓我在設計上刮目相看一次，也讓大家知道，薇薇安是有真材實料的，而不是來南風勾心鬥角的，至於私人感情，請在下班時間和我公平競爭。”說完，穆梓楠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薇薇安想說什麼，但似乎有被堵的無話可說，只能紅着一張臉，灰頭土臉地走了出去。
門被薇薇安帶上了，屋子裏又恢復了安靜。
穆梓楠無奈地搖搖頭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伏身拿起自己的紙筆開始坐起了設計。
她本來想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奈何，她身處要職，一些職場上的勾心鬥角，是她必須要面對的。
剛下筆，穆梓楠便聽到門又被敲響了。
“進。”
趙敏急匆匆地趕來，滿臉焦急的樣子，穆梓楠見了開門見山地道。
“怎麼了？”
“穆小姐，劉振寧，劉總來了，好像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求立刻見您。”
“在哪裏？”穆梓楠當即便站了起來，心中也逐漸疼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距離交稿期只有七天時間了，難道合作有變？
“就在上次的貴賓室。”
“好，我就這就去。”說完，穆梓楠放下紙筆便急匆匆地出了辦公室。
貴賓室。
劉振寧在屋裏來回踱步，好像是有什麼心事。
穆梓楠到來的時候，發現門是開着的，隔着遙遠的距離，她便瞧見劉振寧在屋裏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走動。
當即，她便感覺事情可能真的有變，否則像劉振寧這樣的保守派，穩重派，怎麼會如此的不鎮定。
穆梓楠揮了揮手，示意趙敏就在這裏等候，然後自己邁步走了過去。
高根鞋敲打地面的聲音響起，劉振寧急忙停下步子，向室外看去，見來人是穆梓楠，急忙換上了一副和旬的笑意，人也立即贏了上來：“穆小姐。”
“劉總，請坐。”穆梓楠回到房間，很貼心地將房門關好，對着劉振寧坐了一個請的手勢。
坐在真皮沙發上的劉振寧顯得十分的局促不安，他張了張口，又忍住了到了嘴邊的話，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哎。”
“怎麼，劉先生，您那邊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穆梓楠將桌上的茶杯緩緩地推向劉振寧。
“哎，對不起啊，穆小姐。”劉振寧緊張地搓着雙手，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們公司這邊出了點狀況，需要您這邊提前交設計稿。”
穆梓楠的心裏咯噔一下，這個訂單的任務量本身就大，而是時間相對來說也非常緊迫。雖然有林逸榮的團隊加入了，但是如今到截稿時間也只有七天了，他們能在這七天的時間裏完成訂單就已經很不錯了，難道還有提前？
穆梓楠的心裏也開始懸了起來，但她的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要提前到什麼時候？”
她一直在強裝鎮定。
這時劉振寧伸出了三個手指，“三天後，行嗎？”
“三天後？”穆梓楠脊背一涼，滿臉詫異地道。
劉振寧十分愧疚地皺着眉：“對不起，這對於你們來說，真的是一個很不幸的消息，但是我們公司這邊高層進行了緊急會議，為了趕在競爭對手的珠寶發佈會之前，我們必須儘快讓我們的新作品面世……我知道這一百八十多個珠寶對於你們來說，本來就很有難度，可是……哎。”
一向斯文儒雅的男人在她面前連連嘆息，穆梓楠知道，若不是事情緊急，劉振寧也不會這樣放下姿態，要知道，他可是聲明具揚的成功人士。
但是考慮到這次只是和劉振寧的第一次合作，若是服務好甲方，以後訂單的機會多的是。
可是，要是答應他的要求，那自己的公司是不是能如實完成呢。
穆梓楠的心裏開始糾結了。
劉振寧扶了扶眼鏡框，沉聲道：“這樣，您看，我們公司願意增加百分之二十五的訂單費，作為給你們的加急補償，你看行嗎？”
聽聞劉振寧給加錢，穆梓楠立即搖搖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剛才只是在思慮我們公司是否能完好的完成。這樣吧，劉先生，訂單時間就按照您說的，我們到時候一定保質保量低完成，但是您剛才提出的加急補償，我們南風是不能要的。咱們是第一次合作，您那邊事出有因，我們也能夠體諒，我們就算是加班加點不睡覺也要如時完成，您放心。”
劉振寧聽聞后無比震驚，他從來沒有想到穆梓楠會這麼說的，當即感情之情溢於言表。
“謝謝，謝謝，穆小姐，你可是我們公司的大恩人啊，這次合作愉快的話，下次有訂單，我們公司還找你們南風工作室。”
穆梓楠甚是歡喜，端起桌上的茶杯，一杯遞給劉振寧，一杯留給自己，“謝謝劉總的信賴。”
說完，穆梓楠便飲了一口。
劉振寧器重地看向穆梓楠，點點頭：“穆小姐，等合作成功，我一定請你吃飯，對了，我們公司的珠寶發佈會，希望你屆時也能參加。”
珠寶發佈會？那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啊，劉大福珠寶發佈會上會有很多珠寶界的名流參加，她要是去的話，對她百益而無一害，為什麼不答應呢。
“好呀。”穆梓楠笑着道。
——
送走了劉振寧，穆梓楠的繃著的笑才漸漸垮了下來。
公司門口。
夕陽下，穆梓楠單薄消瘦的身影被拉長。
她之所以痛快地答應劉振寧，是因為沒退路，對方既然要求三天後完成，那肯定是沒有可商量的餘地，否則劉振寧也不會這樣忐忑地來，更不會加百分之二十五之多的加急費。
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可見劉大福在交稿日這件事上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南風不答應也得答應，答應也得答應。
但是既然答應，那她就不如讓劉振寧承她一個人情，畢竟能和劉大福這樣的珠寶界翹楚合作，以後他們單子多的是。
吃一點虧不要緊，關鍵是看到合作的遠景。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劉大福，那她便一定不能食言，否則不但會讓劉大福處於尷尬的境地，南風工作室也將因為這件事在業界名聲大落。
這個罪，她是無論如何也擔不起的，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快回到公司召開緊急會議，將訂單的事情告訴大家。
趙敏此刻就站在她身邊的不遠處，此刻正一臉迷茫的看着穆梓楠，她不知道穆梓楠和劉振寧談了些什麼。
只見穆梓楠悠然地轉過身，“通知所有員工，下午兩點，會議室開會。”
“是的，穆小姐。”趙敏得令便轉身回去了。
——
某高檔五星級酒店。
豪華的包間內，景朔風正在和一個西裝革履，滿身貴氣的中年男人推杯換盞。
“王總，請。”景朔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景總，請請請，合作愉快。”王總笑嘻嘻地道。
這是蘇躍辰焦急地走進包間，對着景朔風使了個眼色。景朔風當即便起了身。
“不好意思，王總，我有點事情要出去一下。”景朔風紳士地道。
“好的好的，您先忙，我就在這兒等您。”王總急忙附和道。
“打擾了。”景朔風優雅地對着王總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西外。
包間外。
蘇躍辰再次確認四下無人，便低聲地道。
“景總，據說劉大福提前了訂單的期限，需要我們工作室在三天後交設計稿。”
“三天？”景朔風帥氣地眉頭挑起，霎時，他周身的戾氣增了許多。
那個訂單的時間本來就緊迫，為了完成訂單，楠兒每天晚上都在加班創作，沒想到劉大福珠寶公司竟然又提前了交稿時間。
想到這裏，景朔風的臉色便崩了起來，他薄唇輕抿，冷冷地道：“楠兒知道了嗎？”
蘇躍辰若有所思地道：“這會兒怕是已經知道了，據說劉振寧已經在下午十分去過南風了，但是太太和劉振寧的談判結果，我們還不從得知。”
空氣中有一絲的靜默，景朔風周遭的氣場也越發的冰冷。
依照他對穆梓楠的了解，她一定會為了後續的合作，咬牙答應劉大福的要求，而且劉大福看起來是在和楠兒談判，而實際上彷彿也沒有給楠兒反駁的機會。
大手狠狠地握拳，景朔風嘴角劃過一絲危險的弧度。
雖然南風工作室有林逸榮團隊與薇薇安的助陣，但是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保質保量地完成如此多的珠寶設計，那實在是一個挑戰。
他不是擔心合作失敗，他景朔風不缺那點錢，知道穆梓楠點點頭，他瞬間就可以拿違約金讓劉大夫滾蛋。他只是擔心穆梓楠會因此壓力太大，會不要命的加班。
想到這裏，景朔風再也不能鎮定了。
“蘇躍辰，去把劉振寧叫來，我想，我該和他談談。”竟敢給他的女人加壓，活膩了，當初穆梓楠接這個單子的時候，他都很擔心穆梓楠壓力太大，如今劉大福竟然便更要求。
蘇躍辰愣了一下，隨即便行動了。
隔着窗子俯瞰整個城市，景朔風輕呼了一口氣。
楠兒，雖然答應你不插手你的工作，但是，有時候，我真的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
蘇躍辰的行動力果然不一般，還不到半個小時便約來了劉振寧。而此刻景朔風和王總的合作也正好談完。
幾乎是王總前腳離開飯店，劉振寧後腳便隨着蘇躍辰趕到了。
一路上，劉振寧的心裏頭忐忑不安，他當初接到蘇躍辰的邀請事，心裏是無比矛盾的，他有些不敢見這位叱吒風雲的商業天才景朔風。
他知道，景朔風才是南風工作室真正的東家，穆梓楠不過是那兒的主設計而已，據說，穆梓楠和景朔風是戀人關係，他不知道景朔風叫他來的真正目的，但是隱隱約約的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思慮之間，劉振寧已經隨着蘇躍辰來到了包間之外。
蘇躍辰對着劉振寧禮貌地鞠躬：“劉先生，麻煩您在這裏稍等一下，我這就去通知一下景總。”
“好的。”劉振寧斯文地點了點頭，雖然心中已經波濤洶湧，但是面上還是保持着最基本的鎮定。
不久，蘇躍辰便從包間裏退了出來，對着劉振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
劉振寧走進包間的時候，景朔風正翹着二郎腿，坐在包間的真皮椅上，一臉興緻地在看着他。
他的瞳仁很黑，像是寒潭一樣，深不見底，叫人看不透那眸子裏的情緒，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您好，景先生。”早就聽說景朔風氣質不凡，如今一見，果真是與眾不同，劉振寧心中思忖着。
“您好，請坐。”景朔風淡淡地道，然後開門見山道，“聽說貴公司要變更設計稿的交付日。”
變更？這個詞實在是有些敏感。
劉振寧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鏡框，正襟危坐，喉結滾動：“變更稱不上，不過是希望貴公司的工作室能夠儘快完成。”
“不算變更？那……也就是說，可以按正常流程走咯？”景朔風的手指有意無意地瞧打着沙發，發出陣陣的響聲。
景朔風的話直接懟的劉振寧說不出一句話來。
果然，他猜的沒錯，這個景朔風果然是商界的精英，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他的意思很明確，不就是想讓自己承認是變更了交稿時間，也就是變更了合同嗎。
要知道變更合同，也算是違約的一種，是要交昂貴的違約費的。之前他和穆梓楠說的加急費，不過是想給她一些報酬而已，和真正的違約費比起來可不算是什麼。
本來以為自己做的時期滴水不漏，而工作室的主設計師穆梓楠也親口答應了，並承諾不要任何加急費。
可是沒想到，還不出半天，就景朔風給看出了端倪。
而景朔風的‘按正常流程走’着實是讓他捏了一把冷汗。
“這……景總，是這樣的。”劉振寧急的額頭都滲出了汗珠，“我們公司事出緊急，發佈會需要提前發佈，所以……”
“也就是說，必須需要變更時間了？”還不等劉振寧的話說完，景朔風便冷冷地開口了。
“這……”劉振寧語塞了，因為他知道他的任何話，在景朔風的面前都是蒼白的，這件事，是劉大福做的不錯。
“請問，這樣算不算毀約？”景朔風又向劉振寧拋來一個重磅炸彈，直讓劉振寧坐不住了。
“景總，我們公司願意給予補償，您看怎麼樣？”劉振寧急的全身是汗。
“楠兒的意思呢？”景朔風慢條斯理地道，他需要確定一下穆梓楠的決定在考慮。
劉振寧慚愧地低下頭，低聲地道：“穆小姐答應我們的時間期限，並……並拒絕了我們的補償。”
“你給她的補償是多少？”景朔風何其聰明，瞧見劉振寧都不敢看他的眼神了，便猜出劉振寧一定給穆梓楠下套了。
“百分之……二十五。”
景朔風冷笑，果然，劉振寧剛才還跟自己說的是百分之五十。但這和合同違約金比起來都不足為道。
不過有一點是他意料之中的，那就是楠兒真的答應了劉振寧。
楠兒啊，你就是太善良。
空氣陷入了一片寂靜，景朔風沒有在說話，這倒是讓劉振寧有些焦急了。
他試探性地說道：“景總，我們願意做出補償，您說需要補償多少，您提出來，如果合理的話，我們願意配合進行補償。”
景朔風微微地搖搖頭：“我一分也不要。”
“？”劉振寧蒙圈了，他以為景朔風叫他來質問他，是要和他索要更高的補償金的，可是他卻說什麼都不要，這確實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
看得出劉振寧的震驚，景朔風無暇理會他，悠然地開口道：“我聽說，你們公司下個季度要向海外上市高端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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