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故人相見
周睿安是何其聰慧睿智之人?不過瞬間便明白了小福子的意思。
“你是說,讓朕納妃,若是清越看到消息,說不定會坐不住露面了?”周睿安若有所思的問道。
小福子點了點頭,“皇上,您想啊,當初娘娘會離開,多半也是不想皇上為難,可如今不一樣了,皇上已經完全掌控了朝政,便是大臣們也沒辦法再阻止您立后了!所以,現在只缺少一個契機,娘娘心裏是有皇上的,這麼多年皇上都沒有納妃,如今要開始納妃了,娘娘還能坐得住?”
周睿安目光幽深,細細地思量着半響,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行,你不了解清越,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會聽到傳言就露面的。”
“既然傳言娘娘不信,那就乾脆納回宮幾個唄。”小福子繼續說道。
周睿安立刻怒視他,如果他敢娶了別的女人,江清越更不可能回來了。
小福子繼續說道:“皇上,您別瞪奴才,您想啊,現在大臣們一個勁兒的勸您納妃,您也是煩不勝煩,何不就乾脆納進來,但至於進宮之後,您寵不寵幸,那可就不一定了!如此一來,既堵住了大臣們的嘴,二來嘛,大臣們見您對其他女子沒有興趣,大概也能知道您對娘娘一往情深了,到時候等娘娘回來,他們也不能繼續反對了。”
小福子第一、第二說的熱鬧,但周睿安神色淡淡的,不置可否的樣子。
小福子小心地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繼續說道:“而且啊,皇上,以後娘娘看到您面對這麼多的絕色佳人,您都不為所動,那不還得更感動么?”
聽到這話,周睿安的衍射不禁一亮,忍不住微微頜首:“嗯,這倒是有些道理。”
小福子不禁嘆了一口氣,到最後還是只有江清越能讓周睿安改變主意,即使江清越離開了兩年,可是她對周睿安的影響力從來沒有減退過。
小福子的話周睿安聽進去了,再收到大臣們上奏摺的時候,周睿安便沒有拒絕,順勢答應下來開始納妃。
於是整個大靖都鬧騰了起來,他們打光棍的皇上啊,終於肯納妃了啊!大臣們也卯足了勁,誓死要當周睿安的第一個岳父。
選秀進行的如火如荼,大臣們膽戰心驚,就擔心又出個什麼么蛾子,不過好在這一次選秀非常順利,只不過結果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許多勛貴大臣家精心挑選的女子送入宮中,卻都沒有入選,反而倒是有一個五品小官家的姑娘脫穎而出,被周睿安欽點成了一名貴人,嬪位雖不高,但這可是周睿安欽點的啊!
大臣們都很好奇,能讓周睿安親自選上的姑娘到底有何出眾的地方?結果看來看去,這姑娘的相貌頂多算是清秀,才藝平平,跟他們精心準備的才女佳人差的十萬八千里了。
有人覺得也許是因為此人長得像江清越?不是有這種么?因為得不到某個人,便找相似之人來代替。
可是大臣們看來看去,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姑娘比起江清越來說,實在是差太多了!
江清越他們都見過,她着男裝的時候,清俊秀雅,一身傲骨;是女子的時候,更是清新脫俗,高貴如蘭,這姑娘比起江清越,半點沒有相像的地方。
唯一像的,大概就是名字了,這姑娘的閨名名叫青韻,據可靠消息,當日各位姑娘送到周睿安面前介紹的時候,當周睿安聽到她的名字時,怔了半響,最後說了一句:“就她吧。”
得知真相的大臣們面面相覷,合著他們不是姑娘沒選好,而是名字沒起對?青韻、清越,確實是有幾分相似。
可,真的是這麼簡單的理由么?
很快,就有大臣們試了一下,給一個姑娘改名綺玥送到了周睿安面前,得,當天也被封為了貴人。
大臣們頓時悟了,哦,皇上選女人,是看名字的。
於是一大堆和‘清越’相似名字的姑娘接憧而來,可能會有人奇怪,既然如此,是不是叫‘清越’的姑娘更多了?
並不是,因為有一個姑娘,為了得到周睿安的注意力,直接說自己叫‘清月’,周睿安聽到之後卻是勃然大怒,直接把人給趕了出去。
這下大家都知道了,那個名字,可以像,但不能是,江清越永遠是周睿安心裏唯一的存在,便是叫相同的名字,他都覺得是衝撞了她。
看着周睿安如此,大臣們心裏也是五味雜陳,沒想到周睿安竟對江清越痴心至此。
不過好在,周睿安肯娶妻了,大臣們也放了心,他們覺得,只要有人能誕下皇嗣,他們也算是有了盼頭。
不過很快,大臣們發現他們高興的太早了,因為據可靠消息所言,周睿安是納了妃,但卻沒有臨幸過一個妃子,所有的姑娘被好好的安置在後宮,好生伺候,卻沒有人能見到周睿安一面。
大臣們傻眼了,這下怎麼辦?他們能逼着皇上納妃,還能管到皇上床笫之事么?
關有為看着操心的大臣們冷笑了一聲:“就你們樂意折騰!當初把江清越給逼走了,現在又逼着皇上納妃了,你們這都是沒有好事可幹了?!一天天非得盯着皇上後宮的那點事,不幹正事,虧你們還是國之棟樑!”
大臣們被這話說的面紅耳赤,可是現在說他們後悔了,是不是太晚了?
於是大臣們又開始天天跑去周睿安面前痛哭流涕的懺悔,周睿安被煩得不行。
就在這個時候,洛北帶回來了一個消息,陳寶寶快不行了。
陳寶寶是自盡。
自從那年,周睿安假裝蠱蟲發作,二皇子逼宮失敗之後,陳寶寶也被周睿安打發到了城外的莊子上。
周睿安對陳寶寶並不算苛待,也曾提過給她尋個好人家嫁人,但陳寶寶都拒絕了,她守在莊子裏,過着清心寡欲的生活,這兩年來也一直安分守己,卻沒想到,她會突然自盡。
被人發現的早,救了下來,不過也只是吊著一口氣,她想見周睿安一面。
周睿安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決定去見她一面。
周睿安出了宮,去了莊子上,陳寶寶躺在床上,氣若遊絲。
可是當周睿安走進來的時候,陳寶寶看到他的臉,眼神卻倏地亮了起來,她的目光痴痴地落在他的臉上,一瞬不瞬。
周睿安站在床前,目光沉着如水:“為何如此想不開?”
陳寶寶輕輕地笑了笑,帶着單純的喜悅:“睿安哥哥,你也會關心我么?”
周睿安不禁皺了皺眉頭。
陳寶寶卻是有些慌了:“我,我是不是又惹你煩了?”頓了頓,她喃喃地說道:“我總是這樣,我總是惹你討厭,偏偏自己還不知道。”
周睿安沒有開口。
陳寶寶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希翼地看着他道:“可是,你來看我了,睿安哥哥,是不是說明,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呢?哪怕,就那麼一點點呢?”
她已經氣若遊絲,可是望着他的眼神卻那麼明亮。
周睿安沉默了一下,最後才說道:“朕來這裏,只是想問你,蘇筱柔是不是你殺的?”
陳寶寶渾身一震,眼中的光芒也漸漸散去,她嘴角露出了一個苦笑,那麼澀然的笑容,她似乎想要大笑,可是她太虛弱了,連笑都笑不出來。
“你竟只是為了這個么……”她喃喃地說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陳寶寶澀然地說道:“她不是我殺的,不過我也是幫凶吧,廢后臨死前,讓我幫二皇子,二皇子勾結了拓跋剛,是拓跋剛的人下的手,而我,只是個領路人而已。”
當初廢后在臨死之前見了她一面,告訴了她‘君莫愁’的秘密,作為交換,她要在二皇子需要的時候,幫助他。
廢后告訴她,周睿安中了‘君莫愁’,只有她知道解蠱的方法,為了救周睿安,她答應了廢后的要求,廢后擔心她會出爾反爾,逼着她發了毒誓,若她違背誓言,此生都嫁不得周睿安。
這對陳寶寶來說是最狠毒的誓言了,他是她永遠的執念。
所以她才會去找江清越,告訴她二皇子的處境,讓江清越為二皇子出頭。
但陳寶寶沒想到,她遵守了諾言,最後還是不能嫁給他。
周睿安微微頜首,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你還有沒有什麼未完成的心愿?”
“嫁給你,算不算?”陳寶寶含笑着問道。
周睿安沒有說話。
陳寶寶眼中含淚,淚水劃過了眼角,她哽咽着道:“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能滿足我最後的心愿么?你可以娶別的女人,為何不能娶我?”
周睿安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朕從來沒娶過別的女人,除了她之外,朕不會娶任何女人。”
陳寶寶不由得瞪大了眼角,震驚地看着他:“那,那些女人……”
周睿安沒有說話,陳寶寶不甘心地看着他,最後一口氣沒上來,竟是死不瞑目了。
到最後,陳寶寶都愛着周睿安,可能不會有人知道了,她想不開,只不過是因為知道了周睿安納妃的消息,他可以娶別的女人,卻也不要她。
她沒有機會,不能嫁給他,只能在這偏遠的莊子上,過着思念他的生活,那麼痛苦,那麼可悲,她活不下去了。
可是陳寶寶到死都不知道,周睿安這麼做的目的,都是為了江清越。
何其可悲的一生,從一出生開始,就成了那個人的替身,代替她享受着尊崇寵愛,也因為那個人失去了一切,她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笑話,可笑的是,她從來沒有自己選擇的機會。
周睿安看着陳寶寶未闔上的雙眼,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好好安葬了吧。”
周睿安說完,轉身向外走去,這個曾經享受過一代帝王無限尊崇的冒牌公主,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可她到死,都是愛着周睿安的。
周睿安剛回到宮,洛北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臉焦急。
周睿安有些倦怠地靠在了椅子裏,淡淡地道:“什麼事?”
洛北神色凝重:“皇上,有娘娘的消息。”
周睿安的眼睛立刻睜開了,炯炯有神地盯着洛北道:“此言當真?”
“是!屬下已經派人再三核實了,應該不會錯,”洛北正色地說道,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去年江湖上有不少人都栽了,都是一些人販子還有打家劫舍的匪患,在江湖上引起了一陣騷動,當時屬下便留意了起來,這很有可能就是娘娘!”
這兩年來,周睿安不是沒有得到過消息,可是每一次都是讓他失望,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過尋找她,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只要與她有關,都會讓他激動不已。
洛北也知道這一點,他實在不忍心再看到周睿安失落的目光了,所以這一次特意核實了之後,才稟明周睿安的。
“現在,她在哪?”周睿安沉聲道。
“嶺南。”
周睿安眉頭一沉,立刻道:“走,我們去嶺南!”
說起嶺南,這個地方不算是邊塞要道,也不算繁華,就連風景都沒什麼特別的,算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地方。
可就是這個地方,卻出了不少的名人,當年的嶺南槍王,以一柄銀槍,打遍江湖無敵手,堪稱是一人當關,萬夫莫開。
還有當年的大內第一高手景昭,也是嶺南人士。
可以說,嶺南孕育了不少的英雄豪傑,時間一長,這個地方便匯聚了不少的江湖人士,江湖人都願意來到這裏,說不定又會遇見一位英雄豪傑?
客棧里,一袋銀子落到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抬起頭,便看到了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
“來四間上房,再準備一桌酒菜。”
掌柜連忙應了,書生這才轉身走到了江清越的那一桌。
書生看向江清越,壓低聲音道:“老大,這嶺南魚龍混雜,耳目眾多,我們得小心點,否則怕是會暴露了行蹤啊。”
“那狗皇……現在怕什麼暴露行蹤!那負心漢都已經娶親了,我們老大總算是自由了!還用的着東躲西藏?”李三槐粗聲說道。
書生立刻瞪了他一眼,李三槐不禁摸了摸鼻子,一臉委屈。
江清越淡淡地說道:“過幾日便是我師父的忌辰了,出來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回來看看他老人家,也沒祭拜過,我心裏着實難安。”
前幾日江清越突然夢到了師父,江清越這才決定要回嶺南來看看。
書生點了點頭,看着江清越有些欲言又止。
這兩年來,江清越一直跟他們在一起,劫富濟貧,見義勇為,日子過得精彩又充實,說實話,比他們以前的日子過的精彩多了,他們也覺得這樣的日子沒什麼不好。
可是,書生覺得,江清越不應該過這樣的日子,她本應該成為這個國家最尊崇的女人,跟自己心愛的男子攜手一生,而不是這樣東奔西走,顛沛流離。
而且書生一直認為,江清越從來沒有忘記過周睿安,偶爾他們聚在一起時,他都會看到她偶然的失神,每到這個時候,書生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懷念周睿安了。
是啊,像周睿安那樣的男子,又有幾個女子能忘懷呢?這兩年來,周睿安沒有娶妻,身邊也沒有過女子,他們還以為,再過一段時間,江清越便會回去了,可是沒想到,這個時候周睿安選秀的消息傳來。
為了這件事,四兄弟還義憤填膺,想要去找周睿安算賬,可江清越卻攔住了他們,神色淡然,雖然書生覺得,江清越完全是在強顏歡笑。
這一次陪着江清越回到嶺南,也是存着讓江清越散心的心思。
書生不知道,現在的周睿安已經趕到了嶺南,開始尋找江清越了。
而周睿安不知道的是,現在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人,也到了嶺南。
俊逸疏朗的男子,哪怕他身着最簡單的布衣,也難掩他眉宇間的貴氣,他走進了嶺南城,一身書卷氣,在遍地江湖人的嶺南城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少爺,您這又是何必呢,唉,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個裏,您又要來找她,以那人對她的用心,肯定也會來找她的,到時候若是碰上了,我們的努力可不就前功盡棄了?”男子身邊的老僕苦口婆心地說道。
男子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可是如果不能找到她,不能在她的身邊,我便是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頓了頓,他看向了老僕:“我試過的,試了兩年,不行,如果我註定會死,那麼我想死在她身邊。”
老僕望着他靜謐的笑臉,最後輕嘆了一口氣,他為了她,連大好江山都捨得出去,更何況一條命呢?真不知道,讓少爺遇見江清越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還是說,一切都是命,一切都是輪迴?當年娘娘欠下的孽債,卻要讓少爺來還?
男子沒有在意老僕心中所想,他走進城,一雙眼本能地四處尋找着。
老僕跟在他的身邊,忍不住說道:“這麼早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她也未必會來這嶺南啊。”
“馬上就到了她師父的忌日,說不定她會回來呢?我們總要試試啊。”男子說著,也沒有放棄四處地看着,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如今他很慶幸,當初兩人足夠親密,也是秉燭夜談的次數不少,才讓他知道了這麼多她的事情。
男子剛走進城裏,周睿安帶着人也進了城。
這一次周睿安出來,帶着洛北、劉敏還有小福子,小福子是哭着喊着要跟來的。
有江湖人士,看到小福子瘦弱的樣子,忍不住側目多看了他幾眼,然後輕蔑地笑了一下。
小福子一臉委屈:“主子!您看看,這是個什麼地兒啊!都是什麼人啊!怎麼那麼沒有素質!”
周睿安瞥了他一眼,然後目光落在來往的路人上:“你確實有點瘦。”
小福子:“!!!”
小福子不高興地撅起嘴,他是靠頭腦吃飯的,才不是靠蠻力的!哼!
劉敏看向洛北:“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過幾天才是娘娘師父的忌辰呢。”
洛北點了點頭,眾人便向著客棧的方向走去。
此時,江清越等人吃完了飯,書生擔心江清越心情不好,便慫恿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江清越知道他的好意,看着他一個勁兒的給其他人使眼色勸她出門,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書生覺得,看到周睿安納妃的消息,她會覺得難受,其實並沒有,連她自己都奇怪,為什麼她會不在意?大概是因為她心中有底氣吧,知道他不會那麼做。
想到這,她不禁一怔,原來她已經那麼信任他了么?想到周睿安,她心中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真想他啊。
江清越還是順從了書生的意願,走出客棧,四處去轉了轉。
街道上很是熱鬧,江湖人不拘小節,街上還有切磋的。
江清越站在一個商販前,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清越!”
江清越愣了一下,本能地回過頭,然後便看到那個清俊的男子,站在她不遠的地方,衝著她笑容滿面,眼神明亮。
江清越看到他,神色狠狠地一怔,旋即,巨大的喜悅淹沒了她,她急切地向他走了過去。
“你,你沒死!”江清越動容地說道。
就算江清越向來冷靜自若,可是看到原本應該死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還是有些激動。
沒錯,站在她面前的便是早就應該死去的二皇子。
二皇子笑容淺淡溫柔:“怎麼,看到我沒死成,你很失望是不是?”
江清越一臉慌張,急忙搖了搖頭,二皇子卻是繼續打趣道:“還是你看到我沒死,要去跟周睿安舉報來抓我?”
江清越不禁苦笑了一下,兩年沒見,沒想到二皇子居然會變了性子,都會開玩笑了。
“現在是我比你更不想見到他吧。”江清越無奈地說道。
二皇子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說道:“嗯,畢竟他都娶妻了嘛!”
江清越不禁瞪了他一眼。
“清越!”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