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邊關貪墨案
林哲遠有些為難地看了周睿安一眼:“公子,現在可怎麼辦?”
自從這幾人暴露之後,周睿安的神色一直諱莫如深,此時也沒有表露出絲毫的情緒,他只是淡淡地看江清越一眼。
“人不是我抓的,身份不是我點破的,問我作甚?”周睿安反問道。
林哲遠一噎,看向江清越。
周睿安也看着她,雖然早就知道江清越聰穎過人,且觀察細緻入微,可是當看到這個人一如他期望的那般,他還是會覺得喜悅,這種感覺,連周睿安自己都不明白。
江清越微微蹙起了眉頭,像是困惑什麼一樣:“按軍法,逃兵該怎麼處置?”
林哲遠和周睿安都是一怔,誰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周睿安不顧那幾人的滿臉懼色,卻是微微一笑,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按律當斬!”
這樣殺氣騰騰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卻依舊溫和優雅,面不改色。
“那就這麼辦吧。”江清越淡淡地說道:“既有律法可尋,今日我們便管一回閑事,我們不能上陣殺敵,也算是為國盡點綿薄之力。”
江清越說完,便接過周睿安手裏的匕首:“這匕首的成色不錯,看來也是出自軍中,他們如今玷污了這匕首,我便用它了了結了他們!”
林哲遠面露遲疑,他有些奇怪,江清越性子清冷,向來不愛多管閑事,這次幾個逃兵怎麼就礙了她眼?而且她本來也不是如此嗜殺之人。
“不!不要殺我!”瘦小的男子驚聲呼道:“我們,我們都是被逼的,我們也不想當逃兵……我們都是被逼的!”
“被逼?”江清越冷笑了一聲:“難不成是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讓你當了逃兵不成?”
瘦小的男子剛要開口,領頭人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閉嘴!”頓了頓,他接着道:“既然我們做了,也不怕別人來說!可憐我大好男兒,沒有戰死沙場,卻要葬身這破廟之中!”
他眼中流露出了痛惜之色並不是偽裝,江清越挑了挑眉頭,看向瘦小的男子:“你也不怕死?”頓了頓,她又似自言自語地道:“既然不怕死,又何必做了逃兵呢?”
瘦小的男子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我,我們確實做了逃兵,可是我們都是被逼的,”頓了頓,那雙流淚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憤恨:“是被黃老狗給逼的!”
江清越挑了挑眉頭,這已經是這瘦小男子第二次提到這個名字了。
“黃老狗是誰?”江清越狐疑。
“柳州刺史黃慶業。”林哲遠慢吞吞地說道。
“沒錯!就是他!這個狗官!剋扣了我們軍餉不說,就連糧草都以次充好,”瘦小的男子說著就抹了抹眼淚:“您剛才說錯了,其實這匕首不是軍中發放給我們的,軍中發的兵器,用兩次刀刃就就卷了邊兒,根本不能用!數九寒天,發的軍服裏面只有一層稻草。”
瘦小男子大概說到了傷心事,一邊說一邊哭:“他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還要我們去殺敵,打了敗仗就推到蘇老將軍身上,可憐蘇老將軍被他陷害受了重傷,我們要是再不跑,遲早都要被他害死!”
林哲遠看着他哭得真情實意,心中已然相信了幾分。
“如此說來,這個黃刺史當真可惡。”林哲遠皺着眉頭說道:“柳州是我大靖的邊關要塞,這麼重要的地方,他也敢亂來,也不怕被韃子破城拿他問罪?”
“當官的都沒有好東西!他們官官相護,又有誰會在意將士們的死活?”領頭人冷笑了一聲說道。
“幾位壯士,我見你們幾位也是心懷俠義之人,並不是朝廷的走狗,我們兄弟本也是想要報效國家的,如今做了逃兵實屬無奈,懇請幾位放我們兄弟一條生路,我們兄弟幾人銘記在心!”跟着領頭人一起刺殺江清越的老二此時開口,一臉誠懇。
林哲遠已經生出了惻隱之心,對幾人的遭遇很是同情,還真的不想殺他們了,但是這事還得要看周睿安的意思。
江清越看向周睿安,“公子,他們說的線索可對公子有用?若是公子心中還有疑問,他們倒是不錯的人選。”
林哲遠愣了一下,難道周睿安是有意要知道這些的?對了,追殺周睿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官家,而且他的目的地又是柳州,難不成他這次來柳州是為了這些逃兵的事?
周睿安抬眼看了江清越一眼,勾了勾唇角:“我以為你性子清冷,沒想到卻是外冷內熱,既然你想要救他們,那就留他們一條命吧。”
江清越知道周睿安來此地多半也是為了那位黃大人的事情,乾脆點破了他的身份,如此一來,倒是讓周睿安不能隨意下殺手了。
領頭人立刻說道:“多謝這位小兄弟的救命之恩,我田六不是恩將仇報之人,這位公子要是用得着我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們一定據實相告!”
周睿安確實有事情想要問他們,把幾人叫到了一邊。
林哲遠見到這個情況,就想拉着江清越迴避,在他看來,周睿安的事情,他們威遠鏢局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們是江湖中人,跟朝廷牽扯上關係,不是好事,可是江清越並沒有動,反而認真地聽着他們說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她叫出去。
“十月的時候,朝廷已經發出了一批軍資,你們沒收到么?”
“哪有什麼軍資,有也都被扣掉了,現在軍中每日只有兩餐,頓頓喝粥,裏面的米粒都數得過來……”
聽到這話,周睿安臉色倏地一變,眼神也變得銳利森冷。
“英勇軍的情況還好一點,有蘇老將軍坐鎮,黃老狗還不敢亂來,可是黃老狗嫌蘇老將軍礙眼,蘇老將軍在帶軍之時,黃老狗沒有及時增援,蘇老將軍受了重傷,現在是蘇小將軍率領着英勇軍,小將軍年紀小,壓不住黃老狗,現在英勇軍的日子也不好過了。”領頭人回答道。
整個大靖就沒有人不知道英勇軍,光聽這個名字也知道這支軍隊的不同,這支軍隊是由先皇一手建立的,傳承到如今,為大靖立下了汗馬功勞,而蘇老將軍蘇良義更是戰功赫赫。
如今連英勇軍都被黃慶業所染指,可見軍中的情況有多嚴峻了。
“你說的可都屬實?沒有誇大其詞?”周睿安又問。
“小人所言句句屬實!整個軍中都知道!不信,您去邊關問一問,黃慶業的事,人盡皆知!”田六當機立斷地說道。
周睿安眼神一冷,渾身散發出一股森然的冷意,竟讓人不敢靠近。
田六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小聲說道:“這位大人,我觀您氣度不凡,想來不是一般人,可是我勸您一句,這事您還是別管為妙,免得把自己折裏面。”頓了頓,他苦笑着道:“若不是實在活不下去,誰又願意當什麼逃兵?”
周睿安沒有說話。
夜已經深了,折騰了這麼一圈兒,大家都累了,重新睡下。
江清越睜開眼睛,就看到周睿安坐在火堆前,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