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當年

憶當年

他卻不好糊弄,笑問道:“主人命你爬窗么?”

秋月好容易掙扎着站定了,仰首看他,見是一俊朗男子,軒眉朗目,神色甚是不羈。

她知道父親素來喜愛延攬文士,家中也時有名士或朝臣前來借書,只不知此人是何身份,竟可在父親宴飲時自由出入自家藏書閣。

她心內納罕,口中敷衍道:“因守閣子的老人酒醉,久喚不應,怕主人久等,才爬窗而入。”

守閣的老人叫張郝,是祖父舊仆,因緣際會救過祖父性命,因此在府中地位特殊。祖父過世后他拒絕奉養,自請了個看守閣子的閑差,十日中倒有八九日是醉着的。

她料想這般扯謊不會被窺破,不想這男子極其難纏,只居高臨下看着她,緩緩道:“那守閣老僕倒真是醉着,只張大人的小廝還侯在門外,是與不是,一問便知。”

秋月這才慌了,她那時堪堪十歲出頭,頭頂不過他臂彎,急急扯住他衣袖:“莫要喊人,實話與你說吧,我是府中大小姐的丫鬟,因李氏家規,女子不得入書閣,小姐才命我偷偷來取書的。若是被老爺夫人知曉,不但小姐要挨訓,我也性命難保。”

說罷仰着頭,雙目含淚,殷殷望着此人。

男子沉吟片刻,神色間似有鬆動,就在秋月暗暗吁氣以為糊弄過去時,他卻一抬手,拉住她頸間紅繩,扯出了她掛在衣內的玉牌。

那枚玉牌用的是真正的和田籽料,雕着流雲百福圖,甚是精美。這還是她母親得寵時父親所贈,因她小時身子骨弱,母親給她掛着求平安的。

母親過世后這便成了她唯一的念想,時時掛在身上。至於後來這玉佩被李文玉惦記着奪了去,卻是后話,不是此間的事了。

男子摩挲着還帶着她體溫的玉牌,似笑非笑:“尚書府清貴,名不虛傳。連丫鬟所佩也是價值連城。”

秋月被他識破,扁着嘴泫然欲泣道:“我不是什麼小丫鬟,我就是嫡女李文玉,你要是說與爹爹聽,我一定會被活活打死的。”

那男子明知她誇大其詞,但見她稚拙可愛,又是這麼一副紅着眼眶的嬌態,也不由有些心軟,溫言問道:“我不告訴你爹爹,你冒險進來,是想找什麼書?”

她吶吶道:“我來找陸翰林作的《大齊風物誌》。”

那男子似乎有些訝然,挑了挑眉毛:“小小年紀,竟是喜歡此等山海志趣?說來也巧,我這兒也留着一本,便贈與你,也免得你冒險偷拿你父親的。”

說著隨手從懷中抽出卷揉皺的舊書遞與她,打了個哈欠道:“你且去吧,前院甚是聒噪,我暫在此處歇歇。”

說著不再管她,撩袍席地而坐,倚着書櫃假寐起來。

秋月踟躕片刻,費力地拖過取書的梯子倚在窗下,爬出去時忍不住回頭,見他側身籠在書櫃的暗影下,真似睡著了一般。

再次見面,已是兩三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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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有信,秋月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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