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好奴才?
虞七七受了重傷,在軟綿綿的榻上躺了好幾日。
她醒來時,只見到了阿箋和昭娘,並未見到南宮琰。阿箋說,南宮琰一直在長歡殿中陪綠吟。
她扯了扯唇角,喝下阿箋遞過來的湯藥。
“虞七七!”
傍晚時,她聽到了從宮門外傳來的冷斥聲,眼皮子連帶着跳了一下。
南宮琰來到了她的寢宮,一身綉着玉麒麟的金絲滾邊長袍在滿殿燭光的映照下,襯得他愈加高貴冷傲。
衣擺處拂過的地方,皆帶着一抹寒氣。
一見到他,阿箋立刻拿起一旁的長劍,利劍出鞘,對着他。
南宮琰深邃的眸子現過一絲寒光,他凝着靠在軟枕上的虞七七,“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好奴才?”
敢拿劍這麼對着自己的主子。
“阿箋。”
虞七七喚了阿箋一聲,她握着長劍的手緊了緊,之後才慢慢鬆開。
虞七七讓阿箋退了出去,空蕩蕩的寢宮裏,只剩下她和南宮琰二人。
“婉娘的事,我不會放過你。”他的一雙眼珠子就像是兩支冷箭,冷颼颼朝她射來,硬生生要在虞七七身上刺出兩個窟窿似的。
婉娘,便是綠吟在東宮裏的尊稱。
虞七七微微捲起的眼睫顫了顫,“我是為了救你。”
南宮琰冷哼一聲,無溫的眸光里多了一絲譏誚,“你們南詔的人,都這麼不要臉嗎?”
“南宮琰!”
一瞬間,虞七七的手緊緊攥着被角,腦門上的氣血在涌動,她極是討厭他說這句話。
“你別忘了,燕京的兵馬還駐守在南詔境內。”他在刻意提醒着。
她微慍的眸光慢慢暗了下去,認命般地回,“我沒有騙你。”
“明日,你抄一百遍佛經,超度婉娘腹中流失的胎兒。之後,親自到長歡殿中去給婉娘道歉。”
他不信她的話,半句都不信。
看着他的金絲滾邊長袍一點點從殿中消失,虞七七的眼眸突然就覆上一陣失落。
他的眼裏,向來只有綠吟。
吟詩作畫時,有綠吟。彈琴下棋時,有綠吟。遊園賞花時,有綠吟...總之,事事都有綠吟,就是沒有她。
她也不知道那日在城門上,為何要不顧一切衝上去替南宮琰擋住那一劍,興許是怕他死了她就成寡婦了...
她不知道。
月,悄悄爬上了樹梢枝頭。
次日,昭娘一大早就替她備好了筆墨紙硯,經書也翻開擱在了一旁。
一百遍,虞七七一想到就頭疼,南宮琰知道,她最討厭抄這些東西了。
抄完佛經時,夕陽已落山,她全身酸痛。
阿箋攜着她,到長歡殿中去。
南宮琰也在裏面,陪着綠吟。
綠吟像是初初醒來,躺在南宮琰懷中,一襲長發垂落在肩頭上,纏入他華麗的錦服里。
她面色雖憔悴,可卻添了幾分楚楚動人之姿。
見到虞七七,她要起身,被南宮琰修長的手輕輕按住肩頭,“你的身子還未痊癒,不要亂動。”
看着眼前這一幕,虞七七放在袖口下的兩隻手指頭微微卷了卷,沒有人察覺得到。
綠吟抬眸,輕聲應下,“是,殿下。”
“一百遍佛經,可抄完了?”南宮琰睨着她,質問道。
虞七七臉上透着幾分疲意,一雙靈動的眸子卻凝着他,“已經讓昭娘拿去燒了。”
“接下來呢?”
他低頭,用指馥慢慢揉着綠吟的臉頰,動作輕柔。
虞七七收回眸光,微微捲起的眼睫落下一片黯然,“婉娘,那日在城門上,是我害得你流掉了腹中的胎兒,我與你道歉。”
綠吟愣了愣,話里有些不知所措,“太子妃不必這麼說,那日興許真是個誤會。”
興許...
沒人信她是為了救南宮琰,他們都以為,她後背上中的那一劍是她自己不小心。
“她向你道歉,你便受着。”
南宮琰停下手中的動作,他在替她出氣。
“殿下...”綠吟柔聲嗔道。
殿內隱隱生出一絲旖旎的氣氛。
虞七七退了出去,一出到長歡殿外,便有一陣冷風吹來,殿外的樹葉被吹得婆娑作響。
彼時正值二月底,春寒還未完全散去,她縮了縮脖頸,阿箋替她裹緊身上的長袍。
二人沿着長長的石階走下,被風吹起的長袍融入無邊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