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回來了

4.我回來了

“豈有此理!你們——”蒹葭身邊的小宮女氣得眼睛都紅了。

秦夫人和丫鬟婆子們卻全都無動於衷,彷彿新郎不來拜堂是一件十分稀鬆平常的事,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一樣。

小宮女重重地跺了跺腳,哭出了聲:“公主,我們走,我們走!”

蒹葭攥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先前那婆子這會兒也不害怕了,生龍活虎地跳起來攔住了二人的去路:“公主,底下奴才不懂事,您不至於也不懂事吧?”

“你放心,”蒹葭向她冷冷一笑,“本公主從來不跟狗奴才計較,所以你這顆腦袋今日多半還保得住。”

婆子氣得臉色發青,本待逞幾分威風,看見蒹葭眼中的血色又有些打憷。

蒹葭回過頭來,向秦夫人微微頷首:“既然世子有事,拜堂這一節就免了吧,恰好我也不喜歡這些啰里吧嗦的規矩。”

“這樣最好。”秦夫人向她一笑,又回頭吩咐丫鬟道:“帶公主回房去安置一下,連身邊服侍的人也囑咐好,不許怠慢了。”

丫鬟應聲走了出來,蒹葭便也向小宮女吩咐道:“柳兒你去把咱們帶來的人和嫁妝歸置清楚。記得約束好底下的人,不許惹是生非。”

小宮女本能地屈膝應了聲“是”,直起身子之後又呆了一呆:“公主,奴婢名喚‘嬌紅’,不叫‘柳兒’。”

蒹葭一怔,心尖上驀地抽痛起來,耳邊似乎又聽到了那個丫頭凄厲的哭聲。

片刻之後,她若無其事地冷哼了一聲,一臉不耐煩:“從今往後你就叫‘柳兒’了,有異議?”

小宮女嚇得一顫,忙跪下磕頭:“奴婢不敢!謝公主賜名!”

蒹葭隨手把她拎了起來,故作嚴肅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轉身跟着那丫鬟走了。

小宮女目送着她走遠,一張圓嘟嘟的小臉皺成了苦瓜:“年紀輕輕的,記性越來越壞了,這可怎麼是好!”

蒹葭一路跟在丫鬟的身後沉默地走着,什麼都沒有問。

院子裏為什麼沒有張燈結綵、花廳里為什麼沒有設下喜宴、府中服侍的婢僕身上為什麼連紅綢都沒有綁……這些問題的答案,她早已經知道了。

鍾樑此刻人在何處、為什麼不能出來拜堂,個中隱情她也知道得十分清楚,完全用不着費心向旁人打聽。

小丫鬟卻料不到這位公主如此好打發。她一路緊繃著精神不敢開口,一直將蒹葭送進卧房才舒了一口氣:“請公主在此暫歇,有事吩咐外面的丫頭們便可。”

蒹葭抬頭打量着房中素白的紗帳,微微皺眉:“這是你們世子的房間?”

丫鬟低頭答了聲“是”,聲音有些發顫。

並不是她膽大包天自作主張,實在是府中並沒有佈置新房,除了鍾樑居住的延暉堂,她實在不知還能把蒹葭送到哪兒去。

蒹葭並不打算為難一個小丫頭,隨便看了兩眼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丫鬟如蒙大赦,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敢說,草草行了個禮便強挺着汗濕的脊背走了出去。

蒹葭在床沿上坐下,低頭看見枕下露出一截刀柄,她便隨手抽了出來,緊緊地攥在了手裏。

丫鬟從窗外看見,嚇得連府里的規矩都忘了,慘白着臉背轉身去拔腿便跑。

蒹葭對外面的動靜一概無見無聞。她只管握着那柄短刀翻來覆去地看着,直到銅質的刀鞘都攥得有些發熱了,她才終於鼓起勇氣,雙手用力“錚”地一聲將刀身拔了出來。

眼前的利刃寒光閃閃,一見便知是一柄吹毛斷髮的寶刀。

刀身光亮如雪,正反兩面靠近刀柄的位置各有一個彎彎曲曲的古字,一面是“蒹”,一面是“葭”。

蒹葭。

蒹葭摩挲着那兩個字,眯起眼睛對着刀身上映出來的那張陌生的面孔淺淺一笑:“我回來了。”

鍾樑,我蒹葭,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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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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