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親眼看過,才會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宋雲禾步步後退,柴彧步步逼近,將她抵在了宮牆之上,腳下的寒涼,後背的刺骨,都澆不滅宋雲禾內心的怒火。
“你殺不了我的!放我走!”宋雲禾低吼,伸手去推人。
柴彧握住她單薄的手腕,單衣滑落,明明細瘦的像枝連枝卻很有力量,“你現在去,只會讓更多的人死。”
宋雲禾一怔,辯駁弱了幾分,“胡說八道。”
“公主殿下既然已經什麼都記起,何不想想秦皇陛下為何此時清剿內宮?”
宋雲禾沒來得及想。
“秦皇陛下心智過人,佈局周全,卻單單在最後這一步走錯,你知不知道他殺死清靈道長是動搖國基的蠢事?”
“與你何干?”宋雲禾質問,激動的情緒讓她胸膛起伏,面色沾染了火光的橙紅,“他是我弟弟,為了我即便殺錯人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原來公主知道是因為自己?”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放我走!”
記得了所有事情,宋雲禾自然是知道宋長臻為什麼要殺人,殺清靈道長滅口,只是為了保護她!
柴彧倒是微微有些詫異,隨即眉眼有了些自嘲,很快又隱去,“公主還是回宮吧,今夜,你去不了別處的。”
周身的空氣無端似又寒冷了幾分,宋雲禾掙脫未果,只得妥協道,“你放開,我回去。”
柴彧鬆手,宋雲禾真是轉身飛快的就跑回了東宸宮,柴彧一顆提着的心卻未放下,不過須臾,果然便見她又跑了出來。
宋雲禾手持一柄烏金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長臻讓你在此是為了讓你護我周全,你若不讓我走,我現在就把刀插進去!”
皇宮內外浴血撕殺,偌大的東宸宮卻只留靈蟬一人守候,這肯定不是宋長臻對她的風格,所以只要她腦子願意去想,很快就能明白柴彧在此的原因。
柴彧卻未動,只清冷如月,光似霧影的看着她,宋雲禾手一用力,匕首的尖端刺破皮膚,血珠瞬間就隱入了夜色里,只腥味刺激着人的嗅覺,提醒着傷口的存在。
柴彧眼神微不可查的緊了一息,身型仍然沒有移動的打算,“公主可以刺的再深一點,失血過多,暈過去,於我更加省事。”
宋雲禾眼神堅決,握手就要用力全力插進脖子裏,柴彧終於出手,匕首被打落在地發出輕脆的聲音,人被柴彧壓在牆上,他貼近她的耳朵,輕斥,“這具身體死了,你又能去向何處?”
宋雲禾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傳在耳窩裏的蓬勃怒氣,但卻無法辨別他的意思,“你,說什麼。”
“死而復生之人,身懷異寶之人,卻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如今事發,你以為自己能救誰?”
“我要救那個站在高處為我成魔的人!”宋雲禾吼了回去,眼底漫出了些許無望的淚光,那個對她溫柔以待,嬌縱溺寵的少年,他還那樣年輕,一直生活在孤獨與血腥里,他明知道這是一具物是人非的軀體,可還是傾盡所有的溫暖。
他自己都還未曾享受過溫暖,怎麼可以以後都生活在地獄裏。
“生在皇室,誰的雙手不是沾滿鮮血?你以為他是任人逼迫的棋子?他生來如此!”
“你閉嘴!”宋雲禾雙手用盡全力的想要推開他,可他像一堵牆,一堵隨時可以將她圍死的銅牆!
“你放我去找他,柴彧。”宋雲禾低聲如泣,祈求着,明知是多麼渺小無望的結果,卻仍然不願放棄,纖細的雙手拉着他的衣襟,像一隻孱弱的貓崽,奄奄一息。
柴彧的心像被鬚鬚繞繞的藤蔓一圈一圈的攀纏,品不出滋味,夾雜着莫名的憐惜又無端的生氣,“我放你去,你親眼看過,才會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柴彧讓開通道,宋雲禾都來不及擦淚,尋着火光而去。
後宮的拼殺其實已近尾聲,局勢已定,卻仍有各自為主的忠僕捨命相搏,宋長臻一身戎裝鎧甲,原本的銀色早已經不知被多少人的血染的不見光澤,一張消瘦的臉在夜色中更顯肅殺之氣,任誰人看到的第一眼,都會忽略他還是個少年。
“回稟陛下,宣陽宮的奴才已經召了,二皇子和小公主前日就不在宮裏了,屬下失職,請陛下責罰!”西林衛首宋夷良單膝跪地,雙手抬劍請罪,視死如歸。
“蠢貨,跑了兩日都不知。”宋長臻面沉如水,眼睛深幽的像兩潭深淵,“宣陽宮的人如此忠心,就先到黃泉去給他們主子探探路吧,所有人,全部鎖進殿裏,一把火燒燼,灰都不要讓朕看到。”
“至於你。”宋長臻上挑着聲音,用劍抬起宋夷良的頭,劍尖在脖子上畫出一條細長的血線,“如果天亮前還找不到太后的下落,你就帶着整個西林衛去見朕的父皇。”
“是!”
“滾。”
“江南星。”宋長臻又叫了個人名。
“屬下在。”應聲的是東庭衛首,雖然嚴肅的緊繃著一張年經的圓臉,卻總是比別人少了幾分可怕。
“帶人去周山島,全島封鎖,等着朕親自過去。”
“是。屬下即刻派人。”
“你親自去。”
“陛下不讓屬下去追二皇子他們嗎?”江南星微有詫異,他是陛下身邊水性最好的,歷來海上之事都交由他辦的。
“走了兩日早就上岸了,還能讓你追上?”宋長臻頗為嫌棄。
“上了岸屬下也能追上!”江南星自信。
宋長臻卻一個厲眼掃了過來,江南星自知失言,“屬下即刻趕往周山島!”
“島上若是多動了一寸土,朕扒了你的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