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晃一的家人聽聞消息,也從大陸趕回來台灣,但因為他們工作的關係,無法天天守在晃一身邊,因此請了特別看護照顧晃一。
結他社的社員們也有過來探望晃一,除了對他說要他快點醒過來之外,有些人甚至做了祈福的卡片擺在病房裏。而和晃一熟捻的那些朋友們偶爾都會過來,像我一樣和他聊聊天,說說話。
許多人都在為晃一祈禱,然而半個月過去了,情況依然沒有起色。
我動作輕柔地按摩着他的手,讓每根手指頭的關節都有活動到,「晃一,這是你昏迷的第十五天了,也睡夠久了吧?可以醒來了喔。你不是做要證明給我看你喜歡我嗎?那現在躺在這是什麼意思?」
這項按摩是我從看護那裏學來的,她說這樣對病人有幫助。
按完了左手,換另外一隻,「不要說我已經拒絕你了,但現在我又想知道了,不可以嗎?我就是變心變很快啊,所以快點起來告訴我,好不好?嗯?」病床上的他,仍無動於衷。
我握住了他的右手貼在臉頰邊,鼻子沒來由的微微泛酸,「大家的呼喚你都聽見了嗎?你不能不起來啊,大家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晃一……求你快點醒過來,好嗎?」我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使力不當還是怎麼了,淚水一顆顆從眼眶中跳了出來。我咬住唇,無聲的悲傷着。
病房的門這時被打了開來,我迅速地抹掉眼淚,抬頭往門口看向來人。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我先走了。」尹孝柔慌慌張張的關上門就要走,我喊住了她,可惜門已經關上了。
我追了出去,在她進電梯前攔住了她,「有時間嗎?我們到樓下餐廳喝杯咖啡好嗎?」她先是猶豫了下,旋即又點了點頭。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個錢包。」
到了咖啡廳我請尹孝柔先找位置坐,而我去點咖啡。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口味,詢問之後她只簡短說了三個字,都可以。
於是我按照着自己的口味買了兩杯冰的榛果拿鐵。
回到位置上,我將咖啡遞給她,她順手翻出錢包要拿鈔票給我,我推拒,「沒關係,這杯就算是我的賠罪禮吧,上次在手術室外面對你發飆還打了你,對不起。」
尹孝柔將鈔票收回皮夾,搖搖頭,「我也要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晃一對我是那種感情……」
喝了一口咖啡,我說,「那天是我情緒失控,口無遮攔,說那些話算是一種遷怒吧,你別放在心上。」
她又搖搖頭,「因為你,讓我正視對晃一過去對我的好,所以……也算是謝謝你讓我明白了。」
「什、什麼意思?」我心裏打了個突,總覺得接下來的話會讓我心情鬱悶。
她攪拌着杯子裏的冰塊,「或許一直以來我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學長,而是晃一吧?我跟學長在一起總是在吵架,而晃一總是讓我開心的那個人。可能我把崇拜心態當成了喜歡。」
「所以你喜歡上晃一了嗎?」
「可以這麼說吧……」
「是嗎……」
若早知道說出來是讓尹孝柔發現她真正的情感,為什麼我不早點大嘴巴呢?這樣一來,晃一是不是就不會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
#晃一,別再睡了,快點醒來迎接你的幸福,別睡了……#
26、我必須離開此地,得到喘息
和尹孝柔聊過之後我沒再去過醫院半次,關於晃一的情況,幾乎都是從孫世傑那裏得知的。
記得有天可珊很生氣地跑來我家,粗魯地打開我卧房的門,當時我正在換衣服,睡褲才脫了一半又迅速地穿回去,「你幹麼不敲門啦」都來不及說,她劈頭就罵我為什麼都不去看晃一,還跟我抱怨為什麼尹孝柔天天都要跑過去,她像只爆走的恐龍般嘶吼不休。
在她心裏面,尹孝柔這個人變成了破壞我愛情的壞人,也難怪她替我生氣。
當我把事情原委說給可珊聽,只見她一臉難以置信。「天啊,真的假的啊?」
我聳聳肩,不在意地道:「不管是真是假,那也是尹孝柔的事,如果她真的選擇了晃一也是她的決定啊。或許她每天去看晃一,晃一聽見她的聲音就會醒過來了吧。」
可珊驀然心疼地望着我,「楊苡橙,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啊?」沒頭沒尾的,是要我猜謎的意思嗎?
可珊張開雙手朝我撲來,用力地擁抱住了我,「想哭就哭,死鴨子嘴硬硬撐並沒有比較好!」可珊是在安慰我,沒錯吧?怎麼安慰我的人,反而哭了呢?
我淡淡地扯扯嘴角,手輕拍着可珊的背,「還是會有點難過,不過祝福的心情比較多啦,晃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可珊感染了,聽着她在我耳畔抽氣的嗓音,使我的淚腺也開始運輸淚水,「晃一他終於如願以償可以得到幸福,這應該開心啊,對不對?現在我只想祈求他能早日醒過來。」緊緊的,我回擁住可珊,靠在她嬌小的肩膀上,低聲啜泣着。
她輕輕地推開我,「對嘛,就是要哭出來才對啊。」
「什麼啦。」
「就是要哭到鼻涕眼淚都混在一起啊。」原來這傢伙是想弄哭我,才先安慰我嗎?
淚水忽然停了,我用食指抹了來不及擦掉的鼻涕,就往可珊身上攻擊。
她邊躲邊叫,「欸楊苡橙,你可以再骯髒一點啦!」
「誰叫你要讓我哭,有種別跑!」我左右食指開工,看她怎麼躲!
我們在房間裏上演你追我躲的遊戲,一直鬧到精力全數用罄。我們倒在地板上喘息,看着頭髮散亂的彼此,不客氣地大笑出來,這也是那麼多天以來,我首次的開懷大笑。
然而,鬱悶的心情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得了的,除了舊有的傷口以外,我還多了一道新傷。只要想到每天陪晃一說話的人不再是我,心裏就很悶很不舒服,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令我難以呼吸。看來傷痕要痊癒似乎還有好一段時間。
這天駐唱結束我留在Relax,我請小芃姊陪我喝酒。
「小芃姊,你上次說過的話,應該還算數吧?」
小芃姊疑惑了片刻,「啊,你說失戀陪你喝酒嗎?」我點點頭,坐到小芃姊右手邊的位置。
「那有什麼問題。」小芃姊不說二話,立刻跟酒保點了兩瓶玻璃瓶的海尼根。「來,祝你單身美好!」小芃姊輕碰了我的酒瓶。
我笑了笑,也舉起酒瓶,「祝我單身美好!」
我也大致把我和晃一的故事簡單的告訴小芃姊,聽完以後她並沒有發表過多的言論,而是笑着鼓勵我,「喝吧喝吧,今天的痛苦就留在今天,睡醒之後明天還是很美好的!干啦。」
「干啦!」和小芃姊再一次輕碰酒瓶,對着瓶口我咕嚕咕嚕地乾杯了。
「苡橙,看不出來你很會喝喔。」
「我不知道算不算,但可以再喝一瓶沒問題。」第二瓶我就沒喝得這麼猛了,好像喝得太快,有點醉了。
「苡橙,你還OK嗎?」
我比出OK的手勢,然而下一秒,卻莫名其妙地哭了出來。「奇怪,我怎麼哭了呢?真是的……」我邊取笑着自己好像白痴,邊擦去淚水,可是怎麼擦都擦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