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就是想把這份開心的心情表現在臉上，你、管、我。」

「好啊，我不管你，那等等咖啡錢自己付。」秦可珊這傢伙，誰准她可以使用這種奧步？而且說要請我喝咖啡的人是她耶！

「明明就是你說買一送一的折價券只到今天，偏偏孫世傑沒空你才邀我，現在還說要我自己付錢？」

「看你笑得太噁心，很不想承認我認識你。」

我們就這樣一直鬥嘴到連鎖咖啡店前才住嘴。

大概是優惠活動最後一天，有不少人在排隊，我擔心會沒有位置坐，於是可珊負責點餐，我則去找座位。

一樓無缺席，我只好轉往二樓，幸好二樓還有少數幾個空位。

我拿出手機點開時下最流行的遊戲app來殺時間等待可珊，正當我解糖果解得正苦惱時，與我隔着一塊霧面板子的另一桌來了兩位女客人。

至於我為什麼會注意她們，倒不是因為太引人注目或是其他理由，而是我不小心聽見談話內里出現我熟悉的名字。我想，「瞿晃一」這個名字，應該算不上是菜市場名吧？何況瞿這個姓氏也不常見，再加上，其中一位說話者的聲音有點耳熟，很像墾丁那天認識的雁子學姊。

「說到晃一，還真讓我有點不敢相信。」

「你是說結他社那個晃一學弟嗎？」

「對啊，上次去墾丁把女朋友也帶出來給大家認識，真的有讓我嚇一跳。」

「怎麼說？」

「他啊，一直以來都很執着你的直屬學妹，所以現在忽然又重新戀愛，有點不敢置信罷了。」

「有什麼好不敢相信？他又不可能一輩子都只愛尹孝柔不愛別人。」現在再加上一個尹孝柔，如果要說不是我認識的那些人，我只能說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令我忍不住繼續偷聽着她們的聊天內容，甚至連可珊回來了，我都先要她不要說話。

「我就曾經以為他非尹孝柔不愛了啊，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在學校那段期間，他對尹孝柔的百般照顧……算了，那也過了。」非尹孝柔不愛？所以雁子學姊的意思是，晃一曾經喜歡過尹孝柔嗎？

「幹麼說的好像他開始認真你很失望一樣？」

「不是失望，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晃一又不是小孩子，哪還需要擔心啊？」

「你不懂啦。」

「你當我是你肚裏的蛔蟲喔？你不說我最好懂。」

「就……他女朋友長得跟孝柔有點像。」

「你該不會認為晃一學弟是因為那個女生長得像孝柔，才喜歡她的吧……」

我倏地站起身，動作大得不小心碰倒了咖啡杯，咖啡順着蓋子上的小開口，不停流出。

「啊！」可珊這一聲驚呼，讓隔壁桌的雁子學姊注意到站起身的我了。

雁子學姊驚訝得摀住嘴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震驚的表情大概可以堪比見到三度空間的好兄弟一樣。

「學姊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很努力讓自己的語調、情緒，維持在平穩的狀態。

我必須提醒着自己，這裏是公共場合，不可以大聲喧嘩。即便……我真的有種情緒在爆炸邊緣的危險感。

雁子學姊看我的表情，大概也知道如果不給我一個解釋，我一定會追問到底。於是她要我換個地方說。

向各自的朋友簡單交代一下，雁子學姊帶着我到了附近的公園。

椅子都還沒被坐熱，我便按捺不住又問：「學姊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學姊嘆了一口氣，像個說書人一樣，告訴了我關於那段我沒有參與過的往事。

晃一喜歡尹孝柔。至於雁子學姊沒有用過去式，是她並不清楚晃一是否真的已經全然放下了。

高中那時的晃一，為了同班同學尹孝柔在背後付出了很多，包括加入了結他社，目的是幫助她能成功追到偉成學長，而至於那些傷心難過需要朋友的每一個時刻，晃一都不曾缺席，只因尹孝柔個性較為孤僻，在班上交不到什麼好朋友，這個唯一和她做朋友的晃一，便是她僅剩的依靠。

「我一開始以為晃一對孝柔的照顧就只是同班同學，或好朋友這樣而已，直到後來有一次，我不小心看見晃一皮夾里的照片，他才對我坦白。不過那都是以前高中的事情了啦，而且剛剛我說『晃一是因為你像孝柔才喜歡你』，那也都只是懷疑，你別亂想……我這張嘴就是愛亂說話，你聽聽就算了……」

見我始終沒有回話，雁子學姊的手輕撫上我的左肩，着急地問，「苡橙，你還好嗎？」

我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仰起頭緩緩吐出，「沒事。就像學姊你說的，那是過去的事情啦，對吧？我只是有點震撼啦，沒事。」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對不起，因為這種事情，還耽誤到學姊的時間。」

她尷尬笑笑，「……呃，也沒有啦。」

「那，雁子學姊，我先走羅，我跟朋友還有約。」

正轉身離開，雁子學姊又把我喊住，「苡橙，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跟你在一起的晃一，是從我認識他到現在，看過最開心的他了。」

我微微地笑了笑，揮手和學姊道再見。

為什麼學姊解釋了這麼多，我的腦海里卻只有「因為像尹孝柔而喜歡你」這十個字？

明明學姊都說沒有了，為什麼腦海自動幫我拿螢光筆在那句話上面標註為重點？

難怪，晃一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會呆住是因為他把我誤認成了尹孝柔。

他接近我，真的不是別有目的嗎？

停──不要再想，不準再想了！我不想要這種負面的思緒！

回家睡覺好了，也許一覺醒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在做夢罷了。

對，沒錯，這是一場夢，嚇不倒我的……

我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叫醒的。迷糊睜開眼，時間已經從白天走到黑夜。

鈴聲持續在響，但我不太想接，於是放任歌曲一直循環。

歌曲斷掉后，換成LINE的提示音響不停。對方像是在玩奪命連環call一樣，不間斷地丟訊息過來。

從床頭柜上抓來手機，我氣惱的滑開螢幕，「到底是誰那麼煩啦！」點進LINE查看，有11個未讀訊息的紅色數字，出自同一個人──晃一。

「苡橙，你不要誤會，先聽我解釋，好嗎？別不接我電話，別那麼快就定了我的罪，苡橙，我現在在你家門口，求求你聽我說，好嗎？拜託！」他並沒有把那些話集中在一個對話框裏傳送，而是分開傳的。

我走到窗邊掀起窗帘往外看，他正坐在機車上低頭看着手機。

似乎看到我已讀不回，他又傳來了一句，「苡橙……」縱然沒有表情符號，也沒有語調，但我仍覺得此刻的他是很焦慮的。

我回傳，「我要下去了。」

穿了一件連帽外套，我將一頭睡醒的亂髮塞進帽子裏，拉好外套的拉鏈，下樓和他碰面。

坦白說，見到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嗨，你怎麼來了？」講這話就太做作了，明明我也知道他為了何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