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聽到他這麼說，我的視線就落到了那個小小的包裹上面。
那個包裹很小很小，差不多只有成人的半個拳頭大小，真的不知道裏面會有什麼東西。
我沉了一口氣就將那個東西拿了起來，剛剛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我就聞到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原本我也是有點防備的，聞到這種味道的時候，頓時就屏住了呼吸，但是這個味道極其霸道，幾乎要把魂魄給迷了去，我皺了皺眉頭，就感覺眼前暈乎乎的。
在我暈過去的前一秒，我看到了一個有些面熟的身影出現在了屋子裏面。
......
“綿綿...”
“綿綿......”
一道接着一道慈祥的聲音，在我的耳邊不斷的響了起來，這聲音十分耳熟，勾起了我記憶深處的情緒。
過了好長時間，我才掙扎着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一張我日思夜想的臉。
爺爺......
爺爺的身上還穿着我最後見爺爺的時候的那套衣服，每一道皺紋上面都帶着刺慈祥，就用那雙溫和的眼睛靜靜的盯着我。
心裏忍不住顫了一下，“爺爺？”
“綿綿，你醒了。”爺爺笑眯眯的說道。
看着面前的爺爺，我忽然感覺到一陣頭疼，我看了一下周圍的場景，到處都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來是哪兒。
不對，這不是我的爺爺，我想起來了，這是江逸沉給的我那個東西，那個包裹裏面的東西的問題。
竟然用我的爺爺來騙我，真的是該死。
我擰了眉頭，正想着要怎麼能快點清醒過來的時候，面前的爺爺忽然跟我說：“綿綿，你不要怪江逸沉，這一切都是爺爺讓他做的，你現在看到的就是爺爺的殘餘的意識，那個包裹裏面就是爺爺想要見你才留下來的東西，那是死人香，那個東西拿出來之後就可以讓陽人跟另一個世界的親人見面。”
死人香......
這個東西我也聽說過，但是我一直沒有接觸過這個東西，我也從來沒有想着利用這個東西去見爺爺，現在想想，好像那個東西真的有點像傳說中的死人香。
看着面前的爺爺，我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你真的是我的爺爺？”
爺爺點了點頭：“這些年來你做的事情爺爺都知道，其實爺爺一直在你的身邊，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注視着你的一切，你很成功，現在已經走到了一個爺爺都沒有辦法走到的位置，爺爺真的為你驕傲。”
看着爺爺一字一句慈祥的說道，我心裏忽然就顫了顫，可是我也真的不敢相信，這就是我的爺爺。
看着我這個樣子，爺爺嘆了一口氣：“爺爺之所以讓江逸沉這麼做，是想着讓你放下，爺爺不能一輩子都陪在你的身邊，你也是一個天師了，你也應該知道，生離死別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有些事情放下吧，咱們家的那個陵園，是我給了江逸沉地契的，現在這個結果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有些秘密爺爺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你也給爺爺保守這個秘密好嗎？”
“我知道的，這個秘密我沒有跟不信任的人說過，可是爺爺，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就是為了讓你回來，而且現在我已經找到了辦法，只要你跟着我回來，你就可以活過來了，我們爺孫兩個快快樂樂的生活不好嗎？還有啊，我的寶寶已經出生了，難道你就不想看看你的曾孫嗎？他可聰明了，長得還特別帥，爺爺跟我回去吧。”我看着爺爺，小心翼翼的說道。
可是爺爺卻笑着搖了搖頭。
“難道你不想我過來嗎？你的秘密我已經知道了，就算你再轉世投胎，也不過是現在的你，有了一個生字，不比什麼都好嗎？而且我還找到了另外一個空間，在那個空間裏面，我們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誰的眼色都不用去看，爺爺，你還可以去管理那些人，主宰那個世界。”我說。
我本來以為爺爺會很開心，可是爺爺卻皺了皺眉頭：“在沒有完全了解一個空間的時候，不要輕易的去觸碰。不然的話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
“這些我們出去再說，爺爺，我們現在出去吧，我已經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我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
“爺爺不會回去的，這條路上你已經走偏很多了，爺爺不希望你一錯再錯下去。”沒想到爺爺竟然拒絕了，而且還拒絕的這麼乾脆。
“什麼叫一錯再錯？爺爺你知道嗎？新的空間，對錯都是我說了算！”我說。
“放棄吧，見了這次面之後，爺爺應該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好好的照顧爺爺的曾孫。”爺爺說。
“為什麼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爺爺，你不是最喜歡我嗎？以前你不是變成屍體，也要留在我的身邊照顧我嗎？”
我不相信爺爺會這麼快的轉變自己的想法，這跟我想像中的爺爺一點都不一樣。
“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爺爺現在只不過是一個鬼魂，剛開始爺爺那麼做，只不過是想讓你多掌握一些本事，不能讓別人給欺負了去，現在看到你已經這麼有本事了，爺爺已經心滿意足了，所以啊，爺爺的執念也放下了......你就當做讓爺爺好好的放鬆一下，好不好？”
“不好！要放鬆去另外一個世界裏面放鬆！那個世界裏面什麼都有，爺爺想要的東西什麼都能塑造出來，絕對要比現在活的自在！”
“放下自己的執念吧......”爺爺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放下會讓你變得快樂很多。”
說完這句話之後，爺爺就在我的眼前緩緩的消失了。
這個時候我又聞到了那股子十分刺鼻的味道，就跟我暈，過去之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眼前逐漸的變得明亮了起來，頭頂上就是明亮的燈光，我正躺在沙發上，剛剛應該是暈過去了吧......
我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到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就放在那個小小的包裹前面，上面已經扣了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把那股子刺鼻的味道給隔絕了開來。
江逸沉就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手裏面還拿着一張泛黃的十分有年代的紙，看到我醒了，過來之後就把那張紙遞給了我。
“你剛剛應該見到你的爺爺了吧，這張地契是你爺爺給我的，我拿着也沒有用，現在可以物歸原主了，你爺爺幫了我們家，所以我也幫你爺爺圓了心愿。剛剛你的爺爺應該跟你說清楚了吧......我真的不想背負上動別人祖墳的罵名。”江逸沉說。
看着那張地契，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堪了，不過我也記得我小時候，似乎看到過這張地契，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識字兒，不知道上面的內容，原來是地契......
我將那張紙接了過來，江逸沉就說：“剛剛我沒通知你就讓你看了這個東西，你不要生氣啊，你爺爺託夢告訴我，依照你的性子，只能這麼做了，不然的話你就不會被死人香給入夢。”
我看着那張地契，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如果之前我還不相信江逸沉說的話，那麼在看到這張地契的時候，我相信了。
這個地契，是爺爺最寶貴的東西，當初走的時候，都沒有留給我，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兒，現在......卻出現在我的面前，那麼我剛剛看到的真的是我的爺爺啊......
可是，我很茫然，爺爺為什麼要拒絕我？為什麼要說那麼多不想回來的話？
對他來說，明明回來是最好的啊，無論做什麼我也不會幹預爺爺，在那個世界裏，爺爺可以說是隻手遮天了，為什麼......要拒絕我？
我看着那張地契，呆愣了很久很久，直到一滴眼淚滾落在地契上面，暈染開來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急忙伸手擦拭了一下地契。
但是那張紙實在是年代太久了，沒有經過特意手段能保存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被我一擦，直接破了一個洞。
我微微捏緊了手，將眼淚逼了回去，就將那死人香拿了起來：“這個東西，我拿走了。”
“本來就是你爺爺留給你的，你拿走吧，我留着也沒用。”江逸沉說。
我也沒再說什麼了，從這裏離開之後，已經是深夜了。
本來我是來這裏尋找爺爺的生辰八字，可是卻沒找到，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我看着手中的包裹，這小小的一塊兒死人香，應該也夠用了吧，應該還可以看到爺爺吧......
既然爺爺不想回來，那麼我就暫時不讓爺爺回來了，直到讓爺爺想回來為止。
回到藥師基地之後，我就將死人香給好好的放了下去。
整天就關在屋子裏面，在夢中跟爺爺去各種好玩的地方，陪爺爺走遍天下山河，將我小時候的心愿，都一一在夢中完成。
在夢中我給爺爺講了很多關於現在的好多的事兒，就想要讓爺爺回來，可是爺爺根本就沒有想要回來的想法，我甚至連爺爺的生辰八字都沒有套出來。
但是我一點都沒有覺得不耐煩，就像小時候爺爺對我一樣，耐心到了極點。
原本這一切都順順利利的進行着，但是很快藥師基地就有了一個傳聞。
就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我都聽說了一些，說最高藥師江綿綿，整天在屋子裏面鼓搗死人香，沉溺於過去的人，身為天師都沒辦法接受生離死別，如果長期這樣下去的話，藥師基地肯定要垮掉的。
對於他們的這些說辭，我卻不以為然。
但是我心裏也明白，他們這麼說只是想讓我出去，不要讓我整天沉迷於死人香。可是我沒有辦法做到......
到最後方天正也來了，在我在夢裏跟爺爺介紹了新的世界的情況的時候，方天正就直接敲響了我的門。
我有些無奈的從夢中醒了過來，睜眼就看到方天正站在門口。
他一進來，就直接伸手在自己的面前扇了扇：“你這是用了多少劑量的死人香？看你屋子裏面，一股子死人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怎麼了呢！真是不務正業！”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眸子：“你也是來勸我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嘖......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兒還有最高藥師的樣子？你以後還打算這麼做？”方天正說著，就將一面鏡子挪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了抬有些沉重的眼皮子，就看到明亮的鏡子裏面出現了一張瘦的不成人形的臉，黑眼圈兒特別大，眼神兒也空洞無比，根本沒有之前的美人兒的模樣了，說是一具骷髏也不為過，臉色因為常年不見陽光，呈現出一股子不正常的白，原本就白，現在看起來就跟鬼一樣了。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了以前的光滑細膩，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裏，我結果變成了這副鬼樣子啊......
我忍不住扯了一下嘴巴：“外表而已。”
“你有想過整個藥師基地的人嗎？你藥師不想當了，就直接把這個位置讓出來，現在還等着自己不行了，直接撂挑子嗎？”方天正氣兒不打一出來。
這還是我遇到他的時候，他第一次生氣發火。
要是放在平時，我早就跟他對着幹起來了，但是現在，我卻沒有那麼大的心勁兒了，現在只想跟爺爺在一起。
“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離開吧，我還要睡覺呢。”說著，我就又要躺到床上。
“我倒是想看看，你這死人香裏面裝的誰！”方天正看我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直接拿起了我放在旁邊隨用隨挖的死人香。
當他拿起來的時候，他忽然靜默了下來，良久，才說了一句：“你竟然用了這麼多。”
“沒什麼事兒快走吧。”我有些疲累的甩了甩手。
接下來，方天正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和了下來，“這死人香的後果，你不會不清楚吧，你為什麼要用這麼多？如果這一塊兒用完了之後，你可就......回不來了。”
我沒說話，靜靜的看着床的一側的牆壁。
“你是見你的爺爺了嗎？”方天正問。
我依舊沒說話。
“你用這死人香，見一個虛幻的影子有什麼用？”
原本我還沒任何反應，但是聽到這句話，我心裏忽然就有些氣憤，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我爺爺才不是虛幻的影子，那是我爺爺真正殘存在陽間的意識！”
我看着方天正，他也看着我，眼睛裏面帶着一絲憐憫。
“你爺爺早就已經死了，你又何必這樣。”方天正搖了搖頭。
“不，你才死了，我每天都能見到我的爺爺，我跟爺爺一起玩呢......”我說。
可是，明明只是一句正常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自己眼眶熱熱的，眼淚也落了出來。
“你早就已經明白了吧，這種傳承下來的魂魄，雖然能世世代代都轉世一個人，但是一旦死亡，就真的不存在了，哪兒有殘存的意識這麼一說......”方天正嘆了一口氣：“老江頭有你這麼一個孫女，肯定會很開心吧，沒想到他一輩子沒討到媳婦兒，卻撿了這麼一個好孫女，只是，你也不要辜負了你爺爺的心意，當阿你爺爺選擇以屍體的身份留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了，他是用自己的魂魄換取了陪伴在你身邊的機會......”
聽到方天正這麼說，我頓時就眯了一下眼睛：“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之前你不是說聽到我爺爺的死訊的時候才知道我爺爺的消息的嗎？你不是說，你跟他很久都沒聯繫了么？這些事情，我從來都沒跟任何一個陽人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方天正眼神兒急忙挪到了一旁，不過很快就輕咳了一聲，恢復了鎮定：“我不是早就說過，這世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啊......那為什麼上次我問你我爺爺的生辰八字，你卻說你忘記了？嗯？”我冷笑了一聲。
我看到方天正的嘴巴蠕動了一下，隨後就將死人香放到了一旁：“我想起來我還有一包茶葉沒有拿回來呢，我先去拿，有空再來看你。”
說著，就直接想要離開這裏，不過已經被我給捉住了胳膊：“你上當了。”
方天正停住了腳步，卻也沒敢回頭看我，我說：“我當然知道死人香對我會造成什麼影響，藥師基地里的流言也是我讓他們散發出去的，為的就是想騙你，沒想到還真的上鉤了。”
我勾了勾唇，冷笑了一聲：“我這苦肉計用的怎麼樣？”
“你......”方天正轉頭，目光沉沉的看着我。
我直接將旁邊的死人香給捏碎毀了，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感覺到有點兒心疼，我那光潔柔嫩的皮膚，估摸着要很久才能養回來了。
其實，我也發現了，這死人香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爺爺，而是幻象，根據自己的心裏所想幻化出來的形象，但是死人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能讓使用死人香的人信以為真。
我身子裏有御司命給的力量，能直接辨別出來鬼魂的真實樣貌，不然的話，我估摸着也着了道兒。
“說說吧，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我說。
方天正不語。
我就接著說：“你不說的話，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吧，這件事兒，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搞鬼對不對？是你拿着地契，讓江逸沉填平了我家的陵園，對不對？是你讓江逸沉給我死人香，讓我斷了找回來爺爺的念頭，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忘記我爺爺的生辰八字，只是不想告訴我，對不對？”
我一字一句的說著，每說一個字，方天正的臉色就沉一分。
說完之後，我就冷冷的看着他，良久，江逸沉才悶悶的笑了一聲：“說吧，什麼時候發現是我做的？”
“我發現的很晚很晚，或許你早就已經開始綢繆這件事情了對不對？早到......從那塊兒凶地開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方天正沒有否認，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方天正早就已經開始了，或許從那塊兒凶地出事之前的一段時間，就已經開始做這件事兒了。
可是我又不明白，那個時候，我跟他根本沒見過面，也未曾聽爺爺說過，那塊兒陵園也只有龍鱗，他之後也沒對我的鳳凰命有任何的覬覦，為什麼連帶着我也算計進去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件事情對你有什麼好處嗎？”我問。
方天正沉默了一下，忽然就笑道：“我正經了一輩子，偶爾也想做一些不好的事情，這個解釋，滿意嗎？”
這次，換到我沉默了。
這個理由，解釋得通，卻也顯得有些牽強。
“我真的是沒有想到你會發現啊......來跟我好好說說吧，我到底是哪兒做的露出了馬腳？我覺得我已經做的是天衣無縫了。”方天正說。
“因為你看人是用你以往的經驗來看的，但是我看人卻是用自己的心去看的。”我說。
方天正有些錯愕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喉嚨里就滾出了一道低沉的笑聲：“好一個用心看人，做的不錯！既然被發現了，那我也沒必要做下去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你的意思是，你還會去做別的事情嗎？”我看着他問道。
“這可就是我的事情了，我已經活了這麼久了，好不容易解脫了一回，當然要放鬆放鬆，這個世界還真的是奇妙啊......既然你沒有事情，那我也沒有必要在這裏獃著了，我要回去嘍......”方天正伸了個懶腰，就想要離開這裏。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就有些恍惚，下一瞬，我直接張口喊了一聲：“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