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犀一照
走進了教堂那兩扇巨大的門中,溫斯總算告別了那股陰風,可是在教堂裏面還是能聽到嗚嗚的風聲。教堂裏面很暗,不過教堂本身似乎已經年久失修,左上方的牆壁破開了一個小口,小口中透進來的微弱的光,溫斯就憑着這束光微弱的照明一步步的前進。
考慮到暗角貓可能還沒有死透,溫斯沒敢直接點起火摺子。他沿着教堂大門進來的主路前進了許久,依然沒有走到頭,主路兩旁的空地上本應該有信徒祈禱時坐的椅子,但此刻除了支撐教堂的巨大石柱以外別無一物。
溫斯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空曠的教堂里除了似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外,只有他的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和外面的風聲。越走越深,越走越暗,溫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畢竟這裏隨時都有可能會有一隻暗角貓從黑暗裏面撲出來咬斷他的喉嚨!
眼看着教堂里唯一的光源離自己越來越遠,溫斯已經看不清腳下的情況,他心一狠,掏出了火摺子點着了。
“反正這條命是艾文叔叔給的,今天為了救他們的女兒死在這,也算我死得其所!”
“嚓!“火摺子點亮時的響聲在這座除了風聲異常靜謐的教堂里響起,聽來是如此的突兀,溫斯背後的衣物瞬間被冷汗淋濕了一大片,彷彿黑暗中有無數道目光瞬間看向了自己。火摺子的光和熱迅速在溫斯的掌中擴散,確定沒有異常以後,他將火摺子高高舉起,機警地觀察起了四周的情況。
有了火摺子的照明,周圍的情況總算是被溫斯看的一清二楚。兩旁的空地上確實沒有給教眾祈禱時坐的椅子,只有一堆堆千奇百怪的骸骨。這裏居然是魔物們的墳墓!
見狀溫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雖然骸骨讓氣氛更加詭異了,但已經可以確定暗角貓的確是來這裏等死的!又往前走了兩步,溫斯看到了更多的骸骨,骸骨零零散散的在地上擺放着,看起來魔物們在這裏迎接自己生命終結的時候並沒有注意禮讓前人。
突然,溫斯在自己右前方的空地上發現了一團烏黑的毛,他定睛一看,居然是暗角貓!!
溫斯嚇得手狠狠地抖了一下,不過理智此時迅速佔了上風——這麼近的距離暗角貓還沒撲過來,它十有八九已經一命歸西了!想到這一點,溫斯迅速平復了心情,觀察起暗角貓。
暗角貓此時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站“在教堂里:它兩隻前爪離地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兩隻后爪支撐着身體像人一樣直立在地面上,一副正在虔誠祈禱的樣子。雖然已經差不多可以確定這隻暗角貓死在了自己眼前,可是看到這個六天裏輕而易舉撕開了眾多魔物喉嚨的怪物,溫斯的喉嚨處不禁涼颼颼的。咽了口唾沫,溫斯拿穩了右手上的短劍,舉着火摺子走向了暗角貓。
老老實實去死吧……千萬別詐屍……溫斯一邊心裏默默祈禱着,一邊緩緩挪向暗角貓。暗角貓烏黑光亮的皮毛在火摺子的照耀下閃爍着詭異的光……
和暗角貓距離不到一米時,溫斯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活着的暗角貓再怎麼虛弱也不會在這個距離對自己無動於衷。溫斯蹲下來將火摺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暗角貓,這隻恐怖的魔物已經失去了體溫。它就這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死在了這裏。
“奈斯!“
即使明白自己仍身處一個詭異的環境裏,溫斯還是忍不住出聲慶祝起來。這六天來他狗屎運拉滿,先是碰到一個老的要死的暗角貓,再接着暗角貓帶着他一路深入森林遠離人類的活動區域。雖然更深的地方意味着更多的危險,但是這隻暗角貓似乎非常熟悉這一代的地形,一路跟蹤過來溫斯基本沒有碰到什麼不能處理的情況。現在這隻暗角貓居然自己原地“坐化“,他連冒險出手都不用了,暗角粉末直接送貨到家。
我他娘一定在做夢吧……溫斯一邊懷疑人生,一邊迅速的取出銼刀和活性盒,將暗角粉末磨下來裝進盒子裏。
雖然名字裏帶了一個貓字,但是暗角貓體型十分龐大,比老虎只小一號,它的兩個角中一個就有巴掌大小。實力低下,工具粗糙的溫斯並不能直接把角砍斷帶回去,只能磨取一點粉末。即使如此五星魔物軀體的堅硬還是超乎了溫斯的想像,磨了好久就只得到了一丁點的。
“沙沙……沙……“
不知道磨了多久,胳膊酸的不行的溫斯停下來準備休息一會。
“剛才我給自己加持上的肢體強化是不是還沒去除?”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剛才進入結界時給用靈魂刻印加強肉體的效果因為天上掉餡餅的狂喜忘了解除了,怪不得自己能磨這麼長時間。
溫斯連忙取消了加強效果,以免自己精神力消耗過多。可剛一取消,一股由內至外的睏倦和暈眩就像潮水一般蔓延向了溫斯的四肢百骸。
“不行,不……不能睡。。艾爾…艾爾默,對,艾爾默還等着呢。不能……不能……倒在這。”溫斯想站起身活動來清醒一下,可腰都沒直起來,他就啪地一聲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艾爾默……艾爾默……等着…等着我……”
溫斯無神的雙眼注視着微弱火光下隱隱約約的教堂穹頂,四周猙獰的黑暗緩慢無聲的壓倒過來,在理智的反覆掙扎中,他慢慢失去了意識……
……
溫斯毫無知覺的在一片黑暗中行走着,只有耳邊彷彿有一絲的嘈雜。
不知道走了多久,溫斯終於能聽清耳邊的噪音是什麼了。
那是一個聽不出性別,年齡的聲音,它呢喃着:“霍克里斯……霍克里斯……“
“霍克里斯……霍克里斯……”溫斯在心中也無意識的重複着。
耳邊的呢喃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像是惡魔的低語,讓溫斯混沌的意識難以控制的滑向深不見底的深淵。
突然,一道光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亮起,猛然射向了溫斯!
“啊!”溫斯發出了一聲凄慘至極的慘叫!他的身體在巨大的痛苦下瘋狂的顫抖起來,但與此同時,溫斯也從無知無覺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張開了自己的眼睛!
在溫斯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道極盛的光芒在這個世界出現,黑暗彷彿殘雪一般迅速消融!
剛剛清醒的溫斯感受到一股無法形容,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洪流一般他奔涌而來。他一抬頭,看到了一把彷彿太陽一般的蔚藍色的劍懸浮在空中,那把劍攜帶着溫斯難以直視的光芒向他狠狠向他斬下!
光芒洞穿了溫斯,溫斯的影子——這個世界中最後一塊黑暗也終於消融,於是整個世界被光所主宰!世界中的每一道光都帶着恐怖的能量在溫斯的體內肆虐,像是沸騰的海!溫斯感覺他身體內每一寸血肉都在高喊着:“霍克里斯!霍克里斯!”光所擁有的瘋狂的意志,幾乎要把溫斯撕碎!
“啊!!”溫斯尖叫一聲,從夢中醒來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花了好幾秒才確定了剛才只是一場夢境,自己現在正好好地坐在地上,眼前還是那座教堂。
“那……那是什麼東西……”溫斯用略微帶着一絲顫抖的右手扶住額頭,不由得帶着深深的恐懼回想起剛才夢中的那把劍。他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強大,如此深沉的力量,即使是五星的強者莫里奇也從沒有給他帶來過這樣難以接受的壓迫感。
坐在地上恢復了半天,溫斯才從那場噩夢的陰影里找回了理智。眼下抓緊時間拿回暗角粉末才是正事。
“希望我別睡的太久了。“
如果因為昏睡失去了暗角粉末,溫斯甚至想當場自殺。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轉頭尋找暗角貓的屍體準備繼續磨粉。這一轉,溫斯就再也移不開自己的目光了。
現在似乎已經是正午了,好幾束陽光直直的從穹頂的玻璃和破洞上打下來,彷彿是天意一般,陽光在空中匯聚在一起,照射在不遠處教堂中心的地上。地上斜斜的插着一把劍,那是一把劍身蔚藍,劍首做成火紋狀的長劍。
是夢中的那把劍……
巨大的恐懼淹沒了溫斯,他的臉迅速發白,全身上下都無助的顫抖着。他想逃,可是雙腿根本不聽他的使喚。溫斯無助地將頭埋在地上,夢中的絕望再次被喚醒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溫斯顫顫巍巍的在趴在地上,眼神渙散。
“我不能死,對!我不能死!艾爾默還在等着我的葯呢!“一想到艾爾默,溫斯像是被注入了巨大的勇氣,全身終於不再像風中的稻穗一樣無助的搖晃了。可想到葯,溫斯就想起來一個更加絕望的事情,現在已經是正午了,暗角貓的靈魂刻印早都沒了啊。
沒了啊!
痛苦在溫斯的心中炸開,這個在過去的七天裏披荊斬棘,連命都不在乎的男人在這一刻,卻差點流出了眼淚。他艱難的將頭轉向昨晚辛勤工作的地方,心中祈求着神的憐憫。
好像是神真的被溫斯的誠心感動了,他轉過頭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早已熄滅的火摺子,一隻沒了雙角的暗角貓,和一旁整整齊齊擺放在一起的銼刀,短劍以及活性盒。溫斯顧不上那把詭異的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過了活性盒。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活性盒,裏面滿滿當當全部是暗角貓的暗角粉末,那些細碎的靈魂碎片就像會呼吸一般在盒中明滅。
“神明在上!”
平日裏不太信教的溫斯此刻只能相信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淚水濡濕了眼眶,溫斯站起身來。一旦哭過,他也不是那麼在乎那把劍了。他理解不了這個處處都透漏着詭異的教堂,但他也不想去理解。他還活着,暗角粉末還在他手裏,這比什麼都重要。溫斯將活性盒塞進懷裏,看都沒看那把劍,悶頭便向教堂門口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