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 因為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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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天色已經微明,但天空仍下着蒙蒙的細雨。花了將近兩個多時辰,我和老爺爺翻過了許多艱難的小山坡,終於來到了鄭州城。
老爺爺背了一些疏菜和小魚乾,是專程拿去鄭州市場交換糧票的,我不好意再麻煩老人,便打算離去。
“爺爺,再見!謝謝您的救命之恩,下次再見,我一定奉倍恩報。”離開的時候,我愣愣地說出一句。老爺爺沒說什麼,只是守着菜攤的他看着我離去的背影,慈祥的笑眼微咪成了一條縫。看見老人的和藹笑容,偶爾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接下來就是做回家的打算,也不知道女人現在怎麼樣了?什麼聯繫也沒有,身上身無分文,昨天僅有的七毛錢也被劫匪搜得乾乾淨淨。
“該死的劫匪!”我在心裏痛罵道,這則慘淡的事故讓我倒了八輩子的大霉,還顯些丟了生命。
雨不是很大,鄭州的人們很是喜歡。看來,在長時間連鬧幾次旱災讓大量的農作物都無法繼續生長,這是人們對雨的期望。
雖沒有北京那麼熱鬧,可趕集的人還是來來往往,所以,鄭州也算是一個熱鬧的小城市。
我不飢餓,但卻寒冷。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雨間,我索性地是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可是,鄭州離北京還很遙遠,需要坐火車與長途汽車。而現在身無分文的我窮得流浪在街頭,甚至下一頓是否餓死在路邊都有可能。
而目前,唯一能救我的就是錢。若是身上有足夠的錢,我回家的事情就有望了。
東張西望的我在挨家挨護地尋找可以掙錢的一系列宣傳方式,希望能儘快找到一個可以掙錢的工作,勉強地續續生。
睡醒的劫匪一臉氣喪的樣子,他立即拔下充了一夜電的手機。“他媽的!你真是讓我好等……”在男人瘋狂地打開手機翻轉內容時,才發現手機打來同一個備註名的很多電話。
“哈哈哈哈……”劫匪高興得無地自容,他激動地搖擺着手機,“我賺錢的事大有所望了……”
於是,像丟了魂的野狼一樣,他主動撥通了電話。
女人在不安眠中被某一來電吵醒,然後在拿起手機看到正是自己一直苦等的電話號碼時,她激動得有些拿不穩手機。
“喂……我女兒怎麼樣了?”女人迫切心徹。
“果然是她的女兒……”劫匪在聽到對方的話后,在心裏暗自地中肯了一下。
“哦。咳咳!”為了轉移尷尬的氣氛,劫匪開始偽裝強勢的氣氛。“不好意思,你女兒被綁架了。”
“什麼!”女人不敢相信,“你說阿丑巨巴被綁架了。是誰綁架了她?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好意思。你女兒被綁架當然是遇到了一群壞人,而那個綁架你女兒的主人正是我們的老大。若是你想要救你的女兒,我們老大說了,只要你肯給出五萬糧票,或者十萬人民幣,他就願意放了你的女兒。”劫匪依舊氣勢不改。
“只有這樣嗎?那好吧,我想想辦法……”女人被這一筆驚人的巨額險些嚇暈過去,但考慮到阿丑巨巴的生命安全,她不得不慎重考慮。
“沒別的路選!我們老大說了,再給你們五天時間,若是倒時候錢還沒送過來,就別怪我們老大對你女兒手下無情了!”
“好,我答應你。但是,請你們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女兒。”女人一說完,就緊張掛了電話。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癱瘓地坐在地上,額上卻不停地冒着汗珠。
五萬糧票?十萬人民幣?
對於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筆巨額的數字。但,那個人的生命也很重要,她不能見死不救。
咬緊牙關的女人獨自在房間裏躊躇地打轉,雖然,緊要關頭她想到有一個人可以拿出這筆錢。但她知道的是,那個人並不欠她的,若是這樣做了,那後來那個人知道了真實身份的她,還叫她以後情何以堪?
生死存亡,難道還有什麼比金錢更重要的嗎?女人覺得自己做了錯誤的選擇,可是,昨晚才告訴了那人她出事了,現在又要施壓一筆在他的身上,恐怕經不起幾回的折騰。
突然,在女人猶豫不決時,男人便打來了一個電話……
“那邊的人你都聯繫上了嗎?”男人打來的第一句就是火急火燎地追問,看來,對方也沒少擔心此事。
“對不起……傅先生,我已經儘力了……”女人不知自己為什麼,明明想要說出口的事,卻到了嘴邊就變話了。
“那邊的人也沒打過來嗎?”男人繼續追問。
“嗯。我一直打過去都是處於關機狀態。”
“那阿丑巨巴這次不是凶多吉少了嗎……不行的!這不是辦法,我們不能等……”男人獨自在電話里自言自語的。
“我想我應該打算去湘西一趟。”正在女人冷靜的思考時,男人突然說出的一句打亂了女人的思緒。
“不行!”女人一口叫出。
“為什麼不行?”男人有些疑惑,“阿丑巨巴不是去了湘西嗎?她大概就是在湘西出的事……”
“去那裏沒用的!”女人一口打斷,“她不在湘西。”
“那她在哪……”男人終於詐出了一些話。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很清楚,阿丑巨巴是被劫匪綁架了。”
“那你為什麼剛才不告訴我?”男人有些生氣。
“不是不告訴,是因為……”女人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因為什麼?”男人很是着急,“她是雪梓槿的女兒,她一定不能出事。若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這一輩子也會對不起那人……”
聽着對方的話,女人的心微微地抽搐着,明明隔着一通電話盡在咫尺日思夜念的兩人,卻還要迫不得已被迫着多年的誤會隱藏了身份裝作若不相干的兩個陌生人,愛而不能。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女人試圖安慰着,“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我覺得很不甘心。憑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們,憑什麼他們要綁架的人是阿丑巨巴?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能不能籌到那五萬的糧票或者是那十萬元的人民幣……”女人終於坦出了心聲。
“你的意思是,綁架的主人要我們拿十萬的人民幣或者五萬的糧票去交換人質。”男人聽明白了女人話里的意思。
“嗯。”女人愣愣點頭。
“就這麼一點事?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男人聽到了線索,無論什麼代價,他都不會放棄那個人。“這樣吧,你現在就聯繫綁架的主人,問他們阿丑巨巴綁架的地址,至於錢的事,你就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了。”男人突然做了一個果斷的決定。
“可是……”女人想說什麼,然而對方卻早已掛斷電話。看來,是迫不及待地籌錢去了。
一頭帶黑色大禮帽,身穿黑皮大衣的男人走進了一家叫“一品”的茶館裏。店主聞見其人立即登足迎訪。
“見過佐總監,不知是何事把佐大人吹來這裏。”
“老徐呀,還記得上次托拜你的那件事嗎?”男人有些和諧奇怪的語氣。
“哦。”店主立即明白了什麼,“如果佐大人不嫌棄的話,可否與我進去喝一杯茶。”店主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密秘。
“那好,我們就進去喝一杯。”男人微微地拍了一下店主的肩膀。
然而,在兩人進去的同時,卻不自知外面尾隨到茶店門口已久的男生也假裝進去喝茶。
隔着一道牆,男生聽不見裏面的人說了什麼。他只能靠大慨的猜測知其一二。
“佐總監上次的恩惠,徐某承蒙感激不盡。”
“罷了罷了……”男人淡定地笑着拍了一下對方的肩,“放心吧,這次我找你來不是想幹什麼大事。我只是想要你幫我探查一個人。”說著,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給對方。
“這個人,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當對方看到照片的人後,立即嚇了一跳,“記得上次大叛亂中,聽說這人暗中勾結反黨,不是被那次徹底掃反的行動中被徒殺了嗎?”
“的確是這樣,但最後察明,這個人並沒有死。”男人果斷地置疑,“而且,他的身份不單單是反黨的卧底那麼簡單,聽說,他還與國外的信使有勾結。曾多次想藉助外力,藉機殺掉中共組織機構的重要部領……”
“竟然有如此嚴重的事,看來得密秘向上級彙報。”經男人這麼一說,店主更加懷疑這人的身份,“這樣的禍患,留在中共組織的隊伍里,一日不除,將會患來天大的禍害。”
“所以,這次來找你的目的,就是徹底找出這個人與反叛及外部勾結的謀逆罪證,要徹底找出這個人的底細,然後徹底地清除……聽說你在北京的人跡圈較廣,這件事也就暫時只能拜託徐先生了。”
“佐大人的上次恩惠讓我富碌不盡,這件事,你就放心包在我身上。”店主爽快答應了。
“放心,若是事成了少不了這個。”男人用手捏了一個錢的姿勢,后右俯身貼耳地靠近對方低耳了一句。
“切記,不得打草驚蛇,見機行事不會禍及生命。”
男人一說完,便起身瀟洒地離開了茶店。男生看到走出來的人如此熟悉,下意識地將頭上的冒子往臉中間拉了一下。然後,他又尾隨着這個人,他一出門,身後就跟了很多保鏢。所以,無法靠近這個人。直至,男生親眼看着那個人上了車。
看來,之前的事情還沒有終結。男生思盹了片刻,便訕訕離去。
走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發現什麼可掙錢的方式。
“欸,你聽說了嗎?前面好像有一個戲班要招人,王夫人啊,你有沒想打算把你的閨女送去戲班,每月還可掙不少的錢呢?”
“是嗎?若是每月可掙上我家老爺子開銷的錢,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哎呀,王夫人,你就別猶豫了。我知道你家那生得如花似玉的閨女,可是,你也不能這麼白白養她啊。而且,能進戲班子的人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你女兒都快成年了,正符合戲班徵招的年齡。”
……聽着前面傳來的對話,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掙錢的方式,我決定要去試一試。
跟着兩人,我進了一個戲班,那裏面果然在招人。而且,年齡三十以下的都可以。想到自己符合,我決定硬着頭皮試試。
打聽到戲班的招聘主人,我跟隨在和我一樣想報名參加戲團的許多少年身後。我的個子有些高,和這群疑似為小孩的少年站在一起,顯得格外突兀。
戲班師來了,然後她說了一些話,“要想進戲班團,還得經過第一次審核……”
然後戲班要求我們來報名的所有人都站成兩排。接着,她拿着一根棍子。對我們這兩排人左看右看。
“你,給我出來!”突然,她指着前排的一位面容驕好的女生。
“是!”女生出例。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出來嗎?”戲班師還輕拍着棍子。
“不知道。”女孩有些羞澀,看她漂亮的臉蛋,應該是最漂亮的那一個。
“那我告訴你吧。”戲班師靠近女生有些調侃的語氣,“你審核成功了,以後你就得聽我的話,好好在戲班裏培訓。”
“是。”女孩很聽從命令。
“你……也給我出來。”然後緊接着,戲班師一個接一個地叫人出例,反正被出例的人都是審核通過了。在叫了大部分人出例,我們的隊伍勝下的有十來個人。
然後剩下的,不是醜陋的就是病殘的。大家都有些緊張,然後面面相覷。
“你!也給我出來……”當我正在走神的時候,突然,一根棍子指在了我面前,打亂了我胡思亂想的思為。
沒想到,自己也被選重了,我的心疙瘩疙瘩地撲通了起來。
“你,給我站到這邊來……”戲班師用着棍子指着我,我有些莫名其妙,她把我單獨一個人叫在一旁。
“你今年多大了?”戲班師的第一句就是沒友好地打探我的年齡。
“二十六!”我爽快答應,然後,周圍有小孩投來歧視的眼光。
“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出來嗎?”
“不知道?”我突然很緊張,感覺她對我的態度不一樣。一時,臉漲得通紅。
“你……嫁人了嗎?”她突然問這樣的話,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沒。”我爽快答應。
然後戲班師和周圍的人都笑了,我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用惶恐的眼神看着那些奇怪的表情。
“要知道,我們戲班師里不招成過婚的人,雖然,你的條件都符合,但是,你的有一個條件不符合……”她極不友好的語氣。
“什麼條件?”我連忙追問。
“這就是我要叫你的原因。”她突然用棍子抬起我的臉蛋,“你不僅長得丑,而且,丑得有些嚇人。我怕,像你這樣醜陋的臉蛋一進了戲班,別把我的觀眾都嚇跑了……”
“你!”我氣得甩開那個棍子,然後噙着淚憤怒地離開。
都是因為長得醜陋,所以才受這樣的歧視。我絕望般的心有些想跳進黃河的衝動。
為什麼?為什麼要生得這麼醜陋?離開的時候,連路上的行人都躲得我遠遠的。
又是夜,絕望一樣地吞噬我的心。這一天下來,我都沒有找到什麼可掙錢的消息。又冷又餓,臨近死亡的聲息。還忍受着白日的打擊,此刻,我很想用東西劃破自己的臉蛋。這一夜,陰雨綿綿,從未銷停。
而夜的另一方,一抹黑色的身影在面對一遍廢墟時,面如死灰的臉色沉寂了絕望。
“不知道,聽說,這家的主人一天前就回來了。主人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生,聽說,事發之前的那天下午,主人還一直在家裏,門到晚上都還是開着的……”
黑影回憶着白天婦女說的話,心裏陰影俱增。他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一遍燃盡的廢墟,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然後自不知地右手捏緊了拳,目光卻停留了左手上抱着的鐵盒子上,若有所思了片刻。
這是他從廢墟里找到的唯一線索。如果每次的錯過都是生死的交錯,他寧可自己從來都沒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