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波將流(下)
對不起,假如我沒有遇到鵬,知道他就是太子,知道他現在危機四伏的處境,我就會和您……
“對不起,璃光公子。”
“依然要離開我,去找他嗎?”他凄然一笑,抬手擋住了我的嘴唇,沉了一刻又翻過手指,輕輕的擦着我的唇角:“只是你去何處找呢?要知道他一切安好,幾年後就會歸來……”
雖然笑着,璃光卻無法掩飾他眼底深重的寂寥——原來他還不知道我已經見到了從前的鵬,現在的弘太子,依然在為我們彼此隱瞞着真實的身份,為了挽留我在身邊做最後的努力。
“璃光……”呼喚着他的名字,我低下頭,緊緊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對不起,對不起,一直讓您為了我為難……不用再隱瞞了,我已經都知道了。”
“什麼!”
抬起頭,我看着他的表情在短暫的剎那,漾過驚異、急切、憤怒的種種情感,最後都被深刻的痛苦吞噬殆盡。
“你都知道了?”璃光猛烈的抽氣,臉色泛白。
點頭,我鬆開雙手,跪行着推開一步:“謝謝您為了在下而隱瞞了這麼久,謝謝您對在下做的一切。假如有來世,在下會做犬馬報答公子的垂愛……但是,在下現在不得不去太子的身邊,現在的他,就像當時的您一樣,需要在下的守護。”
如同預想的那樣,沒有怨恨,也沒有責難,溫潤如玉的男子咽下了本該破口而出的挽留和請求,用力的將目光移開,不再看我。扶在我肩頭的手抽離之前,近似抽搐地顫抖。彷彿一旦移開,就再也無法碰觸。低頭不語,我知道自己此刻多說一字,都是字字如刀,會將他刺的更傷。
若能沉風入水……這世上便不會有離愁鎖怨。
“你曾經說過,在你眼中,人和人的性命是不一樣的。當時的我聽聞姑娘這樣說的時候。曾經覺得你冷靜到不可理喻,但是現在我才明白,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才是真正對生命毫無分別心——誰需要,便會去誰地身邊……”
“或者說,需要誰。才會跟隨誰。殿下不讓在下參與,但是,這也是身為被供養的在下,唯一能為他盡的一些綿力吧。”舒眉微笑,我輕輕吹開鬢邊的髮絲。手中的夜羽已經收入秘藏之地:“好像從一開始,就繞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起點——在下會想辦法進宮到殿下地身邊去,雖然以暴露墮天的身份也只能達到掖庭宮……,16K.。不過到底是離他近了些……這樣不是很好,在下的目的也可以藉機達成,所以值得慶賀呢,假如在下能夠有機會入宮,還請公子念及情分前來相送。”語未盡,人已然傾身將我攏入懷中——璃光扳着我的下頜,迫我抬頭與他相對。
“你認為我會相信嗎?總是把自己說成無心無情地利刃,現在又要扮演依附權勢的女人嗎?弘答應過我。不會將你再拉入任何火坑……這個混蛋他答應過我!他為什麼還要去招惹你!明明知道只要你知曉,就不會坐視不管!”他低聲沙啞的嘶吼,力氣大地幾乎要將我從地上拽起來:“不要去,聽我的荀子,我不能看着你陷入那個牢籠。我們兩人說好了,不會再由着你涉險……”
我只是看着他。看着激動萬分的他,這讓我心疼的俊美容顏。
璃光,即使您再想要將我從那個泥潭中拉出來,也洗脫不了已經深入我指紋中的血腥……所以,我才會請您不要再接近我,一旦我有個閃失,那些廟堂之上大人難免會對公子不利。
恨我吧,我都已經做了這麼多,您為什麼還不想恨我?好吧,假如您依然無法狠心,我……就讓我……
“請公子放手,剛才在下已經儘力答謝您的好意了,您要在下還做什麼呢?”
“留下,我不能放你去!”他怒喝,一把將我扯到懷中,逼迫一般的咬上了我的唇角。這一次我閉上雙眼,倔強地閉緊雙唇抗拒他烈焰一般燒灼的熱吻,一動不動。璃光終於被徹底激怒,更加用力的試圖撬開我的雙唇。
“吶,已經晚了呢,公子。”
璃光靜止下來,唇卻依舊停在我的唇邊,在他切切地喘息中,我輕聲說:“在那個被帶到東宮的夜裏,在下,就已經是太子地女人了。”
細嫩的唇一陣猛烈的劇痛,蓮花的滋味滲入滿口。
身子被用力的推開,我努力撐着才沒有倒在地上。毫不在乎的笑望唇上沾了一抹嫣紅的璃光,看盡他目光中愛戀與憎惡交纏的絕望,我抬手擦去被咬破的唇邊流下的血液后,舉手齊額,大禮拜下:“您知道的,荀入長安城是有為了什麼而來。在下要的東西,太子殿下能給,可是公子卻不能。”
時光又再度逆回,就像那場在秋日裏畫舫之上的分別,我匍匐在地上,用笨拙的倔強和謊言推開了深愛我的男子,只是這一次,換了一個人來傷。
我依然完璧,那些話是騙您的,可是,就請您相信我自賤的謊言好嗎?
“夠了,”他手足無措掩面,低語着起身:“夠了。”
被焚燒的紙灰味道掩蓋住了那絲麝香,隨後是一群人的腳步聲——凶肆的值守們回來了,他們呼喝笑鬧着從樹後走過,等到我抬起頭的時候,璃光已經不在我身邊。
不要回頭,不要喚他的名字,即使心內再不堪、不忍、不舍,他誤,便要他誤下去好了。
若回眸,波將流。
獃獃的坐在樹蔭中,我毫無意識的摸着自己麻木的嘴唇,直到夜羽哽咽着發出一聲輕吟才回過神來。
抱起燒殮的匣子起身,我只是邁出一步,就重重的倚回了樹上。
居然會這麼痛……心的位置。
很想說一句:傷璃光就過不去今天是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