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朋友有朋友的界線，女友有女友的範圍，你知道嗎？」他苦澀地道：「你只想做我的朋友，那我勢必要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過去那些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想把自己真實的那面呈現給你。什麼溫柔、什麼好相處都是為了得到別人好感所建立的假象，在女友眼中，我不需要用假象偽裝自己。

「為了不讓朋友有多餘的聯想，特別是女性朋友，我有一定的適當範圍。既然你是朋友，又怎麼能夠奢望我給你女友的特權？」聽完他的回答，我愣住了。

不知原因為何，聽見他這番話，竟有股酸澀衝上我的鼻腔。

「為什麼真心的笑容是女友的權利，而朋友就沒有呢？為什麼朋友需要客套？」

「這並不是客套，我的父親曾告訴我，對於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和其他人有所區隔。」

「可是我不喜歡這麼客套的你啊，我不喜歡笑容沒有溫度的你啊……」這樣冷淡的他，我真的很不習慣，也不喜歡他變得那麼疏離。

時間彷佛被誰按下了停止，我們不再出聲。

片刻，他吐出很長、很沉重的嘆息，「言胤芯，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很過分嗎？」

「什麼？」

「你憑什麼要求我像以前一樣對你？」

……我什麼話也無法反駁。

他說的對，我確實沒理由、沒資格自私的要求他變回以前一樣……

剎那，鼻腔內的酸楚衝上了眼睛，直抵淚腺。

我莫名想哭。這種心情，彷佛書如與我訣別那日一樣難受。

為什麼想要原來的李昭陽，只有女友的身分才做得到？為什麼要喜歡我，為什麼讓我認識了不同的你之後，又離我而去……

我情不自禁的，邊流淚邊質問着他。

他的嘆息又更沉重了。「對不起，你別哭了。」他的聲音低柔，「這是我的原則，我並沒有和喜歡的人當朋友這個習慣，我並不想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走進別人的懷中，卻還要笑着祝福她，我沒那麼偉大，也沒那麼自虐。」聽完，我的眼淚落得更多了。

李昭陽抬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滴，這是好久不見的近距離接觸。天曉得我有多麼的懷念……懷念？我懷念李昭陽的碰觸嗎？

這股感覺把我炸得有點腦袋當機。

「我依然是你的同學，是你的普通朋友，只是請你別對我提出無理的要求，恕我無法做到。我耽誤的時間夠久了，先走了。」他輕輕地拉下我的手，而我再也沒有力氣緊握……

他跨上單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腦海中的記憶，驀地和書如的重疊在一起，李昭陽離去的背影，像極了轉過身離我而去的書如。

蹲下身子，我再也剋制不住的，心痛大哭。

31、他的冷淡，是針對我

我說不上來心裏那股失落從何而來，我只知道，當我發現李昭陽改變了態度以後，那種感覺便縈繞在心中揮之不去。

開學以後更是嚴重。

開學第一天導師就換了座位，一樣是隨機填號抽籤，我的位置是我以前一直很想要的靠窗角落，可是這個位置，卻離李昭陽他們相當遠。我們之間，相隔七排座位。

我正好和李昭陽坐在對角線，那七排距離，遠得於我而言，宛如七萬公里。

不僅如此，隔幾天上的實驗課因為有人建議要重新分組，即便老師不想這麼麻煩，但還是妥協了。

吵着要重新分組的，就是那些想和李昭陽同組的女同學們。

李昭陽也不復以往強拉着我要同組了。我眼睜睜的看着李昭陽跟江旻華、林於蓁兩個人在討論要找誰，同時也有不少女同學主動出擊上前詢問，但都鎩羽而歸收場。反觀我，想要和他們同一組，卻說不出口。

教室內此起彼落的交談，我聽不見李昭陽說了什麼，只見他說完，江旻華和林於蓁複雜地朝我瞅了一眼。

我不清楚那是怎樣的情緒。後來，林於蓁有點微怒，嘴巴開開合合，接着換李昭陽不高興皺眉。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有點糟。

我依然沒有被誰邀請加入，呆坐在位置上，等着缺人的那一組收留我，或者等待老師分派。

收回視線，既然分組沒有我的事，我只好找別的事轉移注意力。我翻開課本，百無聊賴地看這學期會接觸什麼實驗。

翻沒有幾頁，我的右手臂被人拉了起來。

「胤芯，跟我們一組吧。」我感動得差點當場噴淚。雖然不是心裏期望的那個人，但也夠了。

林於蓁甜笑，將我帶到他們座位那。「胤芯，你字寫得比較好看，組員名單給你寫。」她押着我坐在她的位置上，李昭陽就在我前面，表情……稱不上喜悅。

他在生氣跟我同組嗎？應該吧，畢竟他說我們現在的關係是普通朋友……喔不，是同學，依照他對同學的態度，勢必不想跟我同組。就像其他想要跟她同組的女同學一樣。

接過紙筆，我遲遲無法下手，小心翼翼地問他：「你在生氣嗎？」

我問完，李昭陽立刻揚起虛偽假笑，「沒有啊。」

「如果你不想跟我同組，我沒關係。」我其實一直都明了的。

縱使李昭陽對我看起來和他說的沒有不同，但事實上，他對我比起其他朋友、同學要來得更淡漠。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吧？但我的感官還沒有壞死，能夠感覺得出來，即使是他說的普通女生朋友，但也不會像我一樣那麼冷漠，笑容更不會沒有溫度。

他的冷淡，是針對我。

自從認知到這一點，我總是有股說不上來的煩悶。

放下筆，我看着林於蓁，「我還是去跟別人一組好了。」說完，我便要起身。

林於蓁卻強勢地把我按回椅子上。這動作嚇了我一跳，我茫然地看着她。

「你不要管那個白目。」她瞪了李昭陽一眼，接着又甜笑對我說：「快點寫吧，老師在催了。」

「對啊，快寫。」江旻華則在一旁幫腔。

然後李昭陽仍是緊閉雙唇，繃著一張「不要惹我」的臭臉。

抬眼環顧了四周，大家好像都找好組別了，如果我再拒絕可謂不知好歹。我重新執筆，在白紙上寫下我們四人的名字拿上台交給老師。

結束分組回到我原來的位置，我只能隔着七排距離觀察他們，林於蓁好像跟李昭陽在吵架，即使老師在講台上口沫橫飛地解釋這學期大概會做課本里哪幾項實驗。他們兩人的音量雖沒有蓋過老師，不過從表情來看，卻是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尤其林於蓁一雙好看的柳眉，皺得相當深，而李昭陽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江旻華則一臉淡然的置身事外，既沒有勸阻也沒有幫任何一邊說話，只是冷靜地在一旁觀望戰火。

我看得很專註，這時李昭陽朝我這邊瞥了一眼，我下意識迅速撇過頭，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不知名的一點，並且心虛地做了個把髮絲往耳後勾的動作。

除了觀察到李昭陽對我的態度冷漠以外，我還發現到──自己偷看他的次數增多了。

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眼睛經常不聽使喚往他那飄過去，無論是在學校，亦或SmileCafé，心情已經夠陰鬱的了，看見他和別人──特別是女生，我的心情就會變得更惡劣、更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