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版魯智深’
一路狂奔不敢半點停歇,二人火速退回老宅內,進門后,李天一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門口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見沒什麼異常,才小心的繞過院裏的草叢進到破屋裏。
撲通一聲把手裏拎了一路的箱子扔到地上,也顧不得裏面裝的是啥了,癱坐在地上大喘氣,剛才只顧着跑呢,沒時間想累不累,現在一停下來,神經一放鬆,突然發現,負重越野什麼的果然不是一般人乾的,累死勞資了!
李天一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隨手在身上擦擦手,也懶得管衣服跟手哪個更髒的事,這要是擱在半個月前,如果有人跟她說,要她半個月不洗澡,不換衣服,想想那種情況她都會崩潰,崩潰后再把那人打崩潰。
要說李天一這人啊,打小脾氣就不大好,又邪又怪,還記仇,而且又特愛乾淨,嚴重到都潔癖的程度了,一般人都不大敢招惹她,她發起瘋來是個連自己都咬的主。
記得那年剛開春,天氣乍暖還寒的時候,小李天一穿着她老媽剛給她買的白色小皮靴,皮靴上還帶着倆毛茸茸的兔耳朵,十分可愛,便樂滋滋的去了學校。
剛到班裏坐下,班裏的小女生看到后都十分羨慕,圍着她打轉,問她誰給她買的,好漂亮啊,在哪裏買的,讓家裏人也給她們買一雙去。
李天一語氣裏帶着點小傲嬌的,告訴她們是她媽從外面給她帶回來的,本來這個年紀的小女生都喜歡可愛的東西,對漂亮的東西沒啥抵抗力,嘰嘰喳喳的也無可厚非。
但是呢,有人看不下去了,她們班裏有一小胖子,平時就愛招惹她逗她,正如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喜歡可愛的東西那樣,而這個年紀的小男生,也喜歡長的漂亮可愛的小女生,而他們的喜歡方式就是欺負她,惹她哭引起她的注意力。
所以小胖子不是搶李天一的書,就是拿她的文具盒,要麼在她文具盒裏放毛毛蟲,偶爾還揪她的小辮子,每次李天一都不搭理他,每次他都自討無趣,但每次他還去招惹她。
小胖子見今天她一來,就是跟別人有說有笑的,卻從來不肯搭理他,也急了,正想着怎麼才能引起她的注意呢,扭頭看見他小叔捎他來上學時,給他買的牛奶還放在桌上沒喝呢。
就想拿牛奶討她歡心,想着李天一拿到牛奶后,肯定也會對着他笑的這麼好看的,他就渾身充滿了動力,當拿着牛奶擠過“重重困難”,眼看着就要到她面前了。
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一絆,整個人“砰”的一聲趴在了她的座位前,幸好他穿的厚,沒感覺到有多疼,就感覺到拿牛奶的那隻手有點濕漉漉的。
抬頭就看見,她白色的小皮鞋上的倆兔耳朵也濕漉漉的,毛都粘在了一塊,還往下滴着……牛奶。
再往上看就是李天一冷着張小臉看着他,本來圓溜溜的大眼微微眯起,小嘴一抿,十分不善,要是其他人看見一眼就知道她在生氣,之後就會麻溜的跑得遠遠的。
但小胖子神經比較粗,又沒眼力勁,覺得既然是自己不小心弄髒的,自然要想辦法弄乾凈,趕緊爬起來從書包里掏出他媽給他塞得小手絹,又馬不停蹄的跑回李天一面前。
往前走了一步準備給她擦乾淨,剛要蹲下上課鈴就響了,其他同學都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只有小胖子還呆在原地沒動。
李天一她們班班主任正好是小胖子他小叔,所以陸老師進來后,抬頭第一眼就看見一個圓滾滾的屁股對着自己。
還一扭一扭的,肉感十足,看着就讓人想、上去踹他一腳試試彈性,愣了一下,隨後挑眉笑着道,“陸一行同學,你撅着屁股幹嘛呢?等踹呢?趕緊回位置坐好,準備上課。”
小胖子,也就是陸一行同學聽到后,不情不願的站起身,把手絹塞到李天一手裏,對着她咧嘴一笑,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十分狗腿,討好之意很是明顯。
可惜李天一不領情,瞪着倆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直的看着他,小臉沒什麼表情,但小胖子卻從中感到了滿滿的惡意,兩隻眼睛此時似乎都在說:你死定了!
看得小胖子心裏十分心虛沒底,顧不得其他,一溜小跑跑回自己位置上坐好,之後的一個下午都沒敢動彈,一直感覺到她在盯着自己,連中間下課休息時間,都老老實實的坐着沒敢再湊上來。
膽戰心驚的熬到放學,放學鈴一響,老師還沒走呢,陸一行小胖子隨意把課本往書包里一塞,拉鏈都顧不得拉上,書包還張着口呢拎着就跑,小短腿倒騰的可快了。
李天一看着他落荒而逃逃出教室,直到消失在走廊盡頭后她才起身離開。
小胖子一路小跑跑出教室,然後馬不停蹄地往走廊盡頭的樓梯跑去,直到下樓回頭看都沒見有人追上來,伸出一個肉窩連一個肉窩的小胖手,劫後餘生的拍拍胸口,長長的出一口氣。
然後謹慎的抓着樓梯欄杆,一步一步踉踉蹌蹌的下樓去,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認真,生怕一不小心,又摔個屁股墩滾了下去,因為只是這個冬天,他都已經在這裏栽了不下五次了。
冬天衣服本來就穿得比較厚實,加上他可能營養有一丟丟過剩,比同齡人稍微富態那麼一丟丟,手腳有點不大靈活,所以每次下樓沒人看着,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是滾着下去的。
幸虧冬天衣服穿得厚,加上樓梯不算太高,摔得次數多了都摔皮實了,滾下去的時候,他下意識縮成個肉團護着腦袋,到底之後自己一翻身站起來,拍拍土跟沒事人似的。
回家之後,第二天讓他媽繼續再給他多套一件衣服,保護層再加厚點。
短短二十幾個台階,別人不到一分鐘就下完了,陸一行小胖子愣是挪了五分鐘,才一步步挪到一樓。
跟完成一件十分了不起的大事似的,滿意的長出一口氣,歇息一下,然後把剛才胡亂背上的書包,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摘下來。
把漏在外面的課本和本子塞進去,把拉鏈拉好,又費勁的背回去,背好后又扯扯身上的衣服。
一切搞定之後,有模有樣的拍拍兩個小肥爪,裝作若無其事的哼着今天從電視上聽來的小調,邁着小短腿一蹦一跳的,往教學樓的出口走去,“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嗯?嗯嗯!嗯嗯!”
剛過拐角,啥也沒看清呢,小胖子就感覺眼前一黑,接着被什麼軟軟的東西捂住了嘴想求饒都來不及開口。
至於最後小胖子去了哪,除了擄他的人和他自己知道之外,誰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後小胖子哭着從學校跑回了家。
光着腳,鞋不知道扔哪去了,早上穿得毛線襪子也跑丟了一隻,剩下那一隻上面的小熊都跑變形了,兩小胖腳凍得都跟豬蹄的色兒似的。
回家后他媽心疼的,趕緊給他拿熱水泡泡腳換雙襪子,放到床上暖着,之後任由她怎麼問,都不說鞋弄哪去了,威逼利誘都沒問出個結果。
直到後來他小叔從學校回來拎了雙鞋過來,說是在辦公室門口撿到的,看着有點眼熟,在看到鞋上少一隻眼睛的小熊時,才確認這是自家小胖子早上穿得那雙。
眼睛還是早上送他上學時,小胖侄子自己不小心揪掉的,掉的那隻眼睛,現在還在他褲兜里塞着呢。
雖然想不通小胖侄子的鞋,為什麼會扔在辦公室門口,但還是順手給他拎了回來,之後這成了老陸家的一樁懸案至今未解。
躲藏的這半個月月里顛沛流離,剛開始不適應,到後來飯都吃不飽,哪還有心思管幹不幹凈的問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活下去,什麼事在生死面前那都不值得一提。
歇了會緩過來神之後,尚遙起身把拎回來的箱子擺成一圈放在地上,神情激動的看着李天一,由於過於激動話都說不利索了,藉著頭頂灑下來的月光磕磕絆絆的數道,“一、二、三、四……這、這都是、都是錢、錢對嗎?我、沒做夢、做夢吧?”
李天一看着擺了一地的塑料箱子,也有點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畢竟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錢,甚至連裝錢的箱子都沒見過,今個不僅見了,還拎着跑了,想想就激動的心臟噗通噗通亂跳。
尚遙連掐自己幾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喉嚨來回滾動咽幾下口水,目不轉睛的盯着面前的箱子,慢慢蹲下來,伸手去打開箱子,一推沒推開,楞了一下再推,還是沒推開。
又反覆重複幾下,箱子依舊巋然不動,尚遙愣住了,明明看着沒鎖沒啥的,怎麼就是打不開呢?
雙手在箱子上來回摸索着,找尋是不是哪裏有暗藏的機關,說不定一按箱子自己就開了,摸了半天啥結果都沒有,摸哪都挺硬實的。
一頭霧水的瞅向旁邊剛蹲過來的李天一,眉頭緊皺,表情十分苦惱,“打不開啊,怎麼辦?這拿到箱子打不開有什麼用,也不能指着箱子過啊!”
李天一沒說話,伸手接過箱子仔細打量一番,紅色的運鈔箱上沒有鎖,也沒有密碼之類的防護措施,就這樣上下兩半緊緊地嵌在一起,嚴絲合縫,不留一點痕迹。
拿東西撬都不知道該往哪塞,試着用手掰兩下,沒什麼卵用。皺眉道,“都是頭一次,沒經驗,打不開也是正常,再說都是裝錢的箱子,哪有那麼好開啊!再想想辦法,別急,辦法總會用的,錢就在這還怕它跑了不成。”
尚遙從腳底下摸起一塊碎了一角的石磚,用了吃奶得勁往箱子上砸,砰砰幾聲,石磚都被磕得直掉渣,箱子卻除了有點變形之外沒啥變化。
咬咬牙,從身上摸出陪她亡命天涯的水果刀,目光堅定的反手就是一刀捅下去,用力一劃,刺啦一聲,只在箱子上留下一道白痕,刀也彎了。
尚遙有點挫敗的把刀尖掰回原形,把玩幾下,眼珠子一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突然把刀合起來往嘴裏一咬,起身活動活動胳膊腿,深吸一口氣,拎起地上的箱子,紮好架勢,雙手掰着箱子的兩側。
驟然發力,雙目怒睜,頭上的青筋都給崩了出來,嘴裏的水果刀刀殼也被咬碎了,“嗯~嗯!!!”
伴隨着砰地一聲箱子被強行掰開了,裏面的錢也隨着灑了一地,李天一目瞪口呆的瞅着剛剛大發神威的某人,心裏頓時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尚遙這傢伙力氣大她一直都知道,小時候學校舉行拔河比賽,她一個人對上全班男生,結果完虐整個班,拖着那些男生繞着比賽場地拖了兩圈,事後笑嘻嘻的嫌棄對手太弱了。
之後上初中時,一手拎一個成年壯漢跟玩似的,班裏的小胖子趙一柯欺負她時把她惹惱了,她直接一把拎起有兩個她體積那麼大的趙小胖,毫不費力的給甩出四五米遠,直接把趙小胖摔得卧床一個禮拜才去學校。
從那之後班裏的男生再也不敢惹尚遙了,背後偷偷叫她‘花和尚’,說她是女版‘魯智深’,到了高中之後轉了學校就沒人提起了,漸漸就忽略了這事,直到剛才,她才真正意識到‘花和尚’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