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紀瑤也是挺喜歡的，「還有一條金枝淺葉的白紗裙也很好看。」

「等下回穿。」廖氏笑着拉她坐轎子。

出於禮貌，謝鳴珂還是給謝老夫人發了請帖，然而因為親生兒子被貶謫之故，謝老夫人根本不肯搭理他，還把來送帖子的隨從罵了一頓。

謝鳴珂也不在意，該做的他都會做，至於謝老夫人的態度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倒是父親歸來，讓他很是欣喜。

謝知慎在京都，更是有許多客人來喝滿月酒。

等紀瑤到的時候，春林閣已經坐着兩位夫人，她認得這是謝鳴珂堂叔祖父謝安禮的兩位兒媳，因為紀玥還沒有出月子，過來幫忙招待客人的。

紀瑤與她們請安之後，便去看姊姊和小外甥。

比起剛出生時，潛哥兒的臉已經沒那麽紅了，眼睛睜開來，圓溜溜的，烏黑烏黑。

「我說要給潛哥兒多做兩件夏衣，娘竟不準，只催着我寫字畫畫。」紀瑤向紀玥訴苦，「原先可沒有那麽多要求，她是想把我養成什麽大才女，流芳百世呢。」

紀玥噗嗤一笑，「是嗎？」

「姊姊，你還笑，下次幫我勸勸娘吧。」

「何必要勸，等你定了親，她保准不催了。」紀玥打趣，「到時只會讓你做鞋子。」

紀瑤無言以對。

「想必娘也跟你提了，今日看一下，若喜歡的話，自有相公出面。」

「你們想的可真好，我喜歡，別人就會喜歡我嗎？」紀瑤沒那麽自信，楊紹這等前世對她死心塌地的，這世不過早認識了兩年，不也中途變卦嗎？還讓她再不要去懷遠侯府。

紀玥笑道：「瑤瑤你這樣可愛，誰會不喜歡呀？再說，相公又不是莽撞的性子，他自會謹慎行事。」拉住紀瑤的手，「難得相公願意介紹，定然是個不錯的人。」

能去翰林院的，都是百里挑一的俊材，肯定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紀瑤心想，她真的完全想不起來這號人物，或許前世不曾見過。

紀玥把沉香找來，「帶姑娘去懷香亭。」

「那徐公子在亭子裏嗎？」

「對，應該與相公在一處。」

那是要她假裝去找謝鳴珂，順便認識下徐琅了？紀瑤點點頭，隨沉香去春林閣東邊的亭子。

自從二房搬出去之後，原先被占的地方清出來，有些院落被打通，有些被填平。而懷香亭就在被填平的地方附近，四周做了很大變動，前面開鑿池塘，後面種植了許多芍藥、牡丹，芳香馥郁。

行到半路，紀瑤問：「今日請了多少客人，你可知？」

「上百名呢！」沉香答道︰「廚房的廚子都不夠用，專門去酒樓請了幾個來，還騰出兩個院落擺宴席，我看京都沒有幾家的滿月酒能如此熱鬧的。」頓一頓，「今日好似太子殿下都來了。」

宋焱？紀瑤心想，這重生的太子不得了啊，既要拉攏楊紹，還想拉攏謝鳴珂，這是要把宋昀置於死地！難怪這世的宋昀不太行，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奪得太子之位。

正想着，前面領路的沉香突然停下來，指着前面一位公子，小心翼翼道：「姑娘，快看，這就是徐公子。」

不是說人在懷香亭嗎，怎麽還沒到就遇上了？

因母親與姊姊極力誇讚，紀瑤心裏也好奇，抬眼仔細看去，見那公子穿着一件淡藍色綉竹紋的直裰，因為側對着她，看不清全貌，只依稀能辨別出膚色白皙，鼻子高挺，似乎生得不俗。

「姊夫怎麽不在？」她輕聲道︰「就算是相看，我也不好明目張胆地過去與那公子說話吧？」

「會不會被哪位客人請去了？」沉香也發愁，這下子怎麽相看啊？「要不姑娘等一會，說不定少爺很快就會出現。」她拉着紀瑤去後面的月洞門。

誰想紀瑤剛剛行到那裏，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將她拉到懷裏，低聲道：「相看誰？紀姑娘就這麽急着嫁人？」

那聲音悅耳，卻帶着幾分邪氣，紀瑤一聽就知道是誰，連忙掙扎，同時間斥道：「三殿下，這是在謝府，請你自重！」

謝知慎父子倆乃朝廷重臣，宋焱來賀喜，宋瑞也跟着一起過來，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他心裏惦記紀瑤。上回被宋焱阻止，他還沒有盡興呢，結果現在紀瑤居然又要與徐琅扯上關係了。這徐琅再怎麽有才，地位也比不上宋昀與楊紹吧？

「紀姑娘，你別掙扎，越掙扎我越不好控制自己，萬一弄傷你，等父皇問起來，我正好請父皇賜婚。」宋瑞語氣淡淡，卻一下把紀瑤震懾住了。

他們這種樣子被別人發現，確實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定了下神，「三殿下，你到底有何事？請直說吧。」

小姑娘仰着頭，一雙眼眸如水如星，勾魂奪魄，宋瑞與她對視間，心弦一顫，手不由自主又握緊了些。她真是越長越好看了。「本王想問你，為何不願意嫁二皇兄？還有楊大都督……」

這什麽問題！紀瑤驚呆，她選不選誰，與他有關係嗎？她為什麽要告訴他？「這恐怕與三殿下無關吧。」

「是無關，但是二皇兄與我血脈相連，我替他惋惜，倘若紀姑娘說不出合適的理由，本王不會放手。」

紀瑤急於擺脫他，低聲道：「因為我不喜歡楚王殿下，我也不想做王妃，可以了嗎？」

「對楊大都督也是嗎？」

「是，我都不喜歡，所以不好勉強，哪怕他們出身高貴。」其實這兩個人的原因都很複雜，根本說不清楚，紀瑤動動手腕，「三殿下已經得知原因，可以放手了吧？」

如果真如她所說，那她真是有骨氣極了，這兩人隨便一個都是京都姑娘們夢寐以求的乘龍快婿。

宋瑞低下頭問：「那紀姑娘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呢？」

「三殿下……」紀瑤睫毛顫動，「我已經回答你之前的問題了，請你放開我。」

宋瑞絲毫不聽。

沉香見狀，急忙要去稟告謝鳴珂，這是皇子，她可不敢當面衝撞！

木香見主子被扣住，低聲道：「三殿下，姑娘是要去見謝大人的，您快放了姑娘。」

「待她回答了，本王自會放。」

宋瑞真是個混蛋，逼問這些，她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耳邊聽得前方似乎有聲音，生怕被別人看見，紀瑤左手悄悄伸到腦後，摸到一支金簪，拔下來後用力地往宋瑞手臂上刺去。

他吃痛，手略微一松，趁着這時，紀瑤急忙掙脫，往外跑去。

因為跑得太急，她在月洞門門口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眼見要摔在地上，那人伸手攬住她。

來人柔聲道：「對不住，是我沒注意……姑娘，你沒事吧？」

她抬起頭，看到一張極為俊秀的臉，好似女子般的精緻，遠山般的眉，狹長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清亮溫柔，能讓人瞬間陷進去。

他長得……還真好看。這是紀瑤的第一印象。

男人也看着她，這姑娘面如美玉，眸似春波，纖腰靠在他胳膊上，有種說不出的柔軟，他忽地一笑，「你是紀二姑娘吧？」

聽謝鳴珂說，謝少夫人有個很好看、很可愛的妹妹。

紀瑤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後方傳來謝鳴珂的聲音——

「懷瑾……」

她轉頭看去，與一雙漆黑的眼眸對個正着。

那不是謝鳴珂的眼睛，竟是楊紹的，他正與謝鳴珂並肩而來，只是他的眸色如此沉靜，如此的沒有波瀾。

好像一片寂靜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