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是,要去銀川那裏。」楊紹也不瞞着了,「不過您不用擔心,火篩不成氣候,現在去攻打以後就輕鬆了,要是拖着將來必定會成為禍患。我忙也是因為與兵部指定計策,好把火篩一鍋端了。」
「既然這麼容易,你為何要親自前去?派個別的將軍就是了,皇上不也依賴你處理政務嗎?」
這份仇恨母親是不能理解的,楊紹也說不清楚:「這場仗我必須去,母親您不要勸了。」
即便病着也能感覺到他的決心,太夫人是不太理解,只是如今這情況不宜多說,她讓兒子好好歇着便離開了。
…………
紀瑤回到家,發現母親並未察覺,連忙飛快地把小廝的衣服換了下來。
木香把衣服偷偷送回給周念,省得以後被夫人看見。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紀瑤用過晚膳后便覺困頓,在門外餵了下烏龜,又逗弄會兒貓,清洗了下早早入睡。
天氣微熱。
蓋得是輕薄的被子,耳邊似乎有些夜蟲鳴叫,聲音小小的,忽而遠忽而近。
她在一片黑暗裏,突然就瞧見一盞油燈亮了起來。
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袍的男人坐在床邊,手裏端着碗葯,含笑看着她:「瑤瑤,吃一點吧,我嘗過了,不苦。」
「你騙人,我昨天才喝過,苦得要命。」
「那你要如何才肯喝?」
「你再吃一口。」
男人對這無理取鬧很有耐性,當著面把一勺藥喝了:「如何?我說不苦吧。」
「你本來就不怕苦,你吃黃連都不怕!」
他笑了,柔聲道:「瑤瑤乖,我喂你好不好?」他含了一口葯俯下身,吻在她唇上。
苦味蔓延開來,似乎又帶着點甜,她只覺胸口悶得難受,透不過氣,猛地咳嗽了一聲。緊接着,又咳嗽了一聲。
木香聽到聲響,連忙跑過來:「姑娘,你怎麼突然咳嗽了?」她點了油燈,拉開帳幔。
被子裏的小姑娘滿臉潮紅。
她俯下身,搖一搖她。
紀瑤夢醒了,睜開眼,只見身邊哪裏有楊紹,她原來是做夢了,夢到了前世的事情。
其實重生以來她都沒有夢見過楊紹,不知為何今日偏偏……難道是因為同坐了一輛馬車,她給他揉手了?她道:「木香,倒杯水……」聲音一啞,又咳嗽了,氣都喘不上來。
木香急壞了,連忙叫白果去喊廖氏。
大半夜的,廖氏披着衣服就出來看女兒。
伸手摸摸她額頭,只覺滾燙,廖氏心知是生病了,便命小廝去外面請個大夫:「可能好些藥鋪都關門了,你仔細找找,有沒有哪家還開着,多付些銀錢,務必請來家裏。」
小廝答應聲,快步而去。
這事兒弄得紀彰也起來了,剛才妻子起身他就醒了,發現一直沒來便詢問隨從,才知道女兒不舒服。
「你去睡,我陪在這裏。」廖氏道,「你明兒還要去衙門。」
「也不早了,索性不睡了。」紀彰看看紀瑤,似乎又在昏睡,「這孩子怎麼好好的突然病了?還咳嗽,這天氣不該受涼啊,難道晚上還蹬被子,又不是小孩子。」
在旁邊的木香小臉發白,低垂着頭,就怕廖氏發問。
女兒身邊的丫環都老實,再說廖氏完全沒有想到紀瑤會出門,她也很疑惑:「許就是蹬被子了。」
「我讓廚房去準備點吃的,等會我們先用早膳。」紀彰走出去。
過多久,小廝把大夫請來了。
廖氏低頭把紀瑤叫醒,扶着她坐好:「快讓大夫看看,吃了葯就舒服的。」
紀瑤昏昏沉沉伸出胳膊。
那大夫坐下來,給她把脈。
屋裏靜寂無聲。
過得會兒,大夫道:「略受了點風寒,沒有大礙,我開個方子兩至三日就能痊癒的,對了,我這裏還有特製的一味藥丸,」他吩咐弟子,「素雲,把我的藥箱拿來。」
本來紀瑤頭腦不清呢,結果聽到這名字整個人都清醒了,她抬頭望那素雲看去,只見她細眉細眼,嘴唇很薄,左臉上有一道淺疤,在燈光下尤其滲人。她啊的一聲尖叫,指着她:「娘,快把她趕出去,我不要吃藥丸,我不要這個大夫看病!」
廖氏低聲:「瑤瑤,怎麼了,你這是?這是大夫啊,那丫頭也是他的人。」
「我不管,娘,你快把她趕走。」紀瑤在這瞬間想到自己被毒死的事情,感覺整個喉嚨都在發痛。
也不知是何原因,奇奇怪怪的,可廖氏心疼女兒,只好跟這二人道歉,遞上銀子叫小廝送出去。
不得已,又請了別的大夫給紀瑤看,紀瑤才乖乖聽話。
看着沉睡過去的女兒,廖氏輕聲道:「剛才那丫頭臉上有疤,怕是把瑤瑤嚇到了,她又不舒服,也不知看成什麼。」
「無事就好,她年紀輕輕的,恢復的快。」紀彰拉住她的手,「你也累了,吃點東西。」
兩個人輕手輕腳離開。
第二日紀廷元才知道妹妹生病,下衙之後,蘇昇與李冰玉叫他去喝酒。
「不去,我得去陪妹妹。」
「哎喲,真是個好哥哥。」蘇昇拍拍他肩膀,「可惜了,本來我們想同你去清月酒庄喝酒呢。」
去年皇帝駕崩那會兒,京都的店鋪都沒法做生意,尤其是各大酒庄,關門數月,前兩個月開始才漸漸熱鬧的,不過紀廷元一直都沒去過清月酒庄,聽他們說起,愣了一下道:「那酒庄有什麼好酒,你們非得去喝?」
「多了去了,什麼酒都有,來自五湖四海,誰讓掌柜有錢呢。」蘇昇挑眉毛,「贊明,這掌柜你不也認識?沈姑娘啊,如果你去,指不定我們酒錢也能花少一些。」
「去去去。」紀廷元恨不得踹他一腳,轉身走了。
李冰如看着他的背影,搖搖頭:「贊明他如此嗜酒,居然就不肯去清月酒庄。」
「他哪是不想去,他是不想跟那沈姑娘見面,」蘇昇摸摸下巴,「也不知他什麼想法,那日不是還送她回去的?不過也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李冰玉淡淡道,「走吧。」
二人並肩而去。
喝下藥,紀瑤稍微好些,但仍是會咳嗽。
紀廷元給她端來清淡的薯蕷粥:「有沒有好一些?」
「嗯。」紀瑤道,「額頭沒那麼燙了。」
紀廷元看着她吃粥:「這種天氣居然還會得風寒,也是奇怪,我今日聽同僚說,楊都督也是風寒,在家歇息,皇上知曉后,派了太醫去給他治病……你說,你怎麼也得了,就這麼巧?」
「咳!」紀瑤嗆到了,差點把粥噴在紀廷元臉上。
「你慢點吃。」紀廷元連忙伸手拍她的背,「可憐見的,吃個粥都難,咳這麼厲害。」
還不是被他嚇得,做賊心虛了。
不過楊紹這病還真厲害啊,她就跟他坐一輛車這就得了,他咳嗽時還掩住她的嘴呢。
這樣也沒能避免。
紀瑤慢慢把粥喝完。
小姑娘得病的事情,很快由周念傳到了陳素那裏。
「紀姑娘也咳嗽了。」陳素道,「已經病了兩日還沒有好透,說天天在喝葯。」
主要陳素覺得內疚,要不是他,紀瑤也不會被過到,當然要告訴楊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