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宋瑞往後靠在椅背上,聽起戲來。
紀瑤朝哥哥湊近些,低聲道:「哥哥,三殿下不是好人,剛才欺負我,我原本要走的硬被他拉住,還說什麼就算哥哥來,這位置一樣要讓給他的,實在是囂張跋扈極了。」
紀廷元果然生氣:「他還做了什麼?」
「他……」紀瑤也想不到別的,就把之前的舊事說出來,「今年三月踏春時,他在珍珠湖差點把我擠到湖裏,後來還抓着我不放,要不是有旁人解圍不知如何呢,我當時都不敢告訴哥哥。」
紀廷元立馬捏起了拳頭。
看他臉色難看,紀瑤也不敢過分,萬一真得激怒哥哥去打宋瑞,那可不得了!哥哥會掉烏紗帽的,又輕聲道:「哥哥,你別衝動,我也沒什麼損傷,告訴哥哥是想提醒哥哥,不要搭理他,跟他走近。」
他一個皇子,還要自己搭理?紀廷元又覺得妹妹想多了,不過這宋瑞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他是不屑的。
雖然聲音小,可小姑娘甜美的音色還是混雜在樓下的曲聲中飄入耳朵,宋瑞眼角餘光瞥見她頭上的一串珠花,不用想,她定然是在說自己的壞話,她好似對自己很不喜歡。
也不知為何,他好歹是皇子,就算沒有宋昀得父皇喜歡,那也是天潢貴胄,若將來得勢,仍可以君臨天下。想着又轉到宋昀身上,暗道奇怪,福嘉公主竟還不曾去求父皇賜婚。
那日紀瑤在宮裏失蹤,太子急慌慌將楊紹請入宮,便可見二人是一夥,他特意告知紀瑤在扶玉殿,可惜宋昀性子謙和,竟也沒有鬧出什麼事情,他可是等不及了。
宋瑞叫小廝拿來一壺酒,倒上一盞。
喝完后,他遞給紀廷元一隻玉杯:「聽聞紀公子量如江海,堯舜千鍾,我是比不得,但美酒肯定要獻給紀大人的。」
投其所好啊!
他要幹什麼?紀瑤一嚇,手遮在玉杯上:「三殿下,今日哥哥同我來聽戲,恐怕喝不得酒。」
「區區一杯,還怕醉了不成?」宋瑞在外名聲不差,該籠絡的也不會放過,這紀家雖然底子薄,可有謝府這門姻親,紀廷元的性格豪爽也頗入他的眼,遇上當然要喝一杯。
另外,紀瑤這退避的態度越發讓他有些興味。
「紀姑娘,莫怕,若紀大人醉倒我自會送他回府。」宋瑞目光落在她的芊芊玉手上,「請紀姑娘讓開,小心沾到酒。」
感覺手背上火辣辣的,紀瑤把手縮了回來。
論到酒,紀廷元沒有怕的,不過宋瑞的他還真不想喝:「請三殿下贖罪,妹妹此話在理,既然我帶了妹妹出來,斷不能喝酒忘形,回去定會被母親責罵。改日,我再與殿下痛飲罷。」
看來紀瑤對他的影響頗大,宋瑞沒有勉強,將玉杯取回:「那可說定了。」
態度溫和,並沒有怪責之意,紀廷元有些奇怪。剛才妹妹告狀,他已經做好準備要好好推辭一番,結果宋瑞居然挺好說話。
不止如此,過得會兒,他還讓小廝給他們這一桌上了許多點心。
本來紀瑤只有鹽花生,花茶吃,結果來了一碟栗子糕,一碟桂花餅,一碟金桔蜜餞,還有綠豆糕,錦州湯圓。
紀瑤詫異得看了一眼宋瑞。
他得用她讓宋昀,楊紹與太子兩邊斗得你死我活呢,自然要養養好,宋瑞朝她勾唇一笑。
要說宮裏的四位皇子各有特色,宋昀是如謫仙般的清貴出塵,太子像皇上俊美不凡,四皇子是個身體病弱的,很少露面,這宋瑞則是有股邪氣,所以這笑容讓紀瑤忍不住渾身一寒。
她撇過頭,拿起花茶喝了口壓壓驚。
紀廷元心裏奇怪上了,懷疑這宋瑞是看上了妹妹,不然怎麼會那麼好?至於妹妹說欺負……可能是有所誤會,這些皇族子弟囂張慣了,看上妹妹對她有所接觸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眉頭擰了擰。
因為宋瑞好似毒蛇一般纏在旁邊,紀瑤也沒個心思好好聽戲,當然這些點心她也沒敢吃,萬一裏面下了什麼東西,哭都來不及。
戲散場,紀廷元同宋瑞告辭之後,紀瑤拉着他匆匆下樓。
宋瑞瞄一眼那桌,他送的點心絲毫未動。
意料之中。
他走過去,端起紀瑤喝過的茶盅,好似能想像出她嘴唇貼在上面的樣子,還有一絲絲殘留的紅色。
……………
馬上就要中秋了,紀瑤有點焦灼。
雖說楊紹對她不錯,可因為前世的經歷,她始終很忌憚太夫人,還有之前中毒一事,那個丫環……她上次去侯府並未看見,但也許是在別處伺候也難說,她不想就這麼草率的定下。
只是如此,怕會惹惱楊紹。
他臨走時那表情那句話,好似包含萬千情緒,可偏偏她一點不知緣由,還是等見了面,好好談一談。
打定主意,紀瑤稍許放鬆,不過沒想到的是楊紹一直未曾來見她,倒是晚膳過後,府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對面的小姑娘,紀瑤眼睛都瞪圓了:「公主,你怎麼……」
福嘉公主居然來了他們家裏。
「我來找你玩啊。」福嘉公主眨眨眼睛,「等會我們一起去採蓮河放河燈,好不好?」
這是小事,關鍵是皇上知不知道,若公主是溜出來的萬一遇到事情,他們家可承擔不起。紀瑤馬上道:「公主,你是單獨前來的嗎?今日採蓮河畔人多擁擠,我怕公主被傷着。」
「無事,我有護衛的。」福嘉公主看出她的擔心,「我同父皇說過了,父皇已經准許。」
「可即便如此……」
「哎呀,我說了無事,走,你隨我出去吧。」福嘉公主拉住她的手,「我已經命護衛專門辟了一處地方,我們兩個去賞月,放河燈。」
別看福嘉公主年紀小,力氣倒是不小,紀瑤被她徑直拽了出去。行到垂花門口,看到許多護衛,才算鬆了口氣。
採蓮河是京都城內的護城河,前朝還未在此定都時,河內種了許多蓮花,每到六七月盛開,百姓們紛紛乘坐小船去河上玩樂由此得名。後來城池擴建,這條河上的荷花少了,但名字並未變動。清澈也依舊清澈,每到中秋年輕人紛紛去河邊拜月,放河燈,極為熱鬧。
紀瑤坐上福嘉公主的馬車,叮囑道:「我可以陪公主玩,但請公主節制,戌時之前需得回宮。」
有些像姐姐般的語氣,福嘉公主笑眯眯道:「好呀,紀姑娘怎麼說我就怎麼聽,只要你高興就好。」挨在她身邊,說不出的親密。
紀瑤驚訝,不知她為何如此。
「太子妃可好?」閑來無事,紀瑤刺探消息。
「嗯,好吃好喝的,養胖了一圈。」福嘉公主搖搖頭,「就是如同坐牢一般門都不讓出,大哥看得可緊了,我現在都很少見到。不過母妃說,大哥是想讓大嫂順利生下孩子。」
太子對喬安還真關心啊,他前世是納喬安為妾的,二人並無子嗣。不過也怪不得,當時許靈兒是太子妃,她那麼囂張豈會容許喬安生子?太子又要依仗延安侯的勢力,自然顧不上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