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過想到那日她站在城門口的樣子,心頭又一陣歡喜,若不是擔心,紀瑤肯定不會出來相迎,她定是很惦念他。
得找個機會去見見!
大年初五。
紀玥坐在窗口看帳本,就像謝老夫人說的,謝府家大業大,內里確實是盤根錯節,不說莊子種植的糧食、雇傭的農人,就是那些商鋪的帳目也得花一番功夫。
見她微微擰着眉,謝鳴珂放下手中書卷,走過去問:「可是看了頭疼?」
「嗯,也不知明管事從前是如何管的,確實是累極了。」紀玥抬起頭,「你成親,最高興的是不是明管事呀?」
謝鳴珂忍不住笑了,「如果是,明管事真應該送個大紅封的,我等會就問他要去。」他坐下來,將紀玥抱到腿上,「哪裏看得累?」
「不知田裏種什麽,來問我意見。」紀玥搖頭,「我幼時雖說住在縣裏,祖父也務農,卻對此並不熟悉呢。」
「那就問明管事。」謝鳴珂摟着她的細腰,「不要理會這麽多,你沒嫁入謝府時,他也管得井井有條的,現在是想偷懶。再說,馬虎一點也無妨,算不得什麽大事,你不必事事躬親。」
「祖母說一點小錯會致使巨大損失,這還算不得大事呀?」紀玥笑了,「那什麽算大事,謝大人?」
「大事啊……」謝鳴珂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親,「這算大事。還有……」吻又落在耳垂上,「這也是。」
輕輕重重的,讓紀玥只覺得癢,靠在他懷裏用手去擋。
兩個人正親昵時,沉香在外稟告,說是陳老夫人來了,還帶着她兒媳等人在謝老夫人那裏說話。
陳家是謝家經常來往的家族,謝鳴珂停下手,給紀玥掩好衣襟。
紀玥臉還紅紅的,從謝鳴珂身上起來,奇怪道:「不知所為何事?」
「許是叫你去打葉子牌,那陳老夫人最為喜歡……」謝鳴珂看她一眼,「你可會?往後應酬夫人們都用得上。」
紀玥搖搖頭。
謝鳴珂便教了一些。
等到上房那裏,果然坐着好些人了,紀玥也不拘束,大方地問好。
陳老夫人果然是喜歡打葉子牌,謝老夫人就叫紀玥坐下,還讓謝二夫人在旁指點,生怕她一無所知。
結果她學得很快,不只讓陳老夫人贏得歡喜,自己也沒有怎麽輸錢,謝二夫人說不上幾句,她就把牌打了出去,沒有一張出錯的。
謝二夫人臉色難看,她本來想藉此機會接近紀玥,但現在看來,人家根本不需要她幫忙。
此時謝鳴韶走了進來,向眾人一一行禮,目光落在紀玥身上時,便好像釘在上面了,再不挪開。
紀玥只覺滑膩膩的,好似毒蛇,她略微坐正了些,臉色轉冷。
謝鳴韶一點也不知趣,還湊上去道:「母親,您如何指點大嫂的?瞧着都沒有贏,我來看看。」
紀玥眉頭擰起,「不必,原本也只是陪陳老夫人與祖母玩玩,高興就好。」
「那你得讓陳老夫人跟祖母更高興點兒啊。」
謝老夫人向來疼這孫子,笑罵道:「你湊什麽熱鬧?你打牌這般厲害,是想叫玥兒贏光我們的銀子?」
陳老夫人也笑了,「對啊,走走走。」
「我只隨便說兩句,馬上就走。」謝鳴韶已經走到紀玥身邊,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他感覺她似乎比以前更為動人,必是因為嫁人了,有種瓜果熟透的味道,不過那是被謝鳴珂碰過的……
想到那個一直壓在他頭上的人,謝鳴韶就更想佔有紀玥,狠狠的報復謝鳴珂。
見他走得更近,紀玥心頭厭惡,剛想找個藉口起來,卻聽見後面傳來清冷的聲音——
「二弟,我有話與你說,你出來。」
是謝鳴珂來了,她渾身一松。
謝鳴韶卻僵住了,回頭一笑,「大哥有什麽話,何處不好講?」
「出來。」謝鳴珂冷聲道。
屋裏眾人都有些驚訝,看向他們。
謝鳴韶只好走出去,結果剛剛到門口,他就被謝鳴珂一把揪住領子,抵在了牆上。
「往後你要是再敢靠近她,小心你的命!」
謝鳴韶皮笑肉不笑,「一家子,什麽靠不靠近的?我只不過——」話沒有說完,臉上已經挨了一拳,他怪叫道:「你打我!」
兩個護衛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拖到遠處。
謝鳴韶的小廝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對此無計可施。
「我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你。」謝鳴珂冷冷道:「再有下次,不管是誰出面,都救不了你。」
謝鳴韶感覺這一刻眼前的男人絕情得可怕,他爬起來飛快的跑掉了。
看着那倉皇的背影,謝鳴珂面色如霜。
以前紀玥沒嫁給他,謝鳴韶動心尚能解釋,如今都成為大嫂了,居然還見縫插針,藏着這種齷齪之念!他絕不會放過謝鳴韶。
「給我盯緊些,任何舉動都要及時稟告。」謝鳴珂吩咐護衛。
憑謝鳴韶的性子,今日挨打後定會衝動地想盡辦法對付他,那麽必定會惹出禍端來。
護衛領命。
【第十八章上元節贈燈賠罪】
上元節到了。
紀瑤原本約了沈妍一起去看燈,誰料傍晚收到福嘉公主的邀請,讓她晚上去明月樓,聽說還有別家的姑娘。
紀瑤一陣頭疼,雖然那明月樓是賞燈最佳之處,可對着福嘉公主這小麻煩精,她實在是提不起多少興緻。
奈何公主之命不可違抗,她也只好前行。
臨走時,廖氏來到她房裏,叫周嬤嬤替她好生打扮,還意味深長的道:「你如今也不小了。」
她今年已十四,母親的意思是應該展露下作為姑娘的優勢,那麽最直接的當然是外在容貌,好讓別人留有印象。
「你在外面得收收性子,別那麽任性,學一學玥兒,乖巧些,如今娘就只記掛你的事了。」這兩個女兒的性子若是能截長補短那是最好的,廖氏揉揉她的腦袋,嘆一聲,「你哥哥我是指望不了了!」
以前她幫着沈妍在哥哥面前說盡好話,沈妍自己永遠羞答答的躲在後面,再加上母親也喜歡沈妍,哥哥才會相娶。這次她沒多事,哥哥這個浪子是打算一輩子跟酒肉朋友為伍了。
紀瑤點點頭,「娘,我曉得。」
明月樓里都是京都的世家公子,在她記憶中成大器的也不少,總歸都要嫁人,早些留意也沒什麽,又不是馬上就要成親。
紀瑤披上披風往外走去。
明月樓在京都的中心,登上樓頂能將所有燈火都收入眼底,故而這地方平時算不得稀奇,但一到上元節全被權貴定下,普通百姓難以佔到一席之地。
紀瑤站在樓前,抬頭看了一眼,問木香,「說是幾樓來着?」
「三樓。」
紀瑤點點頭,抬腳要進去,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紀姑娘。」
她回頭看去,正是前幾日曾夢到的男人,他穿着藍鍛五彩錦袍,披着黑貂皮披風,腰間束玉帶,斜掛一把古樸的長劍,通身雍容。
「見過侯爺。」紀瑤行一禮,「你也來明月樓嗎?」
楊紹專註地看着她,當日離得遠不曾細看,而今近了才發現她長高不少,如同夏日的小荷露出花尖,亭亭玉立。
看他打量自己,想到之前要什麽沒什麽的時候,紀瑤自信地挺了一下胸。
她現在可不是個小孩子了!
紀瑤身姿筆挺,白色的狐皮圍於她的脖頸,更襯得膚色雪白,唇瓣紅潤,如同夜裏的一盞花燈,散發出柔媚的光。
真的是長大了一點,不過比起十六歲的紀瑤還是差遠了,楊紹見過她最美的樣子,走近兩步心想,她還能再長高些,可以與他的肩膀持平。
「你怎麽會過來?」楊紹問。
他的神色並無變化,紀瑤眉心擰了擰,暗道:他果然是沒看上自己,她已經變了,沒發現嗎?
算了,紀瑤覺得現在的楊紹心思難猜,淡淡道:「是福嘉公主請我來的。」
居然是她,那紀瑤豈不是又要看到宋昀?楊紹道:「正好我也要去明月樓,一同上去吧。」
紀瑤沒有拒絕。
兩人並肩而行,紀瑤安安靜靜的一句話都不說,楊紹覺得有點奇怪,她該不是害羞了吧?上次都來城門口看他了,如今走在一起,她反而問都不問打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