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紀瑤心想,宋昀今日請謝鳴珂,肯定是想拉攏他了,如今太子一直沒有被廢,想必宋昀心裏也焦急,可能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太子怕是要倒霉了……
不對,太子可能是重生的,紀瑤突然一陣慌張,如果真是如此,那宋昀未必會贏,那姐夫摻和進去……
紀瑤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料正對上宋昀的目光。
四目相對,仿若有什麼從男人眼中迸射出來,灼熱明亮,紀瑤心頭一跳,馬上轉過了頭。
珍珠湖一事,謝明姝在眾位姑娘面前丟了臉,好一陣子沒有出門,想到宋昀的無情,她不知摔壞多少東西。
身邊的丫環也遭殃,近日來不敢靠近。
謝鳴韶看她們都躲在屋檐下,曉得妹妹又在生氣,疾步走入廂房。
「明姝,你又把自己關在房中?」
不然還能作甚?
那日不說宋昀,就是福嘉公主都沒有幫她,那些姑娘在背後不定怎麼嘲笑,她實在是不想見人。
「楚王現在在雲和居,」謝鳴韶道,「早前我曾答應你……」
提到這個人,謝明姝愛恨交加,咬牙道:「他在雲和居又如何?哥哥不也清楚那日的事情嗎,如今誰人不知,我就算去見了,他又能喜歡我?」
「所以你就要放棄了?」謝鳴韶冷冷道,「我告訴你,不止楚王在,謝鳴珂夫婦也在,還有那紀瑤……」
「什麼?那賤人竟然也在雲和居?」謝明姝眼眸忽地張大,厲聲道,「她為何在那裏?難不成是去跟宋昀私會?」定然是了,不然豈會那麼巧?沒想到宋昀竟然如此喜歡那賤人。
「哥哥,」謝明姝拉住謝鳴韶的衣袖,「你一定要幫我報仇!」
「當然,不會我為何告訴你?你就等着好消息吧。」謝鳴韶嘴角一挑,露出陰毒的笑。
謝鳴珂此時正與宋昀喝茶。
對這楚王殿下,謝鳴珂一直抱有好感,不然今日也不會赴約,在他心裏,仍覺得楚王更適合東宮,更適合做一位儲君。
宋昀溫文爾雅,滿腹經綸,與謝鳴珂相談甚歡。
雖然彼此沒有挑明,但謝鳴珂已然清楚宋昀的心思,他希望自己能為他效力,輔佐他登上帝位。然而謝鳴珂並沒有立刻答應,如今這形勢,皇上的態度未明,且太子也不如往常一派頹靡,假使捲入這紛爭,自己敗了也罷了,紀玥又該如何?
即便欣賞宋昀,謝鳴珂有了嬌妻,卻比往前更為謹慎,他要考慮的不再是他一個人。
二人相談間,紀玥與紀瑤也正愜意的喝茶。
此處乃雲和居的海棠園,是謝鳴珂特意為她們挑選的。
清幽的竹屋周圍,海棠花兒盛放,宛如一朵朵巨大的粉雲,離竹屋最近的海棠樹下置放木凳木桌,還有兩隻雪白的小羊,脖子上掛着小小的鈴鐺,走起來丁鈴噹啷的響。再後面,是一小片青青的草地,長着數百朵野花,引來蝴蝶翩飛。
紀瑤坐在軟椅上,看向竹牆上掛着的幾幅趙真的畫作,感慨道:「我在這裏住上幾天都不會悶。」
紀玥也很滿意,拿起案桌上擺放的筆墨,畫那兩隻小羊:「難怪雲和居名揚京都,背後主人確實花了很多心思。」
「是花了大筆銀子吧。」紀瑤挑眉,把山清水秀,田園風光搬到京都,那是何等的規模?
她湊過去看姐姐畫畫:「不過姐夫也真的了解姐姐呢,趙真的畫作不就是姐姐喜歡的嗎?」她戳一戳紀玥,「姐姐,前陣子不見你踏春,你與姐夫真的在家中沒出門?」
紀玥的臉一紅,嗔道:「你問了作甚?」
「我好奇啊!」
紀玥不理她:「再鬧,我都畫不好了。」
看她的臉越來越紅,紀瑤打住,心裏偷偷笑。
姐妹兩個雖然穿得如同公子哥,可容貌妍麗,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
給她們倒茶的女茶師在旁看着,極為羨慕。
她家境貧寒,自小就被送來學這門手藝養活一家,不似那些姑娘們金枝玉葉,從小就錦衣玉食,來到這雲和居,又是風花雪月,不知人間疾苦。不過她很快也會脫離這個地方了,不再去服侍這些人。
女茶師腦中浮現出一個男人俊俏的模樣,他經常來雲和居,每每都點名要她服侍倒茶。他衣着華麗,風流倜儻,品談香茗頭頭是道,她早就暗暗喜歡了。
後來有一日,他把她摟在了懷裏。
女茶師臉色泛紅,想到那雙撫在身上的手,渾身不禁一顫。
假使她做好這件事,就能做他的側室了,可以日日與他在一起,也有自己的丫環,自己的院子,從此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
她深吸一口氣,柔聲問紀瑤:「姑娘,還要茶水嗎?」
紀瑤道:「再倒點兒罷。」
這茶是真的妙,也不知如何製成的,喝一口齒頰留香。
不過她更喜歡花茶,因為樣式多,什麼桂花,茉莉,菊花,想要哪一種滋味都有,她道:「等會給我泡一壺桂花茶。」
「是。」女茶師柔聲答應。
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紀玥中途停下筆,側耳細聽,竟好似有人在叫什麼走水。
她臉色一變。
紀瑤也聽見了,驚道:「怎麼會走水?姐姐,我們去看看,萬一燒到這裏來可不得了。」
姐妹兩個忙行到外面,果然遠處有一陣陣黑煙,但並不見明火,紀瑤道:「許是廚房沒燒好東西。」她前世來過雲和居,認識那個方向,假使着火,那煙肯定不會那麼小。
也不知誰大驚小怪的,鬧出動靜,敗了興緻。
紀玥並沒有動,微微擰眉:「會不會有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只覺得此事怪異。
姐姐向來謹慎,紀瑤詢問:「姐姐有何見解?」
「我也不知。」紀玥捏住紀瑤的手,「我們小心行事便罷,」吩咐沉香,「去告訴相公一聲,說剛才有人喊走火,不知他聽到沒有,」又交代一句,「倘若正與楚王殿下商談事宜,便不要打攪了。」她自己應當也能應付。
紀瑤看看姐姐,覺得她真是個賢妻良母,難怪前世皇上也很喜歡她。
姐妹二人走了出去,園中靜悄悄的。
女茶師只覺心頭怦怦直跳。
她往外看了一眼,從袖中拿出一物,偷偷往茶水中倒了進去。
聽說此物藥性緩慢,並不會立刻發作,那麼就算紀瑤喝下,也不會跟海棠園有關係,這樣她便不會被連累了。
女茶師做完這件事,連忙走到外面一處地方,想要去邀功,誰想剛剛瞧見男子的臉,背後有人突然用一方帕子捂在她嘴上,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便暈了過去。
眼睛閉上了,再無動靜,男子看她一眼,心生厭棄。
就這等模樣還想着攀高枝?也不照照鏡子,要不是因為她是茶師,他才懶得理會呢!
畢竟就算是他的側室,也不該是此種模樣,怎麼也得是……想到那個女人清麗的樣子,他神色有些迷醉,但很快就顯得猙獰起來,踢了女茶師一腳:「尋個地方,等事發了將她投入湖。」又彎腰將一方玉佩塞入她袖中,「貪財的東西,爺善心,死時與你留個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