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嘔吐
睜眼的剎那,世界一下近一下遠,腦子一片空白。楊墨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是卻什麼都沒辦法想,注意力都集中不了,只是小步的走到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天旋地轉。
一種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下一刻,一些東西用上喉頭,楊墨手下敲門的力度也隨着加大,另一隻手飛快的捂住嘴巴。
明明沒有聲音,但是楊墨彷彿聽見了一種“鼓鼓鼓”的聲音,就像堅硬的牛皮被扯着四角,中間部分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那是眼睛所見的聲音!
“咚咚咚……”楊墨已經不是敲門,而是在砸門了,這讓正在氣頭上的鄭秀晶越發的生氣,一點耐心都沒有,就敲了一會兒就開始砸門。
一如剛才,急劇的砸門聲忽然消失,鄭秀晶撇撇嘴,還是這麼沒有耐心,然後就聽見一陣嘔吐聲,一聲接着一聲,有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
“pia……”
“怎麼回事?”鄭秀晶心中慌了,她聽得出來,這是吐了,楊墨為什麼會吐了,他剛回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他身體那麼好!
鄭秀晶飛快的跑向房門,奪門而出。
難怪剛才楊墨就躺在了沙發上,他一般不會在這種地方,這個時候睡覺的,他一定是難受了,所以才休息一會兒的,這麼難受的時候,我還對他發脾氣……
房門打開,轉頭望去,鄭秀晶一眼便看見了扶牆站着的楊墨,地上一大灘固液混合物,走廊里瀰漫著一股酸朽的氣味。她的雙眼頓時紅了,一個箭步衝到楊墨身邊,拉着他的胳膊,輕輕撫着他的背,一聲聲說著對不起。
“唔,嘔。”
楊墨剛準備說話,又一口嘔了出來,頭痛欲裂,哪怕嘔吐了也不見好轉多少,掌控模式的副作用來的非常劇烈,就算他這個武術高手都有些兩腿發顫。
“楊墨,楊墨,你怎麼樣了,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鄭秀晶安慰着楊墨,也安慰着自己。楊墨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沒辦法放心,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晚上就這樣了呢?
是不是我氣的!
不要,楊墨你不要這樣!
楊墨咳嗽了幾聲,乾嘔了幾下,沒有東西出來,一手扶着牆,一手扶着膝蓋,就這麼杵在那裏,等待後續的反應。鄭秀晶一直沒有鬆手,雙眼通紅的看着他,眼淚早就流了滿臉,她以為是自己氣的,也因為楊墨身體非常好,這種情況基本見不到,一旦見到了,就會讓人覺得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空氣中瀰漫著非常難聞的氣味,鄭秀晶雙手扶着楊墨,絲毫沒有注意空氣中的難聞氣味,也沒有嫌棄吐得下巴上都是嘔吐物的楊墨。
楊墨抬起扶膝的那隻手輕輕揮了揮,喘着氣沉聲道:“給我拿點水。”
“哦,馬上,你等會兒。”鄭秀晶鬆開手,飛快的向樓梯跑去,路過主卧門口時,飛速折身進去,拿出一瓶礦泉水,楊墨放在房間的,免得想喝水的時候還要下樓,礦泉水放在恆溫箱裏,始終保持着適口的溫度。
“給。”鄭秀晶擰開瓶蓋遞給楊墨。
楊墨接過水漱了幾下口,吐在了面前的嘔吐物里,然後把瓶子裏剩下的水喝光,沖淡食道里殘留的胃酸。
“呼,咳咳。”楊墨把空瓶子隨手扔在地上,輕輕咳嗽了兩聲,鄭秀晶連忙拿着紙巾把他嘴上的殘留物擦乾淨。
全部吐完,楊墨才感覺好些了,嘔吐感被嘔吐掉了,暫時倒是不用擔心,只是頭還是很暈。他雙手扶牆,貼着牆面慢慢挪向房間。
鄭秀晶連忙過去扶着他:“外面的東西我來處理,你先去睡覺。”
楊墨沒有說話,走進了浴室才道:“想洗個澡。”
“你頭不是難受嗎?先睡吧!”鄭秀晶很是擔心的勸誡道。
“先洗。”
鄭秀晶看着他,最終無奈嘆氣,拿着清掃工具走了出去,忍着難聞的味道把走廊里的東西掃走倒掉,然後用拖把拖了好幾遍,這才放下心來,回到房間。
浴室的燈還亮着,楊墨還在裏面沒有出來,鄭秀晶打開門走了進去,楊墨光着身子坐在地上,浴室里的溫度有些高,水汽蒸騰而起,撲面而來。楊墨身子紅彤彤的,像只煮熟的大蝦,他正拿着她的梳子頂着熱水梳頭,彷彿這樣能讓他輕鬆一些。
鄭秀晶伸手想碰他,熱水澆到她的手上,非條件反射讓她迅速收回了手,抬手快速關掉了熱水,震驚道:“為什麼要把水開的這麼燙?”
楊墨停止梳頭,十指在頭上按壓着,轉頭擠出一個笑容:“好受些,”緩了一會兒站起來道,“我沖一下就睡覺。”
鄭秀晶有些難受,雙眼在他身上巡視,那通紅的皮膚讓她心疼的想哭,這時候說話一定會讓楊墨感到厭煩吧,她只好打開水讓楊墨沖洗一下,然後擦乾淨扶到床上去。
夜靜如水,知了都睡了,楊墨也睡得很沉,鄭秀晶半夜醒來多次,看楊墨狀態還好,便再次睡去。
一覺睡醒,楊墨除了有些恍惚,已經沒有感到頭痛或者頭暈了,這種情況已經好很多了,不過楊墨準備繼續休息一天,所以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院子裏。
葡萄藤的葉子還翠綠,陽光透過葉子,底下一片綠茵茵的,沒有陽光的直射,綠蔭處十分涼爽,還有一台電風扇在旁邊吹着。
鄭秀晶早上確認了一下楊墨的狀態,了解到還不錯,便安心的去上班,除了上課,她還有行程要跑,電影拍攝就在最近了,她也感覺到緊迫。
整整一天,楊墨都坐在葡萄藤下發獃,什麼都沒幹,午餐晚餐讓店裏給他做了點粥送過來,楊墨順手給了送餐員一些小費。
鄭秀晶回來的有些晚,八點的時候,外面才響起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保姆車沒有開進來,鄭秀晶是走進來的。一進門,她便看見院中癱着的楊墨,他的腳邊是一堆一次性餐盒。
“你晚餐在院子裏吃的?”鄭秀晶走到楊墨面前蹲下,平視着他的雙眼。
“不想動,就這樣了,今天怎麼樣,累嗎?”楊墨看着她,笑笑道。
鄭秀晶抿唇一笑:“還好,不算累,都習慣了。你感覺怎麼樣,有難受想吐嗎?”
“沒有。”
“呼,”鄭秀晶鬆了口氣,旋即抱怨道,“你昨天把我嚇死了,怎麼會吐成那個樣子的?我記得你喝酒都不會這麼吐的呀;還有,以後洗澡不要開那麼高的水溫了,會燙傷的;頭疼就跟我說,我幫你按,你知道,我的手藝其實很好的……你不會嫌我煩了吧?”
面對鄭秀晶小心翼翼的小眼神,楊墨溫柔一笑:“沒有,我喜歡聽你說話,甜甜的,很好聽。”
“騙人,”鄭秀晶小聲啐了一口,伸手準備扶他,“我們進去吧。”
楊墨擺擺手:“不用扶,我已經好了,只是懶得動。”
鄭秀晶站在他面前,鼓着臉不說話,兩人靜靜地對視,終於,鄭秀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了?”楊墨疑惑的看着她。
鄭秀晶連連擺手:“阿尼,就是,想笑,哈哈哈!”
“哼哼,”楊墨凝視着她,嘴裏哼了哼,輕輕笑了,笑里是寵愛,眼裏是溫柔。
“不進去?”
楊墨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下看會兒星星。”
鄭秀晶猶豫了一下,坐在他腿上,抬頭看了眼,又轉頭笑道:“都被葡萄葉擋住了,哪裏來的星星?”
楊墨凝視着她的雙眼,微笑道:“在你眼裏。”
鄭秀晶一愣,旋即翹起嘴角,勾着楊墨的脖子,還不等她用力,楊墨便湊上前吻了上去,男人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很積極。
三步遠的地方有一株桂花樹,臨近中秋,樹上已經掛上了一枚枚芝麻大小的花苞,金燦燦黃橙橙的煞是好看。樹榦上伏着兩隻知了,它們陪了楊墨一整天,到現在也不準備離開,還準備陪着楊墨和鄭秀晶兩人。
一隻唱罷一隻起,兩隻知了接力歌唱;有些人不知道自己唱歌難聽,還非要在人們面前唱歌。兩隻知了也不知道楊墨和鄭秀晶並不在乎它們的歌聲有多麼優美,當然也不在乎它們唱的有多麼難聽。
兩人只是專註的感受着唇齒間,舌頭相觸,彷彿兩枚電極相觸,電流瞬間竄遍全身,身子顫慄,腦子卻很刺激,因為是喜歡的人,是愛的人,所以更加在乎這種感覺,也因為這種感覺,覺得更加喜歡,更加愛。
兩人嘴唇微微縮緊,帶着不舍分開,拉出一縷絲,索性又親在一起,最終抵着額頭,垂目不語,靜靜的感受對方的呼吸。
藤下夜色漸涼,只有一枚廊燈照耀着院中,圍牆擋住了外面的光,這個夜寂靜而又清涼。院中兩人不在乎時間究竟有多麼晚,也不在乎知了有多麼吵,他們只是用心感受着對方,不只是呼吸、體溫、觸感,還有對方的心跳和情緒。
時間靜靜流走,楊墨揉揉鄭秀晶的腦袋道:“該進去了,我帶你看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