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趁夜離開

第八十六章 趁夜離開

“嘖嘖,關係一下就變好了啊。”呂泣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揶揄的看着他,“那我還用搬出汴梁了嗎?”

趙卿言反問:“你覺得呢?”

呂泣聳肩:“今天就走?會不會太假?”

趙卿言道:“就今天,趕緊走吧,不要再耽誤下去了。”

呂泣遲疑了一下,還是什麼也沒說:“我今天夜裏就會和血淚離開。”

趙卿言道:“保重,一切都交給你了。”

呂泣無聲的輕嘆一聲:“來吧,之後就是一次長別。雲墨,希望你一切順利。”

趙卿言眸中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別忘了,發生什麼都不要回來。”

呂泣肯定的道:“我絕對不會回來的。”

“多謝。”趙卿言緩緩吸了一口氣,猛然抬手給了呂泣一個重重的耳光,轉身就走,毫無遲疑。

不遠處的眾人被清脆的巴掌聲將吸引了注意,詫異的看着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的呂泣和甩袖離去的趙卿言的背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呂泣取出手帕往上面吐了一口血沫子,張了張嘴,在確定自己的牙沒什麼事之後又摸了摸自己發麻的臉頰,果然腫了起來。旁人看的清楚,呂泣整個右邊臉頰已經紅腫,四個紅色的指印格外清晰。

早就在旁邊看着的江無顏快步走過去,滿面擔憂的問道:“怎麼回事?雲墨呢?”

呂泣一把推開他,神情憤憤,口齒不清的道:“我怎麼會知道他去哪兒了?”一甩袖子,大步往府外走去。

江無顏愣了愣,轉身朝趙卿言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喲,大哥這臉是怎麼弄的?好清秀的手指印啊,是哪位美人的玉掌印上去的?”血淚弔兒郎當的靠在牆上,看着齜牙咧嘴的呂泣一臉笑意。

呂泣對着銅鏡仔細端詳着自己可憐的臉,沒好氣的道:“你少在這裏幸災樂禍了,也就是挨打的不是你了,不然我看你再笑一個?”

血淚沒心沒肺的笑着:“別人也就算了,大哥可是應該知道你家弟弟是一個多愛笑的人?我說啊,人貴在可以自我嘲諷,這樣就不怕被人罵了。至於你那臉,我看也沒什麼事,要是原來,三天指定好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你這就是養尊處優慣的,打一巴掌能疼成什麼樣?”

呂泣從旁邊又拿起一塊冰按在臉上:“雲墨這一巴掌打得可是夠狠的,平時可是一點沒感覺到他的力氣能有這麼大。”

血淚深以為然:“可能他一打你力氣就變大了。”

呂泣自動忽略他的話:“我以為他就意思意思,打給別人看看也就是了,結果直接把我半邊臉打成了蒸糕。”

血淚問道:“他打你是為了什麼啊?因為他打了你一巴掌,你就會生氣的離開汴梁?誰會信啊?”

呂泣拿眼瞥他:“雲墨的意思有心者都心知肚明,只要做出一個姿態,拉上一個理由就行了,信不信都不重要。”

血淚將放冰的盆拿起來托在手上,伸指戳着裏面的冰塊:“你很擔心他?”

呂泣道:“當然擔心。難道你現在還能一語驚人嗎?來,給我講講我出於什麼原因可以不擔心他?”語氣雖然不屑,但眼中明顯可以看出幾分期待。

血淚沉默了一下:“很抱歉,沒有。”

呂泣也不失望,淡淡一笑:“所以我擔心他也是理所應當的。我和你不一樣,我可是還打算報恩的。”

“報恩?”血淚歪歪頭,“算一算,已經八年了啊,居然這麼快。”

呂泣伸手道:“給我一塊冰。還有,你不是畏寒嗎?還抱着那麼大一盆冰幹什麼?”

血淚拿出裏面最大的一塊冰,一把按在了呂泣的臉上:“這冰多貴啊?你們這些傢伙真是酒池肉林,奢華無度。”

呂泣倒吸一口涼氣,疼的臉都扭曲了一下,趕緊抓開他的手,自己用手捂着:“什麼叫酒池肉林?至於嗎?”

血淚感嘆道:“從傀儡宮尊貴無比的少宮主一朝之間淪為試毒的可憐傢伙,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又是不分晝夜的逃跑,身上的傷永遠都不少於十處,有口飯就慶幸到不行,睡個安穩覺都是奢求。再然後被小王爺隨手救下,你又當了個便宜侯爺,什麼都不用管,每天就能瀟洒玩樂。這一上一下,再上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又一頭栽下去……嘖,這種日子還挺嚇人的。”

呂泣哼了一聲:“什麼便宜侯爺,就算是因為雲墨我才當上這個侯爺,但我也是血灑沙場好不容易才混上的清閑日子。哪像你,往牢房一躺十年就過去了。”

血淚沒心沒肺的笑道:“我也覺得你把我扔在牢房享清閑是一個很明智的決定,我寧願被關上一輩子也不想像你那樣打打殺殺,想想都受不了。”

呂泣默默看着他:“我死都不會把你扔下了。”

血淚愣了一下,許是覺得他的態度有些異常,收起了幾分嬉鬧之色:“是不是我犯病的時候說什麼胡話了?”

呂泣道:“真的,我保證我不會再丟下你不管了。”

血淚笑笑:“不用,那種事無所謂的。你本來也就比我大了不到兩歲,我有什麼資格去抱怨你不照顧我?再說……本來也不能怪你。”看看自己的手,道:“哥,我雖然被那些毒侵蝕的已經成了半個廢人,但總歸還是有一技之長的。三弟四弟也靠自己拼下了一席之地,不用咱倆去擔心了。至於我,還要靠大哥養活。所以,你不用內疚,繼續養着我吧。”

呂泣笑問道:“擔心他們?我還有什麼資格去擔心他們?長兄為父,我這個長兄反而是最無能的一個。”

血淚眯眼笑着:“那你就快點讓自己變得有能耐啊,我還想見到他們兩個呢。”

呂泣問道:“我?”

血淚一臉“不是你難道還是我”的神情:“是啊,不是你還是我?我當然指望不上了啊,只能靠你了。哥,讓我見到弟弟們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任重而道遠啊。”

呂泣苦笑道:“難。”

血淚打了個哈欠:“不說了,我回去睡覺了,晚幾個時辰咱們就要連夜離開這裏了。”

呂泣點點頭:“你去休息吧,我再坐一會兒,到時間我去叫你。”

血淚不客氣的道:“勞煩。”把盆往桌子上一放,轉身離開。

呂泣看着他離開,許久之後目光才回到銅鏡上面,低聲喃喃:“雲墨,下次再見,恐怕這天下都要變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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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煵?”趙卿言披着一件長袍趴在窗戶邊,目光悠遠,輕輕喚了一聲。

靜靜站在黑暗中的冉浩煵聞聲看向趙卿言,詢問地出聲:“少爺?”

趙卿言拉了拉衣襟,道:“我有點冷,給我填一個手爐過來。”

冉浩煵微怔,卻沒有動:“少爺真的覺得冷?”

趙卿言聽出他沒有動地方,也不堅持,靜靜道:“我不冷,我只是有些怕。”

冉浩煵保持着沉默。

趙卿言將散在腮邊的頭髮往耳後歸攏了一下,微微直起了身體:“還是,走了的好,走了我就放心了。”回頭看向冉浩煵所在的位置,道:“你過來。”

冉浩煵依言走至,站在趙卿言身邊,用眼神詢問着趙卿言。

趙卿言似是在吩咐,又似是在詢問的道:“你也走吧?”

冉浩煵淡淡道:“我不走。”聲音很輕,很穩,很讓人安心。

趙卿言很開心的笑了:“為什麼?”

冉浩煵輕抿起唇:“沒有原因,我會一直留在少爺身邊。”

趙卿言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眼神重新飄忽起來,唇角勾起一條曲線:“算算時間,他們應該已經出城了吧?”

冉浩煵點點頭,嗯了一聲。

趙卿言臉上明顯帶着疲乏,往大睜了睜眼睛,又問起了一件毫不相關的事:“瑾兒她們都已經睡下了吧。”

冉浩煵認真回答:“最近天寒了不少,也不用她們守夜,我就讓她們早些休息了。”其實這件事趙卿言也是知道的,但冉浩煵只是回答着他的問題,並沒有多話。

趙卿言頷首,慢慢道:“讓她們把東邊的那個院子收拾出來,舊了的東西都換新的,再去調幾個伶俐點的粗使丫鬟過去,讓她們看着院子。”

冉浩煵愣道:“少爺這是?”

趙卿言反問道:“你說呢?”

冉浩煵知道他不願意讓自己多話,只得點點頭:“是,我明白了,少爺放心吧。”

趙卿言強打起精神問道:“那些鋪子什麼的地契房契你都和呂泣核對好了吧?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冉浩煵道:“呂侯那邊已經交代清楚了,血淚也問了一些瑣碎的事情,都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應該不會有遺漏。”

“封地……”趙卿言剛說了兩個字又猛然打住,思索片刻,“算了,封地先不要管了,這種時候去管那種可有可無的事反而引人懷疑。嗯,就先放着吧,沒必要急於一時。”

冉浩煵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又出言道:“已經丑時多了,少爺休息吧,不然身體又該垮了。”

趙卿言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睡了也是要夢魘,不想睡。”便不再開口。冉浩煵則默默站在他身邊陪他發獃。

就在趙卿言注視着的那個方向。

兩匹馬,兩個人,不帶任何金銀細軟,就這麼帶着自己,騎着馬在無人留意的深夜出了汴梁,一路向南,去留悄無聲息。

夜色已深,除了寥寥幾個尋花問柳不願歸家的人和打更的更夫,沒有人留意到這趁夜而去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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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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