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疑心暫消
“再往前就是竹園了。”冉浩煵停下腳步，抬手指着前方的一片樹，“這裏和後門正對着的一處入口是可以直接走進去的兩個位置，此外只能划船從臨湖的位置走進去。這兩處入口都佈置了很多機關，主要隱藏在這一片高大的樹木之間。往裏一些的中心位置就是少爺靜養的地方，機關比較少。”
夏芃仔細打量了一遍周圍，問道：“我可以看一看機關嗎？”
冉浩煵微愣，卻沒有拒絕：“只是一部分的話，可以。有些機關帶毒，有的範圍太大，不好收拾。”
夏芃點頭道：“多謝。”
冉浩煵從草叢中撿了塊石頭，在手裏掂了掂，用力擲出。經過石板道上空的一瞬，幾聲金戈之聲響起，飛在半空的石頭猛然停住，然後炸得粉碎。冉浩煵所立之處到石頭炸開的位置不過十餘步距離。
夏芃不由回退半步，神色微變：“這……”他自認目力不差，天色昏暗固然會有影響，但這麼近的距離他卻什麼也沒看到。機關的威力，可想而知。
冉浩煵解釋道：“第一塊石頭經過的地方，兩邊松樹樹榦都打入了機關，石頭帶起的風會觸動機關。那裏樹木將風完全遮擋住了，即使是冬天影響也不大。因為我扔石塊的力氣很大，帶起的風較強一些，才會觸碰機關。正常行走是沒關係的，主要還是針對急速通過的人。射出來的是很小的空心竹針，裏面有火藥，高速射出后只要碰到東西就會爆炸，那個石頭大約是四五根的效果。那一片十五棵樹，一共是七十二個這種的小機關，每個可以用四次，一次射出一根。”
夏芃問道：“請問這裏還有機關嗎？”
“這裏？你是說附近嗎？”冉浩煵四處看了看，“這附近不太多，再就是少爺為了防老鼠下的一些小機關。裏面比較多，尤其是夏大人說的從後門進來那裏。那邊是機關最多的地方，機關比較密集，而且威力巨大。”
夏芃點點頭，又問道：“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冉浩煵問道：“大人具體想要看什麼？現在天黑了，有些不安全。”
夏芃道：“我就是想隨意看看，如果實在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冉浩煵道：“如果大人想看，我可以陪大人進去簡單看看。雖然大半機關都無法展示，但若是大人感興趣的話，我可以簡單為您講解一二。”
夏芃頷首：“那就勞煩了。”
“大人客氣。”冉浩煵客氣的回了一句，轉身看向佩兒，“那你就先回去吧，這個時間少爺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和少爺說一下，我稍微晚回去一些。”
佩兒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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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兒。”齊王看着半天才將馬頭吃掉的兒子，突然叫了他一聲。
趙卿言將湊到唇邊的勺子又放下了：“父王叫我啊？”
齊王指指那盤西瓜，長長嘆氣：“你吃點東西怎麼這麼費勁啊？”
趙卿言看看自己面前的西瓜雕像，又看看齊王面前小山一樣的瓜皮：“那個，父王，恕我直言……不是我吃東西費勁，大概是您吃的太多了些？”
齊王卻不理他的玩笑：“今天你早膳才喝了小半碗看不見幾粒米的稀粥……不，那種東西應該說是米湯。晚膳也只吃了幾口菜，半碗粥。我看浩煵從書房撤出來的點心你應該也沒吃幾塊。你這幾天身體才剛好了一點，不多吃點不怕再病倒嗎？”
趙卿言垂眼看着真的只吃了幾小口的西瓜，喃喃：“可多吃會很難受啊。”他的聲音很小，但足夠齊王隱約聽見。
齊王與齊王妃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擔憂：“你這樣身體會垮掉的。”
趙卿言抬起臉，微微一笑：“父王不用擔心，我自己心裏有數。該喝的葯我都按時在喝，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齊王看着他看不出任何破綻的笑臉，只能簡單的說了一句：“你自己多注意點，別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趙卿言目光閃躲了一下，垂下了目光，睫毛遮擋住了眼中的情緒：“我知道了。”
看見他的反應，齊王皺皺眉又要說話，卻被齊王妃揪住了袖子。轉頭看過去，齊王妃輕輕搖了搖頭。齊王暗嘆口氣，伸手拍拍齊王妃的手背，輕輕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父王，母親，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趙卿言縮在袖子裏的手指蜷緊又鬆開，站起身，微微欠身。
齊王聞言看向他，點點頭：“也好，回去早些休息吧。”
齊王妃加了一句：“明天起來后要是身體還好就過來和我一起用膳吧，我會吩咐廚房把肉絲粥多燉一會兒的。”
趙卿言微微一愣，抿起嘴唇，片刻后才低頭道：“好，我明日一定來陪母親。”微微躬身行禮告退。
齊王看着他離開，笑了一聲：“答應了就好。”
齊王妃並沒有流露太多感情，也是微微一笑：“是啊，答應了就好。”
瑾兒取過大氅和燈籠，稍慢一步追了上去，在趙卿言坐上輪椅之前幫他，幫他然後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燈籠。看見少爺還站在那裏看着剛剛離開的屋子，她不禁輕喚了一聲：“少爺？”
趙卿言怔怔看着從屋子中透出的微光，又轉過身看着黑暗無人的庭院，喃喃出聲：“好冷清啊。”
瑾兒踮起腳，將大氅披在了他肩上：“少爺不是很喜歡這種冷清的嗎？”
趙卿言整理了一下領子，將大氅拉緊了幾分，搖搖頭：“我只是喜歡安靜，才不喜歡冷清，更不喜歡這裏與我的住處一般冷清。”
瑾兒微怔，沒有說話。
趙卿言卻沒有再說什麼，坐下身，眸色淡淡：“回去吧，算算時間夏芃也該離開了。”從她手中接過燈籠捧在手中，借一點微弱的溫度。
瑾兒輕輕點頭，應了一聲：“好。”走到他身後，推着他慢慢往回走去。
“少爺。”佩兒端着茶水剛剛打算進書房佈置，見趙卿言回來，笑着迎了過來，“我覺得少爺也快回來了，就沒再過去，可以的吧？”
趙卿言笑着拍拍她的頭：“不就是貪玩不想過去嗎？難道我還會因為這個訓你啊？不用找理由了。”
佩兒撅撅嘴：“也不算是找理由，冉大哥說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拜託我過來幫少爺倒茶拿點心，所以我才回來等着的嘛。”
趙卿言笑着應道：“好，我錯怪你啦。”
佩兒綳了繃臉，還是忍不住笑了：“我可不敢讓少爺這麼說呀，就當是我偷個懶吧。少爺要什麼點心？我去拿。”
趙卿言看了看沙漏，沉吟了一下：“算了，不用拿了，我回房間了。”
佩兒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時辰，眨眨眼：“這麼早呀？”
趙卿言淡淡一笑：“我答應了母親明天過去用早膳，還要起早一些，今日還是早些休息吧。”
佩兒歪歪頭：“那我去兌熱水來，瑾兒姐先幫少爺更衣吧？”
瑾兒點點頭：“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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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查到什麼了嗎？”一眾侍衛見夏芃出來，連忙圍了過去。
夏芃搖搖頭：“查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基本可以排除小王爺和冉侍衛這次的嫌疑。”
“為什麼啊？”
夏芃瞥了發文的侍衛一眼，然後回答：“小王爺的慣用手看起來的確是左手，因為我看見他用左手雕出來了一隻馬，很精細的馬。而且他沒有偷東西的時間。還有冉浩煵，要麼不是他，要麼他特比能忍。”
“能忍？”幾名侍衛對視一眼，有些不解。
夏芃拍了拍自己的右肩：“青衣盜確確實實受了傷，但我撞了一下冉浩煵的肩膀，他神色如常，也沒有因為疼痛閃躲之類的反應。所以，我判斷他沒有受傷。”
旁邊的小侍衛忍不住笑了起來：“大人為了證明他不是青衣盜就撞了他一下？”
夏芃怔了怔：“有那麼好笑嗎？”
幾名侍衛都忍住笑意不說話，只有一名侍衛稍顯無奈的出聲：“倒是並不好笑，但大人總是把‘我在懷疑你’的這種想法表露無遺。這麼說呢？大人的做法肯定是沒有錯的，但總會讓人有些不舒服。”
夏芃抿抿唇，沒說話。
說話的侍衛見冷場了，連忙換了個話題：“那是不是小王爺和冉侍衛的嫌疑已經可以排除了啊？”
夏芃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那名侍衛聞言不禁長出一口氣，其餘侍衛更是歡呼起來。
夏芃詫異地看着他們，卻只能無奈的笑了笑：“走吧，回去看看青衣盜有沒有留下什麼破綻。”
隨着他們離開，旁邊槐樹的樹葉微微一動，一個灰衣人站了起來。
宮詭摸着下巴，身體隨着樹枝的上下晃動而搖來搖去，眼中全是笑意：“嘖，看起來我來得晚了些，錯過了一場好戲呢。”
伸手將刮到自己臉頰的樹葉揪下來，撕碎，然後用指尖碾成了一團。他看着指尖這團墨綠色的東西，有些困惑的喃喃自語：“留給我的時間可不算多，我要不要跟過去湊個熱鬧啊？感覺會很好玩的。”
夏夜的風刮動樹葉，沙沙作響，吹得宮詭的頭髮也揚起來，再落回去，而宮詭的一聲嘆息也隨着這陣風消失在已經開始變得安靜的黑夜中：“果然還是不能去吧？”
灰色的衣角在樹葉的縫隙中出現了一瞬，隨即不見了蹤影。
齊王府後門的小巷中短暫的交談與喧囂完全離去，屬於汴梁城夜晚特有的熱鬧完全沒有傳達到這裏，冷清得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