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間夜話

“天下所有人都在嚮往修鍊之道，有些普通家庭，一旦有成員被發現擁有修鍊天賦，往往會跪謝上天，認為是家族興起的開端。可你卻對此毫不在意。我真是看不懂你。”雲藏月感嘆道。

聞意對此有些好奇：“修鍊一途，當真如此艱難嗎？”她自己倒是覺得容易的很，除了一開始弄不明白那些什麼經脈什麼丹田，不過待她翻了一些書籍，又在自己身上胡亂試驗一番后，倒被她摸出了一些門路。

“當然了。”雲藏月嘆道：“天下百姓千千萬，能在修鍊上有所天賦的，不過是十之一二。有很多人，天生就沒有辦法感知到天地元氣。這些人，後天再怎麼努力，哪怕把悟真篇研究上十幾二十年，也永遠無法修鍊。而能感知到天地元氣的那小部分幸運兒之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感知能力微弱，天賦欠佳，終生只能停留在煉谷境以下。能夠跨過煉谷境，才算是成為了修真者，這樣的人本就是鳳毛麟角。抱朴大比，就是為了挑選出那些得天獨厚的人。對於我們而言，能夠毫無阻礙地藉助天地元氣進行修鍊，便是上天最好的恩賜。面對如此恩賜，我們怎能不努力修鍊呢？”

“有幾分道理。可是大自然的美景也是上天的恩賜，我們不好好欣賞，豈不是浪費？”

雲藏月無奈地搖搖頭。這兩年來，據她所觀察，聞意常常偷溜出去玩耍，對於修為不甚在意。甚至連慕言都會收住性子強迫自己冥想，只有聞意，還有心思呼呼大睡。她看出聞意在修鍊上的天賦不低，有心想勸勸，誰知她竟油鹽不進。

“我們小鎮上，最受人尊敬的，不是鎮長，不是什麼大家族的族長，而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少年郎。”

“少年郎？這是為什麼？”聞意被激起了好奇心。

“他是我們鎮上的天才少年，十歲開始修鍊，十一歲就築基完成。十三歲時，他被如今的穹平門主看中，成為門主最小的關門弟子。他離開鎮上的那一天，萬人空巷，所有人都想上前一睹這少年天才的模樣。大人們都說，他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大成者。因此，這少年成了全鎮的驕傲。”

十三歲的少年被簇擁在人群之上，滿臉的驕傲。七歲的女孩躲在人群中，滿眼的羨慕。

聞意幾乎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盛大場面。不過——全鎮的驕傲？聞意不知怎麼的想到了某隻號稱全村希望的錦鯉。

“我也沒什麼遠大理想，就想多領略幾番自然的好風光。”聞意笑嘻嘻地。

雲藏月定定地看她許久，終於還是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每個人所嚮往的東西不同。也許在我看來是最好的路，在你看來卻很普通。”

“嚮往？這麼說，藏月你這麼想進穹平內門，必然也是有所嚮往了？”聞意饒有興趣地問道。

“自然……是有的。”雲藏月說著，臉慢慢地紅了。

聞意將臉湊了過去，笑嘻嘻地道：“藏月你臉怎麼紅了？我知道了，春天要到了，藏月你的桃花開了？”

雲藏月不好意思地把聞意的臉推開：“你瞎說什麼呢……”

“說嘛說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雲藏月招架不住聞意，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真的沒有啦……如果我能進穹平內門，倒是有機會去找他。”雲藏月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慢慢溢出了一縷笑，“也不知道，如今已是天之驕子的他，還記不記得當年從猛虎口下救出的小女孩？”

“哇，原來是英雄救美。誒等等，你說他？那個天才少年？”聞意促狹地笑道：“難怪你要拿這天才來激勵我了！原來是心上人啊！等藏月你進了穹平內門，那可就要找到恩人以身相許了……”

雲藏月臉已經通紅，聽到聞意的取笑，忍不住捶了她一下：“胡說八道！”

兩人笑做一團。

聞意看着雲藏月臉上的那抹羞澀，心裏卻泛起了苦。藏月尚且有可以為之努力的目標，即使她沒能進穹平內門，只要有心，她和心裏的那個他總還是有機會的。可是自己呢？深陷在一個夢境裏，每天只能用這個世界的新鮮事來沖淡那份滅頂而來的相思。時間已經過了太久了，聞意開始感到害怕。莊周曉夢迷蝴蝶，焉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聞意不敢想下去。

“這個夢什麼時候能醒啊，我真的好想家，也好想他啊……”聞意喃喃道，掩下眼角一抹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