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遇見榮祿

二 遇見榮祿

?二遇見榮祿

到了富察氏的房裏用飯,家中的吃食也簡樸,一碗豌豆,一碟子醬菜,一份油燜茄子,一份肉絲炒筍。三個人食不言寢不語地安靜吃完,富察氏帶了梅兒進內間歇午覺,杏貞告退出門溜個彎消消食。

劈柴衚衕是一條長不足三里的小衚衕,地上是一水的青石板鋪着,兩邊的宅子大多飄出了青色的炊煙,小衚衕里沒什麼別的營生擺着,除了一輛專門做豌豆黃的小車,就剩下一家擺在巷子口的花鋪子,售賣的鮮花極為鮮活,杏貞扶着小丫頭走到一盆玉色的蘭花前面,那蘭花花繁葉茂,開的正當時,杏貞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裏在想:我是不是忘了什麼沒有記得?

小丫頭婉兒扯了扯杏貞的綉着如意紋滾邊的袖子,小聲地在她耳邊說,“瓜爾佳家的少爺來找您了,小姐。”

“瓜爾佳氏的少爺?誰啊?”杏貞依舊盯着那蘭花,嘴裏疑惑地問。

“就是榮祿少爺呀!”

榮祿!葉赫那拉氏在進宮前果然和榮祿是舊相識!杏貞渾身一震,順着小丫頭指的方向抬頭望去。

榮祿字仲華,瓜爾佳氏,滿洲正白旗人。只見一個身着月牙色長袍馬褂,前襟掛着一個金包銀的羊脂玉掛件,前半個腦袋剃得光光的,容長臉蛋上眉目透着一股清秀,身邊還跟了一個總角的小廝牽着一匹油光發亮的青驄馬,他看着主僕二人,笑的宛若天邊的一抹晚霞。

“杏姐兒。身子可好些了嗎?”

杏姐兒?這個身體的原來主人和榮祿這麼熟嗎?杏貞邊打量着榮祿邊施了一個禮:“榮少爺好,身子好多了。”

榮少爺?榮祿有些迷惑,以前可不是這麼叫的,以前的杏貞也沒有這麼大膽上下打量着自己,只有在自己喚着她名字的時候,紅着臉低着頭,害羞着“嗯”一聲而已,遠遠沒有今日爽朗大方,敢用大眼盯着自己。

估計是病剛好的緣故吧,榮祿這麼想的,他擺一擺手,叫牽馬的小廝出了衚衕在外面候着,再用眼神示意叫小丫頭婉兒也走開,婉兒笑嘻嘻地放開杏貞,一溜煙地跑出去和那個牽馬的小廝玩去了。

杏貞看着榮祿看着自己透着迷戀愛慕的眼神,心裏打了個突,這廝不會是和杏貞(這話真彆扭)有一腿吧?那咸豐皇帝頭頂上的帽子可真是綠油油的了!

“上個月二十,我約了你們鑲藍旗的佐領在會春樓吃飯,試着和他說讓你提早退選的事兒,被他一口就頂回來了,說什麼“祖宗家法不可違背”,這種事上下人等都要吃刮落的!”榮祿攤攤手,“這邊是沒辦法了,我想着找我國子監的同窗,看看同窗里有沒有和宮裏說的上話的,總要把你早點從宮裏出來才好!”榮祿急切的標着態。

原來如此,估計是小兩口私定終身,想着走着關係把自己早點從選秀裏面撈出去,免得長老宮中,這個法子原本沒錯。但是現在的杏貞和以前的杏貞估計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進宮!

“榮少爺,我想着不必了。”

榮祿停了說話聲,疑惑地看着眼前雲淡風輕的女子,他從未覺得眼前的女子像現在這樣難以被掌握。兩人邊上的牡丹石榴玉蘭依舊在這初夏的北京城寂寞無聲但又絢爛盛開着。

“杏姐兒這話的意思是?”

“我要進宮,然後當皇上的妃子。”

“什麼!杏兒!你為什麼要進宮,你之前不是說好了嗎?”榮祿一把抓住杏貞的雙臂,痛苦的問,“怎麼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因為我要讓阿瑪回京城,只有進宮才能讓阿瑪回來。”別以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過一兩年,太平天國的亂軍就要攻克南京,正式定都與清廷南北對峙了,涉及到兩江的官吏掉的腦袋會染紅整個揚子江,既然重生到了這個家,在這個危險的時候,就不能讓家裏的頂樑柱倒下去!

“而且我有我的使命,你不會明白的,榮少爺。”杏貞掙脫開榮祿的雙手,神色肅然。“你需要的認真上進,出了監,好好當差。”杏貞微微一笑,“日後我們總有相見之日。”

杏貞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忘了什麼事兒,喚來小丫頭婉兒扶着她回家,可惡,這身子還沒好全,多站一會就頭暈的慌,回家要叫額娘趕緊把自己要準備的食物弄好。

扶着慢慢走回家的時候,杏貞邊吩咐丫頭不許多嘴,邊忍不住回頭看了獃獃佇立在夕陽西下餘暉下的榮祿,心裏隱隱有些不忍。

算了,本來我就是一個男人,何必這麼多情學姑娘家,要是他沒有為情所困,以後自有相見的日子。

剛剛到家,就見富察氏守在四合院裏的天井裏神色複雜的望着自己,沒等富察氏開口,杏貞就說話了:“額娘,我曉得的,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他以後不會再來找我了,我明白,我和我這個家的出路”她在心裏再偷偷地加上“還有這個國家”,“都在我進宮的機會上!”

“好好好,好孩子,委屈你了。”富察太太熱淚盈眶,“誰想着送你到那不見天日的地兒去......”

“額娘,別哭,這有什麼,我還不想和凡夫俗子過這一輩子!”杏貞彆扭的抱着自己的母親,開口安慰,水汪汪地丹鳳眼變得深邃起來,“你在家好好等着我的喜訊兒!對了,額娘,咱們家有沒有那樣的事物.....”

東十三衚衕,瓜爾佳府。

榮祿滿臉木然地端坐在自己的書房裏,手裏的《孟子集注》半個時辰之前就翻在這頁了。

書房的門次啦的打開了,進來了一個中年婦人,看到榮祿這神魂跌倒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榮祿才猛然反應過來,轉頭看見那位中年婦人,連忙起身行禮,“額娘。”

榮祿的母親把手裏的綠豆湯放在榮祿的書桌上,“這個明目清熱的,你喝了再看書。”榮祿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榮母坐在書桌的對面,憐憫地看着自己的兒子,伴着書桌上的燭花爆裂聲,開口勸解。

“祿兒,你也別難過了,葉赫那拉家的姑娘我也看到過,的確是不錯,但是為娘也和你說過,我找那個前門大街的花瞎子偷偷看過她的面相,她的面相太好了!花瞎子哆嗦着都不敢說那個姑娘到底是什麼命,他越不肯說,我越心裏明鏡似的,她根本不是我們這種小門小戶的身份娶的起的!”

“額娘,我明白,”榮祿低着頭慢慢把碗裏涼了一個下午的綠豆湯喝完,“她說叫我努力上進,日後自然會相見!”榮祿放下白瓷碗,眼神中充滿了堅定。“額娘,等我國子監出監,讓阿瑪給我挑個好差事,慢慢的歷練起來!”

“好好好,我這就和你阿瑪說去,你先溫書。”

同一時間的劈材衚衕葉赫那拉家,綉床上的杏貞毫無形象的四腳打開,邊流着口水邊做着美夢。

夢裏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憂傷的看着葉星真,卻一句話都沒說,慢慢的轉身飄走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也幫我自己好好過下去!”葉星真大聲的在夢裏對着杏貞原來的靈魂發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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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鑄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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