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陰差陽錯

待寒靖離開之後，司樂再一次打開了手中清涼的黑木盒子，讓人訝異的是，不知是不是這黑木盒子的作用，這如玉般晶瑩剔透的水晶蘭如同剛剛採摘下來般散發著勃勃的生機只可惜它的花瓣是緊緊閉合著的，不能看到它盛開時的模樣實在是令人深感遺憾。

掌心翻轉間變出一個碧綠的玉質花盆，裏面還有新鮮的泥土，這是先前樹妖塵蘢所贈，名為生機盆，乃是一方至寶，據說任何枯木朽枝種下去都能重新恢復生機。司樂將水晶蘭從盒子裏取出，小心翼翼的栽進生機盆里，末了還渡了一絲仙氣給他，看着盆里愈發瑩白的水晶蘭，淺淺一笑，低語道：“冥界聖花，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連盆帶花將其放置到了背陽的桌案上，行至窗邊的軟塌上坐下，揮手變換出九霄遺音，靜靜的彈奏起來，琴音依舊優美，整個人的氣質卻不似外人看到的那般溫軟，而是散發著一種冰冷孤寂的氣息彷彿下一瞬就會羽化而去。

轉眼千年已經過去了，還是那方桌案上司樂坐在一旁托着腮靜靜地看着已經盛開的水晶蘭眼裏帶了一絲笑意，這花五百年前就能開口說話了，這又過去五百年了，估摸着應該可以幻化出人形了吧？花形如此聖潔美麗也不知道人形會是何等模樣？思緒慢慢飄遠，其實很多時候她都喜歡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待在弦音宮裏彈奏九霄遺音，九霄遺音雖然並不認主，可她接觸過那麼多形形色色通曉音律之人，除了她之外卻從未從未有人能奏響九霄遺音，所以那些將她引為知己的生靈，她卻並不能將他們也視為知己，他覺得她還是與他們心境不同的。就像他們或許從來都不曾聽懂過她曲中的意思一樣，卻不想偶有那麼一日，一個雌雄難辨卻很有磁性聲音突然傳來，“總彈這樣的曲子，任何東西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嗎？”莫名傳來的聲音問了一個莫名的問題，司樂卻很淡定的反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那聲音停了一會又道：“這些曲子初聽時覺得開心，只是細細感受心裏會隱隱有些難過，不過最後卻又讓人感覺似乎無論開心還是難過都是無所謂的，一切情緒在最後就都沉靜下來了，像一潭死水一樣。”司樂飛舞在琴弦上指尖猛的一頓，淡淡一笑，對於他的話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而是問道：“你是誰呢？”那聲音再次傳來無比平和的回答：“我不過是一株水晶蘭罷了。”對於這個回答司樂頗感驚訝：“你居然有了意識還能說話？”水晶蘭再次回答：“自從你渡給我的一絲仙氣后，似乎就模模糊糊的有了意識，時間長了，突然就發現自己能說話了。”司樂走近瞧了瞧，之前觀這花就已經不再是一個緊緊的花苞了，而是半開未開，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滋味。“或許有一天你能幻化出人形，也好，我倆倒是可以做個伴。”自那以後司樂便開始了有水晶蘭相伴的生活。司樂只想用四個字來形容這朵沒有人樣的花，懵懂無知，妥妥的懵懂無知，總是要發問，這也要問那也要問，不回答他也自顧自的問，嘴上雖然嫌棄萬分，但是說實話，司樂心裏卻覺得他是世間唯一懂得自己琴音的生靈，以前空蕩的內心現在卻總是含着一絲喜悅。就像她以往都是坐在窗邊彈琴，現在卻總是會靜靜地坐在他旁邊耐心的回答他許多問題，偶爾也會默默地撫琴只是從前是彈給自己聽，現在是彈給他聽。

驀然一抹柔和的白光乍現，從光源處走出一位白衣翩翩眉目如畫，如玉鑄成般的濁世佳公子，渾身散發著聖潔的氣息，司樂看的呆了一呆，確認道：“你可是我桌上種養的水晶蘭？”男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司樂忍不住感嘆“觀你原形，便知道你的人形不會差，卻不曾想你這相貌出眾之程度，可堪稱舉世無雙。”

頓了頓又說：“冥界皇子千年前將你送到我這時應該不曾會想到有朝一日你會悟出意識修出人形吧。”水晶蘭側了側目忍不住問道：“這一千年怎麼不曾見他來過此處？”司樂動作優美流暢的給自己和水晶蘭各斟了一杯香茶，才緩緩回答道：“自他把你送給我后，我便不曾再見過他了，聽聞那年冥界大亂，有幾方鬼將想要造反，冥王也被叛徒害死了，寒靖應該正忙着肅清冥界吧，波濤萬丈豈一江之水，鎮壓各方異動的鬼將，也並非一日之功，所以應該也不會有時間來我這了吧。嘗嘗這茶，味道很香醇。”抬手示意道。水晶蘭點點頭，端起茶杯遞到嘴邊淺淺的啜飲了一口。兩人都不再說話了，靜靜的享受着此刻的安靜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