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演

天劫中的生活，彷彿與現實並沒有任何區別。一樣的時間秩序，一樣的白天與黑夜。唯一不同的，便是沒有現實中的飢餓與疲勞。

沒有飢餓疲勞，並不代表着他們不需要休息。在一步跨入67級之後，林言的刷怪區域也是變成了72級區。以他的裝備，刷怪已是輕而易舉。重複的機械式動作總會讓人感到煩躁，正是為了化解這煩躁，林言才選擇了休息。

當然，並不是所有玩家都像林言一樣會對這個感到無趣。對於那些玩家來說，天劫總是很有趣的，無論怎麼玩，他們都不會感到無聊。更遑論這種不需要下線，沒有其他煩惱的機制。

數日時間，在這平靜下緩緩過去。陰陽聖殿眾人一直在為即將到來的地獄聯盟做着準備，但那地獄聯盟的身影，卻是遲遲未現。

但這並不代表，地獄聯盟的人，並沒有到來。

吉斯站在天夏人域前的結界面前，感受着那從結界之中傳出的對他的排斥力量，嘴角咧出了一抹笑容。

“人族？呵呵，低等的種族，也只能依靠着低劣的手段來保護自己了。”

吉斯輕聲呢喃道，本是人族的他，在體內擁有了幾分神源之後，已是自覺地將自己與人族區別開來。

血紅色的無天令，被吉斯從懷中掏出來輕輕地貼在了結界之上。隨着一陣血紅色光芒的爆發，吉斯渾身上下，已是再無神族氣息。

用人族鮮血煉成的無天令，便是有着掩蓋類似於吉斯一樣的人身上神族氣息的功能。只不過，是一次性的。

無天令化作虛無，吉斯則是隨之跨入天夏人域的領域之中。在無天令的加持下，人域的結界已是不會對他產生阻礙作用。

伴隨着眼前一花，一個繁華的世界已是出現在了吉斯面前。但吉斯還來不及欣賞這美麗的風景，目光便是猛地轉向了一個方向。

在那個方向，一個靚麗的身影坐於高台之上。這道靚麗的身影，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在吉斯的心中存在着。但這個身影，他只能仰望，難以觸及。

“索薇婭……”似是夢語，吉斯看着這個他日思夜想了多年的身影，一步步地走向了後者。而索薇婭，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她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索薇婭，你怎麼在這裏？”在手掌即將觸摸到索薇婭身體的一霎那，吉斯卻如同忽然醒了過來一般，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對着索薇婭笑道。

“你說呢？”索薇婭終是抬頭，看着吉斯，這個與她共戰了多年的戰友。語氣平淡，似是不含一絲情感。

“你是在等我？”吉斯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索薇婭如何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裏。他立刻環顧了一下四周，但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古怪之處。

“放心吧，這裏沒有任何的埋伏。陰陽聖殿，也並不知道你會在今日抵達。”索薇婭似是知曉吉斯心中所想，輕聲說道。隨後一步跨下了高台，走到了吉斯背後。

“你這次來，是來取我性命的？”索薇婭輕聲問道。

“這是神主的旨意。”吉斯沒有反駁，反而是很痛快地承認了這一點，“但是索薇婭，你是清楚的。我根本不可能對你下殺手。”

“所以呢？你選擇怎麼做？”索薇婭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吉斯轉身，看着索薇婭的背影。這個女子，一直沒有改變。

“協助我，殺死准聖主。這樣，神主定然會寬恕你的過錯。這樣，我們還能夠像以前一樣，在地獄聯盟中生存。”吉斯的聲音，慷鏘有力。但作為回應，索薇婭只是搖了搖頭。

“多年不見，吉斯，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索薇婭轉身，看着這個熟悉的面孔，笑道，“還是一如既往地幼稚啊……”

“索薇婭，這不是幼稚，這是可能。相信我，我們一起去殺了准聖主，然後換取只屬於自己的幸福，以及你，真正的自由。”吉斯聲音急促了許多。

“幸福？不，不會的。只要地獄聯盟還在，我就永遠不會幸福。這一點，在當年我逃離地獄聯盟之時，便已經很明確了。”索薇婭輕聲說道。

“吉斯，你還是像以往一樣執迷不悟。身為人族，你就甘心在神族下俯首稱臣，為神族當狗嗎？”

索薇婭看着吉斯的雙眼。

“當然不會當狗！”吉斯卻是大笑了一聲，“正是為了不會當狗，我才來到了這裏。相信我索薇婭，只要你和我聯手將准聖主解決，然後我們兩個瓜分他體內的神源。只要那神源被我們煉化，神族將再也無法奈何我們！”

吉斯的雙手，按住索薇婭的肩膀。他看着索薇婭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改變。”索薇婭搖了搖頭，“為什麼要成神？做一個人族，真的有那麼不齒嗎？”

“你不懂，索薇婭，你不懂！”吉斯盯着索薇婭的雙眼，“在這個世界，什麼最重要？權力！成神，就意味着最大的權力。等我們成神了，神族將再也不會有轄制我們的能力！”

吉斯的語氣，此時已是粗重了許多。

“可是人族，也一樣有對抗神族的能力！”索薇婭的語氣，同樣加重了許多。

“可是，我想成神！”吉斯的野心，在索薇婭的話語下，完全暴露了出來。

“可得我不想！”

索薇婭閉上了雙眼，說道。

吉斯看着索薇婭，嘴角忽然咧出了一抹笑容：“這麼說，你這次來這裏見我，就是為了阻止我？”

“沒錯。”索薇婭美目睜開，目光淡然，波瀾不驚。

“那便來看看，過了這麼多年，你是否還有對抗我的實力！”

吉斯大笑一聲，恐怖的威壓從他的體內蔓延而出，旁邊的草木，在這股威壓之下都是微微顫抖。

“來吧。”索薇婭輕聲念道，眼瞳之中，掠過了一抹失望。

看到自己這附加了神源的威壓竟然對索薇婭沒有絲毫影響，吉斯眼中也是劃過一抹詫異，在他的記憶力，索薇婭並沒有能完全抵抗這股威壓的實力。

“看來這麼長的時間裏，你也沒在原地踏步啊。”吉斯感慨道。

索薇婭看着吉斯，一言不發。她的右手上，一個泛着黑光的匕首，瀰漫出了些許危險的味道。

在索薇婭冷冷的目光下，吉斯也掏出了自己的匕首，一把泛着綠芒的匕首。

他們都是刺客，一個是曾經地獄聯盟的第一刺客，一個，是現在地獄聯盟的第一刺客。

兩人孰強孰弱，並沒有一個確定的結論。這麼多年時間，吉斯已經是進步了很多，體內更是有着神源的加持。而那曾經一直壓他一頭的索薇婭，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裏，並不知道後者有多大的進步。

但從目前索薇婭的表現來看，她的進步，也是十足的明顯。那之前在地獄聯盟的索薇婭，在吉斯看來，是不可能完全承受自己這加持了神源的威壓的。

一陣清風吹過吉斯的身影，在那清風的吹拂下竟是忽然淡薄了許多。

而就在吉斯身影變淡的一瞬間，索薇婭竟是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在清風的吹拂下，顯得別有仙意，頗為賞心悅目。

但在這種生死戰鬥之中，哪怕是對她有情的吉斯，面對着這賞心悅目的情景，也不會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這是他們地獄聯盟所接受的理念。無論對手是誰，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出手，必回留下一具屍體。

不是對手的，便是自己的！

嘭……

伴隨着一聲輕響，一圈黑霧在索薇婭周圍擴散開來。索薇婭在那黑霧之中，身形被逐漸掩蓋。那突如其來的黑霧，並不是她所放，但在此時卻起到了掩飾她身形的作用。

有意的？無意的？

吉斯看着這借用自己的手段掩飾了自己身形的索薇婭，目光中閃過一絲凝重。從最開始，索薇婭的應對手段便很古怪。在他的身形已然消失的情況下，索薇婭竟然是選擇閉上了雙眼。

而現在，索薇婭竟是又利用他的手段，將自己的身形掩飾了起來，令他頗為尷尬。

但說到底，也只是有些尷尬而已。不過是掩飾了自己的身形，這一點，可難不住吉斯這個身經百戰的刺客。

錚！

來自黑霧中的偷襲，被吉斯從容地擋了下來。吉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為自己擋下了這一記偷襲感受到一絲慶幸。

因為，這偷襲也太簡單、太粗糙了一些。這絲毫不符合他印象中索薇婭的實力，也完全不應該是索薇婭會用出的手段。

錚錚錚！

索薇婭一擊不中，數擊連起。但即便是這快速的攻擊，對吉斯來說依舊沒有太大的威脅。吉斯應對得從容不迫，但他的面色卻絲毫不見輕鬆，從索薇婭的攻擊中，他隱約感受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但即便是他，也找不出這危險的根源。

看着這從容地應對着自己攻勢的吉斯，索薇婭臉上不見一絲慌亂，反而是有淡淡的笑容。

因為吉斯的應對，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

而這一切，都來自於暗月村莊那巫師的饋贈。

武技--天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