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納妾

今日是端木瑾大婚的日子，說起端木瑾的名字，怕是京城沒有不知道的。他是皇室的四皇子，身份不可謂不尊貴。卻在十五歲那年跟隨季將軍前往邊疆抗敵，這一去就是八年，八年的戰場殺伐造就了他戰神的赫赫威名，端木瑾的名字響徹南北，更是讓周邊小國忌憚不已。

端木瑾在邊疆立下赫赫功勞，隨之而來的賞賜自然少不了，年紀輕輕的端木瑾回到京城后被封為王，成為了一眾皇子中的表率。端木瑾手握兵權，又生得俊美風流，這剛剛回到朝廷，便有不少家族盤算着姻親之事，一時間京城中未出閣的姑娘們都興奮起來，這樣人中龍鳳的男人，若是錯過了，便要遺憾終生。諸多流言蜚語在大街小巷上風傳，要不是誰家誰家的閨女被端木瑾看上了，要不就是皇上要把哪家哪家的名門千金賜婚給他，這些消息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風還沒吹過另一陣風接着就來了，弄得那些暗自含春的少女們長吁短嘆，憂心忡忡，感嘆着不知道誰會這般好運嫁給端木瑾這般的人物。

京城中各大家族的閨閣女兒明爭暗鬥，為了當上端木瑾的王妃不擇手段，但一向沉默不語任由流言滿天飛的端木王爺，也就是仁王，自個跑到皇宮裏面請求賜婚，而這賜婚，被批准了。隔天旨意下來，所有的京城千金都傻了眼，端木瑾求娶的女子竟然只是一個邊境武將的嫡次女，只因為端木瑾重傷昏迷不知所蹤的時候，這名女子恰巧搭救了他，端木瑾為報答恩情承諾要娶她為妻。

但這還只是表面的一套說法，還有一種幾近荒謬的傳言。聽說這位女子根本不是恰巧搭救了端木瑾，而是膽大包天女扮男裝廝混在端木瑾的帳下，這名女子暗生情愫對他死纏爛打，端木瑾被逼無奈這才娶了她。流言紛紛，不知道哪種說法是對，也不知道哪種說法是錯，總之，這名身份不高的女子即將成為仁王妃，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大婚這日，場面甚為浩大，仁王妃因為身份不高，嫁妝之類相形見絀，但端木瑾明顯維護，將這些年得到的賞賜都放入仁王妃的嫁妝中，加之這是皇上賜婚還有額外的賞賜，宮中的各位娘娘同樣賞賜一些珍寶，這些東西零零總總加起來，陣仗自然不小。本來看熱鬧的人們還在等着看仁王妃的笑話，可是笑話沒看成，一個一個的倒是傻了眼，面前的十里紅妝和盛大場面，都無一不體現着端木瑾對這位王妃的厚愛。本來是為看笑話來的，最後卻湊起了熱鬧，隨着娶親隊伍吹吹打打地前進。那一夜，湖上的花燈順着水流一直往下，長街上的紅燈籠深夜不息。人們紛紛感嘆着仁王妃的好運，對端木瑾更充斥着敬意。從邊境回到京城，端木瑾榮封為王爺，卻沒有忘記昔日的恩情，遵守諾言娶了這名女子為妻，真是可敬可佩。

新建的仁王府邸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賓客流水般地進來，處處都是熱鬧氣氛。而與此同時，三頂黑色小轎繞過熱鬧的大街，從側門一處悄無聲息地抬了進去。幾名下人站在側門口將轎子迎了進去，三頂轎子被抬到各自的院落。夜晚很靜，傳來幾聲不大的竊竊私語。

“今日是王爺大婚的日子，你說皇後娘娘和惠妃娘娘送了這幾人過來，是什麼意思？”

“小聲點。新王妃是從宮中出嫁的，聽說新王妃性子剛強，與宮中諸位娘娘，嗯，關係不大好。”

“哦，怪不得呢！今日剛剛新婚第一天，便這樣了。看來這位王妃得罪人的本事倒不小。嘻嘻，今日還只是幾個宮女，明日說不定側妃就要進門了。”

“行了。快走吧，別耽誤了事。”

如今是夏天，萬物生長，碧落院外的池塘開滿了荷花，周遭的小道雜草橫出。這碧落院在府邸裏面算是較為偏僻的所在，抬着轎子過來，一路靜悄悄的，只是偶爾聽到蟬叫的聲音。黑色的轎子在碧落院停下，分配到碧落院伺候的兩個小丫頭趕忙過來迎接新的主子。

抬轎子的兩人同樣等着轎子裏面的人出來，他們的賞錢還要靠這位呢，好半晌后，停下的轎子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的動靜，兩人耐心等着，畢竟是從宮裏娘娘們身邊出來的，就算是宮女，比起他們這些人到底好上許多，所以再是不耐煩，兩人也只能安安靜靜地等着。

兩個小丫頭疑惑地對視一眼，正要上前掀開轎簾，兩人還沒有靠近時，一隻手從轎子中伸出來，那隻手白皙細膩，手上正拿着一個錢袋。

“這些碎銀，你們拿着買酒吃。”

兩個小丫頭一頓，這聲音竟然格外沙啞，帶着股強打起精神的疲倦。兩個小丫頭早先被人提點過，也都是機靈的人，知道要伺候的人是來自宮裏娘娘身邊的宮女，按理來說，這些宮女被送進王府，應該是高高興興的才是，怎麼聽這聲音，既疲倦又睏乏，沒有絲毫喜慶的意思，甚至連語調都是平緩無奇的。

抬轎子的兩人接過銀子，匆匆離開了。兩個小丫頭見那手收了回去，一人上前掀開轎簾，一人過去扶人出來。凌華腦子亂亂的，嗓子沙啞到說不出話，身體更是疲倦的厲害，渾身絲毫力氣也無，只好任由着丫環攙扶出去。兩個丫環還算是利索，替凌華鋪好床榻，備好熱水洗澡。

凌華好生生洗了遍全身後，泡在木桶的溫水中發獃，她茫然地望向窗外蒼茫的夜色，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她看着窗外的樹影，在微弱燈光中左右晃動，她目不轉睛盯着，沒有思考什麼。她看到漆黑牆角中的大樹掩蓋在暮色之下，她有些乏味，用手掌掬起一捧清水，然後又輕輕放開，水珠順着她的指縫滑下，落在浴桶中濺起小小的漣漪，凌華又反覆了幾次，她終於累極了，換上純白的裏衣，將頭往床榻上一埋，便不由自主地睡著了。

正堂裏面的熱鬧深夜才逐漸消散，新婦坐在婚房中一直等着，兩大粗壯的紅色蠟燭在吱呀吱呀地燃燒。寢殿裏面的一切都是喜慶的，大紅的被子，大紅的珠簾，大紅的喜字。端木瑾喝得有些醉，他推開房門走進來，略有些踉蹌地來到新婦身邊，端木瑾少見地露出笑容，他挑起紅色的蓋頭，看着一身紅裝的女子。她眉宇間還帶着英氣，一雙眼透着幾分凌厲，只是此時，掩蓋不住她的少女嬌羞。有几絲散發落在額前，端木瑾伸出手輕輕拂開，手指異常的滾燙，觸手的溫度讓兩人都是一驚。

端木瑾輕笑，略帶些調侃的語氣。

“難得看見你嬌羞的模樣，甚美。”

燭光吹滅，端木瑾將人摟入懷中，一夜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