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經叛道的夢

記得當時天橋的風很大，我明明什麼都沒有聽清，卻沒頭沒腦的回答了他：“是！”說完就沒頭沒腦的笑起來，就像傻子般的模樣。

他抬手就往我的頭上拍了一下，然後把手放到褲兜里說：“小呆妹！走！我送你回去。”

我說：“好！我明天回去，你就不用來送我了！”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說的時候有點難過，感覺心裏特別委屈，卻又不知道是為什麼。

他一臉平靜的笑了笑就說：“一路平安！”說著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

回去的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到達客棧以後，他站在原地看着我說：“進去吧！明天就不送你了！”說完就轉身走了。

至於很多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是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心那麼大的他，也曾那麼細心的愛過一個人。

只記得他當時離開的模樣，步伐輕盈背對着我揮動手臂，看起來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直到後來才明白，他轉身以後背影消失在霓虹燈之下的心情。當時閃爍的燈光模糊了他的背影，一場深情都留在了那場觀看過的燈火里。

時至今日我也未能說一句：“謝謝你以朋友的身份來過，也謝謝你愛過我。那段時光里你明若星辰，恍如滿天星辰里的白月光。可是對不起！我也真的不愛你。”

這些話從一開始不能說，終於變成了今天的不必再說。看着如今面色憔悴，眼眶裏裝滿滄桑的模樣，我果然還是愛極了你們曾經的模樣，只是那個眼睛裏裝滿滿天星辰的少年，或是在時光里迷了路，後來我再也沒有遇到過他。

青蔥歲月能被幾人遺忘，又能被幾人銘記。

可不管怎樣，歲月里真正美好的東西，又怎麼捨得遺忘。

那年的今日，我從未想過往後餘生的那一天，我都會想起一個，那個看似溫暖，其實內心無比悲涼的人。

在遇到她之前，我從未喜歡過學校，也從未覺得早起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從未覺得父母的嘮叨是為我好，我也從未覺得老師的啰嗦是真的為了我。

從小就有一個當老師的親爹，所以導致我從未覺得，老師是真的那麼神聖不可侵犯。

並且很多時候，我都有一種很不應該的想法。看着他們站在講台上義正言辭的樣子，努力想要樹立自己美好形象的時候。

腦海里就會莫名的跳出我那親爹，上課回家后，鞋襪胡亂一甩，不顧陣陣臭味，就挺着啤酒肚，邋遢的躺在沙發上的模樣。

每想到這一幕，面對台上的人，心裏的好感蕩然無存。鄙視的瞥上一眼后，就拿出抽屜里的歌詞。

只要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我也就一副相安無事的模樣。反正就是覺得互不干擾最好。

他繼續在講台上面對鴉雀無聲的觀眾即興表演，而我繼續在下面做着我的春秋大夢。希望有一天可以在聚光燈下，有機會一展那破爛的歌喉。

年輕的時候，我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做夢。只求心中是否願意，完全不用去考慮是否實際是否現實。

想到這裏還真的要感謝那些在我看來滿身瑕疵，挺着啤酒肚，也會亂扔臭鞋襪的老師們。

如今每每想到他們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從心底里生出一份感激。感謝他們沒有打擾我們，儘管我們都做着不切實際的夢。

也謝謝他們，在還允許我做夢的年紀里，沒有打擾我的夢。後來的人生，清晰明了一眼就可看盡餘下的歲月，可後來即使遇到再美好的人和事，都不及那個不切實際的夢帶來的開心真切。

那一年深秋日落，我又轉班了。原因還是因為我對講台上那些老師的鄙視和不尊敬，相看不順眼，我就又從教室里被趕了出來。

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我從未想過會遇到她。只記得在啤酒肚的安排下，一個新老師又接受我了。

我被安排到了新的班級，距離高考的第789天。在此之前，我已經換過兩個班級，一學期換一個，面對諸多陌生的面孔，還來不及認識就分離。

高中時光過去一年，可真正認識的同學沒有幾個。我並不喜歡混，只是喜歡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自娛自樂，任誰打擾都不行。

提及顧宇這個名字，幾乎全校的老師都知道，我是啤酒肚家的兒子，一個離經叛道的人，把所在的班級攪得雞飛狗跳的人。

因為種種原因，在他們眼裏我基本上已經不是什麼好人，就像病毒一樣，人人敬而遠之。幾乎人人頭疼，可是礙於關係，不得不硬着頭皮接受我。

至於這些都是他們成年人的無奈，在當時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也就繼續肆無忌憚的折騰。

在後來的許多年之後，我終於體會到了，啤酒肚當時的無奈和不容易，並且有那麼一點心疼他了。

可是我慚愧但並不後悔，那時本來打算繼續折騰下去的。可是那年的秋天，我遇到了一個人。

一個讓我覺得很不一樣的人，在她之前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可以把身上的逆麟藏得如此之好。

那乖巧的模樣，別說老師不會留意到她的離經叛道，就連我也真的相信了，她就是一個好好讀書的書獃子。

倘若不是因為後來無意發現她書桌里東西，倘若不是上課時看到她壓在課本下的小說，倘若不是因為看到她筆記本上自己創作的小說和文章。我絕對不會相信，這麼小的空間，還有一個人同我一樣，都做着不切實際的夢。

那一刻我多麼激動，我想走到她面前，我想戳穿她乖巧下隱藏的一切。

可是最後我沒有那麼做，也不忍那麼做。因為她就是另一個我，那個隱藏在張牙舞爪之下的我，我們都做着一個自己想做的夢。

之後的許多年，時至今日我都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見她時的場景。

那天是數學課，上課的中年老師風趣幽默頭頂微禿，喜歡穿有領的短袖，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但不是很聰明，甚至有點傻，不過傻得很可愛。那時的我並不討厭他，甚至因為後來的一些事，有點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