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夢回道古
張元啟額角突突跳,要不是因為老紙技不如人,鐵定抽你八百遍。
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打鬥聲,傅緣何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銀血糊了半身,而張元啟四人也是滿身狼狽,衣衫襤褸,身上的劍傷亦是七零八落。
打到最後五人皆已提不起半絲靈力,但誰都不甘就此放棄,索性就乾脆放棄了靈力,直接肉搏。可他傅緣何天生就是一把劍,肉身同樣強橫,尋常刀劍真的很難…奈何他,又是一番僵持。
或是失了靈力的緣故,賀如山就覺得手裏的有些劍礙手,遂把劍一丟,掄起拳頭就向傅緣何的面門砸去,“我,去,你,娘的,叫你欺負小輩”
傅緣何提劍就是一擋,勁烈的拳風撩起白髮,不發一言。
張元啟從未見過如此油鹽不進,固執己見的人,都已經打到凡人掐架的這步田地了,還要和他們繼續打。張元啟向地上啐了一口血沫,我衡陽是造了哪門子孽才攤上這麼一個煞星老妖怪。
“還打嗎”,傅緣何有些不穩的再次舉劍指向四人。
寧瑤己經出離憤怒了,提聲就來了句霸氣的…哀求,“大俠,放過我們好不好”
賀如山皺了皺眉,粗狂的聲音里夾雜着恨鐵不成鋼,“小妮子,你是不是又去看你那些戲話本子了?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羲和語氣偏冷,“我明日得空就去給她燒了”
寧瑤一陣氣悶,“你們敢”
張元啟對他們的對話置若罔聞,這麼多年了,他都…習慣了。不過他倒是想起有個人來,那人也喜歡看些人間話本兒,還愛把話本兒往那些正經經書封皮里塞。
依然不肯妥協的五人當然又是一番殊死爭鬥,不多時,卻趕來諸多衡陽弟子將他團團圍住。
傅緣何緊蹙劍眉,他現在根本就是強弩之末,他以為這衡陽山的諸位大能是講道義的,起碼他們之間的爭鬥暫時不會讓門下弟子捲入,但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里三層外三層的衡陽弟子將他們團團圍住,以雲深,風寫宇等幾位峰主真傳為主。
寧瑤向傅緣何深抱一拳,“抱歉,閣下,我們也是迫不得以”,她方才,早己傳書召了各峰精英弟子來此。
傅緣何抬袖擦了擦唇角的血跡,回敬她一句“卑鄙”
張元啟掃了一眼寧瑤,但終也並未出聲呵斥,畢竟宗門安危最重要,其它的都可以後放。張元啟頗有些愧疚地面向傅緣何道,“今日確是我衡陽勝之不武,做為補償,閣下可以自行下山去”
傅緣何向聽了什麼笑話一般,“補償?爾等之厚顏無恥傅某也算是見識過了”
賀如山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你不也是來我偷竊至寶未遂才打上山門的嗎?我雖敬你是條漢子,但這理也是得講講清楚的”
傅緣何不置可否,也確是這個理。他抬眼掃了掃這烏壓壓的一片衡陽峰弟子,忽然提劍就深深刺入了自己胸口,而後拔出,拿劍撐住半跪落的身子,任由其間銀血不斷汩汩流出,唇邊亦是銀血不斷蜿蜒,只聽得他雖氣虛但無比堅定地道,“就憑你們,還攔不住傅某”
心頭銀血每流出一分,傅緣何的臉色就更蒼白一分,直到最後然蒼白如紙,他拿劍支不住的身子也險些一頭栽倒在地,最後憑着意識一點一滴強自撐起來,意識里是撕裂魂魄的巨痛。
詭異的銀血的一點一滴濺落在地上,最後匯成一副太極陰陽魚圖騰,銀芒閃爍,最後擴散至方圓數十里,散發著亘古而來氣息,無邊道蘊天成,震煞數人。他為仙帝以天地母氣而淬成的劍,血肉之間便是道,便是法則。
“那是…”
“什…么?”
“怎麼回…”
…
頃刻之間,衡陽數人皆陷入重重幻境之中,兀自地想去尋那道之本源,雙目空茫再入不得眼前之物,傅緣何便是以他的心頭血鑄了這一座幻陣,夢回道古,也是他最後的絕殺,數萬年來也只動過兩次而已,無一次不是元氣大傷。而此刻的他確實如此,怕是一個毫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也能隨手殺了他。
傅緣何緩緩從地上艱難爬起,悶哼一聲,捂着傷,佝僂着身子便向衡陽門內一深一淺的行去,僅靠着一抹意念支撐,卻是要勢得那碧玉“無瑕”。
張元啟的雙眼在那幻陣忽而空茫,忽而清醒,他的修為最高,比之其他人要高一些,不至於完全陷入幻境。
明明滅滅之間,張元啟下意識的將手伸向本命劍“有情”,調出最後一絲靈力,顫抖着雙指就往劍鋒上一劃拉,劍鋒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他忽然有些怔然,傷佛看到了紫衣人將這柄劍送與他時的溫柔與寵溺,“喏,徒兒,它就給你了”,現在“有情”就這般毀壞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
張元啟還不及多想,一陣撕裂神魂的疼痛向張元啟襲來,本命劍與修士相生相連,蘊養在其神魂,劍在人在,劍傷神傷,他就是要劍傷神傷,以神魂撕裂的痛苦來使自己清醒,看着不遠處的傅緣何,張元啟撿起劍緩緩向他走去…
早已傷重如凡人的傅緣何怎料得後邊有人向他跟來,張元啟自是輕而意舉地從背後一劍刺穿了傅緣何的左腹。
傅緣何緩緩轉過身來,忽然一口銀血吐出,以極其冰寒的目光注意了張元啟一眼,但他也是傷得太重根本無力反抗,竟直直栽倒在地,昏睡過去之際,他以極輕極輕地語氣說了句“阿度,對不起”,悲傷而俱是痴妄。
張元啟閉了閉眼,是了,是他太過趁人之危,但是他為掌門,為了一宗利益根本無可厚非,況且也是他傅緣何偷盜至寶傷人在先,亦是無法退讓。
張元啟向昏過去的傅緣何一抱拳,一頓首,坦然道,“抱歉,閣下海涵,是我張元啟趁人之危”
話畢,卻見其腰間長簫青芒閃爍,傾刻間,一籠柔和的青紗薄霧急急籠罩住了傅緣何,不多時便化為繁星綠點向遠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