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奧斯洛的小報告

當小雨陽出發去學校的時候，阿蘭依然處在“昏迷”當中。

小雨陽沒有採用強植性代碼錄入方式，而是通過對歌曲的二次解析，獨立編輯了一段活性代碼，以自適應的方式融入到阿蘭的原始碼當中。

這種添加方式呈現出來的智能性和擬態性相當高，已經觸及到禁忌領域的邊界了。小雨陽在這方面的天賦，連弗蘭肯斯坦都只能望洋興嘆。

它的擬態方式類似於人類因為經歷過一些事情后自然會留下一些記憶一樣。這段活性代碼最終會消解掉，只有在重新調取時才會顯現出來。

如同人類調取自己的記憶。

只不過有些記憶一直活躍着，有些記憶則在沉睡。

小雨陽這樣做，一來是為了讓這段代碼真正成為阿蘭的一部分，第二個原因主要在於這種代碼融入方式耗電量少，機械人偶完全可以在超低電量的情況下進行。

阿蘭的“壽命”恐怕不多了。

等待她的，也許是冰冷的回收站，也許是骯髒的垃圾填裝坑，也有可能是一個個被拆分的零件。

每當想到這些，小雨陽能感覺到那種由內而生的無所適從。這種想像令人不安，令人頭疼，令人呼吸不暢。

當人們不願面對即將到來的血色和殘酷的宿命時，未來總是被有意模糊掉。那裏彷彿籠罩着一層迷霧，讓人心存僥倖。

小雨陽是天真的，也是憂傷的。

在這冰冷的地下城，天真和憂傷都是一種奢侈。

同樣奢侈的，還包括情竇初開。

……

儘管糾察隊只有十個人到來，但是今天整個聖奧尼斯教會學校的氛圍讓人察覺到明顯的異樣。

靜默，壓抑。

很多學生儘管還只是孩子，可是生存的本能和靈敏的嗅覺讓他們保持着小心和謹慎。每一個經過大門的學生都老實地低着頭。

蘇珊今天來得比較遲，快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她老遠就開始打量站在學校門口的兩個糾察隊成員，本能地雙手環臂，肩頭縮了縮。但是等她走到近前，又忍不住偷眼瞄去，居然不由得兩頰發熱！

那種豪不掩飾的雄性荷爾蒙刺激到了蘇珊，一時間讓她心神不寧，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值守的是糾察小隊成員克拉克和奧斯洛，兩人都是半年前補充進伍爾夫所在的糾察小隊，但是手上染的血可一點都不含糊。眼尖的克拉克注意到了蘇珊的異樣，甚至在蘇珊經過時特意往前邁了一步。

這可把蘇珊給嚇了一跳。

然而克拉克隨即又退了回去，眼角戲謔。

等到蘇珊走遠，奧斯洛對克拉克吹了聲口哨，朝蘇珊走遠的背影示意了一下。

“沒興趣。”克拉克明白奧斯洛想說什麼。

“80，59，82，潛力股!”奧斯洛把自己目測的結果說了出來。

“我對未成年少女沒興趣，你倒是可以問問塔克的意思。”克拉克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表，打出一個手勢。

“走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呢。進展快的話，今天可以早點回去，隨便你怎麼快活。”

“噢，克拉克，我不得不說你，你跟着塔克久了越來越沒勁了。”奧斯洛嘴上一邊說著，一邊直接鎖死了大門。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往招待室走去。

此時，接待室里老尼爾森陪笑着。

從伍爾夫不冷不熱的態度里，老校長也意識到了自己一開始就說錯話了。

儘管伍爾夫也算是半個聖奧尼斯的畢業生，但是這個還在學生時代就拉幫結派調戲女生的臭小子可不是個善茬。之所以說伍爾夫只能算半個畢業生，是因為他根本就沒畢業！如果不是被內城區一個議員的夫人私底下看中了，這個世界上恐怕早就沒有伍爾夫這個人了。

要知道，伍爾夫當時可是背着強姦犯的嫌疑。

在老校長看來，與其說伍爾夫是一頭狼，倒更像是一條牙槽里蓄滿毒液伺機而動的毒蛇，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唉，在這種環境下的孩子們，是兇殘的捕食者還是溫馴的小麋鹿，打小就已經涇渭分明了。

老尼爾森一邊應付着，心裏頭卻是不由嘆了口氣。

儘管伍爾夫還不能把作為教會學校校長的自己怎麼樣，但老尼爾森卻明白得很，憑伍爾夫現在的眼界是壓根看不上自己的。

既然要查，那就查吧，別搞出太大的岔子來就行了。

老尼爾森幹了大半輩子教職人員，好不容易混到校長的職務，也算是人生圓滿。現在的他只求在能安安穩穩地守住這一畝三分田。

上課鈴聲響起，伍爾夫仍然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上。這時候，克拉克和奧斯洛象徵性地敲了敲門，進了接待室。

克拉克對伍爾夫點頭示意，在離門不遠的地方站定。奧斯洛遲疑了一下，走到伍爾夫跟前，俯身耳語了一番。

墨鏡後面的伍爾夫眼神發亮，旋即又平淡下來，朝後面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克拉克看了一眼奧斯洛，目露狐疑。奧斯洛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只是笑了笑。

但在伍爾夫心裏，對奧斯洛的評價卻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奧斯洛跟伍爾夫耳語的，正是關於蘇珊的事情，沒有帶任何個人色彩，就像只是講了個事實，彙報了一項工作一樣。

不過毫無疑問地，伍爾夫聽進去了。對這一點，奧斯洛還是有自信的，因為除了本職工作，他願意花更多的心思去關心和研究直屬上司的癖好，並且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作出自己的貢獻。

是的，方法很重要。

而在競爭激烈的糾察隊，這就顯得更為重要了。

奧斯洛有點為克拉克不值，他和作為副隊長的塔克走得近了些。但是奧斯洛非常清楚，只有入了伍爾夫的眼，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雖然同在一個小隊裏，但人和人之間畢竟是不同的。克拉克這種人選擇和誰親近完全取決於自己的喜好，他奧斯洛也不會去多說什麼，各自管好自己就好了。

老尼爾森已經讓秘書去安撫老師和學生了，只說是例行檢查，讓大家正常上課，等待檢查即可，但他搞不明白伍爾夫一直在這坐着不動，接下來到底有什麼打算。

接待室里的沙漏一點點見底，氣氛略顯壓抑。

“走吧。”臨近下第一節課的時候，伍爾夫舔了舔嘴唇，終於從沙發里站了起來。

“老校長，還要請你多多配合。”

“一定，肯定，我已經交待秘書都安排好了。”老尼爾森嘴上連連應承，心裏卻在祈禱早點把這尊瘟神給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