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說什麼?
“你不想干?”
“對。你們的事兒我不摻和,我的事兒呢,到時候大家一起去找,怎麼樣?”
10月23日夜,星期天。
張力再一次走進了監獄。為此,把守大門兒的陳風林還曾經感到有些奇怪。因為張力從沒有在夜裏走進過監獄。不過這也沒什麼,星期天嘛!
“那不是成了我們沾你的便宜了?”圍牆的某個瞭望塔上,高級警員劉鑒達擺弄着探照燈不住地掃射着下面的操場,不過他的身邊卻不是平時一起的兩個同伴,而是王國興和張永仁,另外還有就是張力。石禮洪據說是又去看家裏人去了。
“事兒越多,程序就越複雜,也就越容易出事兒。我不想跟你們摻和,就是不想一不小心為了幾個囚犯的麻煩事兒把自己陷進去,耽誤了我自己的大事兒……所以,我才想找你們好好談一談,爭取讓這件事和平解決。”張力說道。
“你都不想參加,那我們怎麼才能相信你不會出賣我們?”張永仁問道。
“你們不是說外面也有眼線看着我嗎?怕什麼?我要是出賣了你們,自己豈不是也不安全?”張力答道。
“我們明白。可又有誰敢保證你現在到底有沒有得到藏寶的地點?如果你已經拿到了,趁着我們沒空的時候,拿了錢就跑路呢?”張永仁又問道。
“那我過兩天辭職,把藏寶的事情交給你們辦,這總成了吧?”張力說道。
“那我更覺得你有鬼了。”王國興抱着胳膊靠在了瞭望塔的圍欄上,“這麼一大筆錢,你會不怕我們先跟那個知情者套取了消息,然後獨吞?這麼放心地就走,你該不是真的已經知道了什麼了吧?”
“別把人心想得那麼黑暗好不好?”張力反駁了一句,又道:“我知道你們懷疑我的目的,可既然你們不向我坦白,我幹嘛向你們坦白?”
“什麼意思?”王國興反問道。
“我昨天夜裏出去的時候,看到有兩個人一直跟着我們。可那兩個人肯定不是什麼嫻姐的手下,這麼推理過來,想越獄的應該不只一個高腳七。是不是?”張力冷笑着問道。
“……”
王國興沉默了一下,又跟張永仁對視了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還有一個?”
“……”
“兩個?”
“……”
“我猜的果然沒錯!”冷冷地收回了兩根手指,張力狠狠地一掌拍在了瞭望塔的欄杆上:“集體越獄!你們的膽子還真大。……真不怕死嗎?”
“誰不怕死?我們本來也不想的,可誰想得到事情居然能弄到這一步?”張永仁看了一眼外面的黑漆漆的夜空,幽幽地嘆了口氣。
“是有人泄漏了點兒什麼吧?難怪一覺得我有不對,你們就這麼瘋狂地想殺人,原來先前就受了不小的刺激。……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有人不守秘密,你們幹嘛還那麼下力氣?大不了不幹了,讓那些傢伙自己到牢裏反思去!獄警難道還怕囚犯?”張力咬牙發狠道。果然跟他昨天晚上費盡腦子想的一樣。整件事,應該是由單個囚犯和一個或者幾個獄警謀划,結果沒能保住秘密,又演變成囚犯相互串通,使得單人越獄演變成了集體行動。要不然,王國興、張永仁、余皇發、石禮洪……光這四個人,內外勾結,就足以讓某個囚犯安全地離開赤柱了,哪還會像嫻姐嘴裏說的那樣三個多月沒點兒行動的跡象。
“阿力,你很聰明,我們沒跟你說什麼,可你才一天就想通了。了不起!”王國興看向張力的目光變得有些灼灼,但接着他卻無奈地嘆了口氣:“獄警當然不怕囚犯。可我們一時糊塗,讓他們跟外面聯繫上了!我們是不怕裏面的,可我們怕外面的!”
“聯繫上了?你們他媽的想錢想瘋了?”
囚犯跟外面聯繫上了?張力無語,他昨天就想到有這個可能,因為囚犯只有在外面有力量才有可能威脅到獄警。可從王國興嘴裏說出來之後,他還是覺得一陣無力!如果放到一般的監獄裏面,囚犯跟外面聯繫上當然沒什麼,可王國興話里所指的聯繫也顯然不是那種普通的通個信兒。赤柱是高度設防監獄,裏面關的大都是一些窮凶極惡的罪人!現在又是什麼年代?1949年!
最可怕的是,赤柱監獄裏押關押的罪犯在日本人投降的時候故意放走了不少,有很大一部分是英國人重回香港之後才又抓起來的,而這代表着什麼?代表着裏面有許多罪犯的坐牢時間表都不超過四年,甚至時間更短!
混亂年代數得着的兇惡犯罪份子,再加上外面可能還存在的勢力,難怪王國興他們也沒得選擇。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我辭職!性命第一,我什麼都不要了!”張力覺得自己沒有選擇了:“你們太過份了!敢把那些人放出去,你們就算到時候不幹了,又能跑到哪兒去?弄點兒錢,移民外國還是躲到大陸?警務處會放過你們?這世界上還有引渡條例呢!到時候拿到的錢再多又有什麼用?整天東躲西藏,連點兒正常人的日子都過不了!”
“上船容易下船難,阿力,你還是想好了再說!”張永仁冷笑道。
“想好?哼,還能好到哪裏?”張力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兩位大哥,我知道你們厲害。可你們知不知道這到底是多大的事情?那些可都是悍匪啊!你們居然還想一放一群?”
“沒那麼多,只有四個!”王國興小聲說道。
“四個?四個還不嫌多?就是光一個高腳七,也足夠懲教署、警務處和水警三個部門一起焦頭爛額了!”張力咬牙道。
“那又能怎麼辦?現在放手,我們全都得倒大霉。你也知道,我們現在只要出了監獄,就有人看着,根本連跑路都沒戲。”張永仁長出了一口氣,恨聲道。
“那當初是誰把消息漏出去給外面的人的?”張力又問道。
“是誰你管不着,反正你現在別想着退出去。而且,你的事情我們也要插手!”王國興一臉嚴肅地說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除非你時時刻刻跟在詹姆斯身邊,否則後果自負!”張永仁翻了翻眼皮:“別忘了,那些人既然威脅我們,對付你一個人自然不成什麼問題,就算你辭職跑了,也沒用!他們的人就在赤柱外面。”
“好!你們厲害!”張力對着兩人伸了伸大拇指:“可你們不怕我去向詹姆斯報告?”
“你去報告呀。你只知道我們六個人,可你不知道還有其他什麼人也加入了,而且,就算我們被抓了,人家在外面的那些人就能放過你了?別傻了!”王國興說道。
“你們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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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國興和張永仁的談話不歡而散,張力又想了一夜。
這一夜的,讓張力覺得自己就好像是那想過韶關的伍子胥。前有關卡,後有追兵,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不管怎麼做都有可能會丟掉性命。一夜的時間,他雖然沒有白頭,但也是絞盡腦汁!
不過還好,費盡了心力,把所有能夠想到的相關資料,甚至是一些曾經看過的警匪片,乃至涉及政治鬥爭的電視劇也過濾了一遍,他終於有了一個決定。
……
第二天是星期一,張力頂在臉上的一雙黑眼袋配上紅通通的兩隻眼睛,把剛在家裏過完周末,身心愉快的詹姆斯總幫辦都給嚇了一跳。
“我的天,張,你這是怎麼了?”詹姆斯幫辦對屬下表現的很關心:“難道我最近給你的工作太多了?讓你周末也在不停的忙碌,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不是您的原因,詹姆斯幫辦!”張力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因為有一件大事裝在心裏,所以才會感到有些緊張,外帶一些失眠罷了!”
“哦,大事?什麼大事能讓你這麼緊張?”詹姆斯咧笑了起來:“你不是說過,就算是**的百萬解放軍一起殺到香港你也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的么?”
“那只是開玩笑,當然可以說大一點。可這回不一樣!”
“不一樣?看來你真的是遇到了什麼大事件!”詹姆斯哈哈一笑:“讓我想一想,難道你在發愁送給你的女友什麼禮物?”
“當然不是!而且我還沒有女友!”張力笑笑,然後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在為赤柱監獄即將上演的一場越獄有些緊張罷了!”
“哦,越獄,呵呵,這種事確實容易讓人緊……”詹姆斯繼續笑着,把公文包放到了辦公桌上正要打開,卻突然又僵住了,然後,他又猛地抬起頭瞪向了張力:“你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