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只西瓜精
璃蘇和雪瀾本打算在妖界休息幾日便啟程尋找小薩,也不知是何緣故,昨夜回房后璃蘇就頭痛不已,躺了一晚也沒見好轉,雪瀾立在帳外雙眉緊蹙,里裡外外都檢查過了,就是沒查出個所以然來,興許是落入妖界時不小心妖氣入體受了傷,需要好好歇息,看來也只有多留妖界幾日了。慶幸的是,妖王已許諾幫忙派人搜尋小薩,璃蘇也就放下心來。
說來這妖魔界不似凡間,日月交替,恩澤萬物。魔喜暗,無光則易滋陰氣,可增功力助修鍊。而妖乃自然之物,需陽之補氣,月之滋養。妖雖可上到凡間采陰納氣,終究還是會遇到大小道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其收去,修為略低的也不願冒這個險。是以妖界先祖從天界盜了一顆廢棄的炎陽珠,鑿了一小塊寒月石,就這麼將就着當了妖界的日月,念在損失也不大,天界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也就多罰了一道升天劫什麼的嘛……
休養了幾日,璃蘇自覺身子好了些許,總卧在床榻之上着實悶的發慌,想來到了妖界這幾天也沒到處走走,白煞了這妖界綺麗的風光,就和侍女招呼了一聲獨自出門散心去了。
炎陽珠與寒月石將妖界一分為二,一半暖如初夏一半涼如晚秋,一邊亮如旭日東升,一邊暗似繁星初掛,終究沒有日月來的黑白分明冷暖極致。除了妖王宮之外也並無太多建築,大約是妖精早已習慣了天為被地作床的作息,沒有住進房屋的習性。走在鋪滿野花的樹叢中,像是置身世外桃源,一路上時有小妖偷偷摸摸探頭探腦地跟着璃蘇,也不知打着什麼鬼主意。
“哎喲!哪個不長眼睛,竟敢踩本大爺真身!”腳下一聲驚呼,璃蘇嚇得後退幾步,盯着前方看了又看,只見一株被自己踩彎的藤蔓正緩緩地向樹上攀爬纏繞,最後停留在一根樹枝上,化成了一道紫光。璃蘇仰着頭以手覆在眉前,雙眼微眯,想要看清這到底是個什麼物什。
紫光漸漸淡去,一個披着紫發的少年坐在枝頭,一副不耐的模樣邊吹邊甩手,全身僅用一圈樹葉編成的草裙遮了私處,璃蘇雙頰驟紅,猛然低頭捂着胸口,急急地朝前走。
媽呀,太刺激了,老身這小心臟可遭不住啊。
“喂!那女的!你給我站住!”枝頭上的少年見她急着要走,一溜煙從樹上滑了下來。嗖地一下便閃到了璃蘇身前,叉着腰邁着腿,一臉怒意地看着她。
“踩了本大爺還想跑!我看你是活膩了!”明明一副惡霸相,可是偏生眼前是個嫩白如玉的翩翩少年,只比璃蘇高出半個頭,光滑垂順的髮絲長若流水,秀氣的葉眉間一朵黛色的錦花,一對瑰麗勾人的眼眸里寫滿了惱怒,璃蘇感覺一股濃濃的違和感撲面而來……
“看什麼看,色女。”少年揚起下顎,一臉鄙夷。
“只怕是沒看過癮。”璃蘇挑着眉毛反擊。如月常說,對付不要臉的最好辦法就是比他更不要臉,如今真派上了用場。
“行啊,大爺就讓你看個夠。”說完便不懷好意地邪笑,把手伸向腰間準備解裙,璃蘇臉上一頓火燒,連忙閉着眼把頭撇向一邊,實踐證明,即使你能做到比對方更不要臉,也永遠不可能知道對方到底有多不要臉……
過了許久,周圍也沒有什麼動靜,璃蘇琢磨着那個暴露狂也該走了,便悄悄睜了一隻眼睛,一看,果真沒了人影,撫撫胸前鬆了一口氣,想着繼續前行,卻冷不丁從後頭伸出一根藤蔓在她眼前晃了晃,還未待她反應過來,無數的藤枝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她從頭至尾牢牢纏住,最後橫掛在了樹上。
少年趴在枝頭一臉戲謔,摘了一顆野果啃了起來:“你擾了本大爺的清修不說,還敢頂撞大爺我,不給你點教訓難平大爺的心頭氣。”
璃蘇渾身上下被藤枝裹得密不透風,更施展不出法術,吃力地喘着氣,豎起柳眉呵斥:“好你個登徒妖,竟敢如此對待妖王貴客,怎的,是想被剝去這一身修行回原形不成?”
少年不以為然,扔掉果核拍了拍手,半個身子下傾,頭朝下盪在半空之中,歪着頭看着如同一隻蠶蛹的璃蘇:“嘖嘖,就那隻小貓咪,與我較量還是難了些,還是想想怎好與本大爺求情罷。”說罷便晃起了系在樹枝上的藤枝:“不過,既你不知悔改,那就讓本大爺好好修理你一番。”
璃蘇只覺頭昏眼花,五臟六腑都快被晃得移了位,只覺頭部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哼,不自量力。”少年見她這就暈厥過去,心覺無趣,繞着粗壯的樹榦往下滑,環抱着雙手對着古樹喊道:“小樹,讓本大爺進去,今日真是掃興。”一直巍然挺立的古樹竟微微顫動枝幹,落下幾篇翠綠的樹葉,輕輕地開口,聲音悠遠而滄桑:“那這女子該如何處置。”
少年斜着頭瞧了一眼昏死過去的璃蘇,無所謂地說:“把她扔到暗域去,那裏的怪物們會好好伺候她的。”說完便伸了個懶腰打了口哈欠朝着樹洞裏走去。
不久樹洞裏走出一個綠髮男子,身形挺拔卻滿臉皺紋,兩指一揮,緊捆着璃蘇的藤蔓驟然消失,男子雙手接住璃蘇,目不斜視地朝着光暗交界處走去,手臂一用力就把璃蘇拋進了暗域,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樹洞裏的少年雙手枕頭,一條腿高高架在另一條腿上,閉着雙目正在養神,聽見樹妖的元神歸位,懶懶地問道:“如何了,那群醜怪物是不是高興地很?”
樹洞裏傳來渾厚而乾脆的男音:“不知。”
少年邪笑,滿意地抖腿:“這就是得罪本大爺的下場。”
“這女子身上有股仙氣,方才還聽她講又是妖王的賓客,萬一……”樹妖遲疑地說道。
“就她那點本事,定是哪個偷吃了仙果的小妖,還敢在本大爺面前裝蒜,也就嚇唬嚇唬那些尋常的小妖精罷了。”少年非常不屑,翻身準備睡個好覺。
“我剛剛將她扔到暗域時,發現她身上有司星真君的紙鈴。”
少年猛地睜開雙眼,感覺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卻仍在嘴硬:“這般小仙,怎可攜着他的紙鈴。”
“司星真君的紙鈴極少出現於他人之身,除了皓雪神君外未聞第二人有過,發生緊急時刻便能立刻告知真君……”樹妖言未畢,少年噌的一下站起身,一邊衝出樹洞一邊破口大罵:“你奶奶的二大爺!你早說會死啊?!扔完了才告訴老子!等老子回來一定要砍了你!砍了你……了你……你……”
又說璃蘇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狹小的洞中,四周幽暗潮濕,微微發冷,想去揉揉隱隱作痛的額頭,這才發覺雙手雙腳仍被緊緊捆着。剎那間又氣血上涌,不禁失了神君的儀態,奮力掙脫起來。“喲喲喲,瞧瞧,美人醒了。”洞裏傳來了尖銳的嘯叫聲。
一個沙啞難聽的嗓音緊接著說道:“說這麼多廢話幹嘛,趕緊把她吃了!可助我千年修為!”
“嘖嘖嘖,小呱呱總是這般不解風情,可莫要嚇壞了我的小美人。”
小瓜瓜?哦,約摸是只西瓜精。璃蘇揣測。
蜥蜴精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不過,這天界的神君你也敢動,就不怕……”
牛蛙精冷哼:“怕什麼,是她自己送上門的,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中注定難逃此劫。”
“要是妖王怪罪下來,可是死路一條哦。”
“哈哈哈哈哈,等我修鍊得成,還怕那個黃口小兒不成?”
蜥蜴精踱到璃蘇身邊,尖細的指甲摩挲她的下巴,像是十分憐惜地開口:“小美人,你看,不是我不幫你,是你命太薄,不過沒關係,只要能助我早日升仙,也算你功德圓滿了。”細長堅硬的指甲一個用力,刮破了璃蘇的下巴,鮮血立刻滲出,蜥蜴精突然吃痛,捂着手連退了好幾步。鮮血滴到之處已灼燒出深深的焦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