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北彌六月
“阿蓢”。
天空中流雲翻飛,身下綿密的青草地,山谷泉聲清脆悅耳。
桑夏仰面躺着看向一片澄碧的天際,身體的灼燒感似曾相識。但已經不再有疼痛感,而是一種溫和如熙的暖意。她支撐起身體,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她好像記得。
“六月?”她四處張望着,還是那塊光滑的圓石,仍坐着那個散亂着長發的小小女孩。
“阿蓢”女孩從石頭上跳下來,像只小兔子似的一踮一踮地跑到她眼前“阿蓢,阿蓢,阿蓢…”
被女孩抓着手臂不停地晃着,桑夏好笑地看着這個復讀機似的小女孩“六月,為什麼你會在我夢裏呢?你到底是誰呀?”
“啊啊啊,我以忘了”女孩圍着桑夏轉了一圈,然後正襟跪坐在她身旁,雙手打橫手掌交錯帖合著舉在額頭的位置,小臉嚴肅地磕拜在桑夏面前“小女北彌六月,拜見神蓢大人。”
桑夏在一些劇里見過類似行禮,不完全一樣,但應該也差不多吧。
她有點茫然看着仍跪拜着的女孩,趕緊將女孩扶起身,好笑地說道“這麼說,你是古代人咯?”
“古代人?”女孩眨着那雙水晶般剔透的眸子,十足認真地說道“我不是古代人,六月是百越人,阿蓢也是百越人。”
啊?!桑夏不知道女孩所說的百越人是什麼意思,一臉疑惑地愣怔着,似乎、好像、可能在哪兒聽過這個詞吧。
“阿蓢是我們族人的驕傲。”小女孩滿臉崇拜且充滿自信地看着她,這令桑夏感到有些不自在。
“北冥六月…”這個陌生奇怪的名字為何有些耳熟呢?
桑夏坐在草地上側着腦袋望向遠處的山林,努力想着自己到底是在哪兒聽到過?
“不對,不對,不是北冥,是北彌。”一本正經地行完跪拜禮后,女孩就開始無限接近桑夏的身體了,說完這句話,乾脆勢仰躺在了桑夏的腿上。
而奇怪的是,桑夏並不覺得有異,沒有一絲陌生的不適感,只是很自然地捊着女孩的一頭亂髮。
“北彌?北彌…啊…”桑夏像被電了似地一震,腦海中如針刺般閃現出一個男人的模樣。
褐衫男?!對啊,是他。
北彌生,他的名字叫北彌生。剛開始還以為是日本人呢,咦,這麼說…
桑夏皺着眉,低頭仔細地看了看女孩的臉。過了片刻,她搖搖頭自言自語“長得也一點不像啊?”
“什麼不像?不像什麼?”女孩很喜歡桑夏捊自己的頭髮,一動不動地躺着乖巧又調皮地問道。
“你認識一個叫北彌生的叔叔嗎?”
話還沒說完,女孩一下子從她的腿上立起身,直直地看着桑夏,兩眼中堆起了晶瑩一片,大顆大顆的淚珠划滑在小小的圓臉上。
“阿蓢,你想起來了?”
“想起來什麼了?”桑夏一頭霧水“你叫北彌六月,我認識一個叫北彌生的人,所以,我想你們是不是,是不是親人?”
桑夏只是單純地覺得這麼奇怪的姓氏,很少見,所以應該是有什麼淵源的吧。但是這個女孩的長相和那個北彌生好像一點也不挨着。
不過想了想,桑夏又覺得自己的腦洞好像太大了。一個是自己夢裏的人,一個是現實中存在的。
“看來你還是沒有想起來,好吧。”女孩坐起身,老氣橫秋地介紹道“六月是我的名字,北是代傳,彌是族職。北彌並非姓氏,我們百越人不是秦人不是楚人,沒有姓氏的。”
百越人?桑夏只覺得有點熟悉,但卻並沒在腦海中找到相關的信息。
不過,秦人,她是知道的。
一個念頭自腦海劃過,心口一陣刺痛,桑夏感到一種難言的悲傷。並同時,一種深深的悲哀與愧疚之感如一陣冰雨落在心中。
難道?…
女孩聽到了她的心聲“不要難過,阿蓢,不要難過。”
悲傷的情緒不知為何而生,自靈魂中升起蔓延着、迅速將她包裹。
桑夏控制不了自己,眼淚像斷線的雨絲不停自眼中滴落。
女孩伸出一雙小手為她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可是並沒用,那種震懾心神的悲傷感已將她整個人牢牢攫住,似乎只有眼淚這一種宣洩的途徑。
“不要哭,阿蓢不要哭。六月都不哭了,阿蓢也不要哭。”
桑夏知道心中的猜想是對的,這個出現在自己夢裏的小女孩只是一抹幽魂。
她,早就死了。
桑夏的心絞痛着,就像當初母親離開她時一般。她不知道六月是什麼人,為何自己會有一種失去心中至愛的悲嗆感。
“他又來了,真討厭。阿蓢,睡吧,睡吧。六月等你來看我哦…”
聲音消失的同時,屋內的燈亮了。
“桑夏,桑夏,醒醒,桑夏…”
好難過!她的手不自覺地揪着被子捂在心口。
心好痛!我這是怎麼了?她迷迷糊糊地,在夢境與現實的交接處,跨過一道亮灼得足以刺穿所有黑夜的白光之後,掙扎地睜開眼。
“扶蘇…”
她坐起身鑽進他懷中,他溫柔地抱住她輕輕撫拍着她的後背。屋內並沒有開空調,被也是正正好的厚度,桑夏的睡衣卻被汗水打濕了一片。
“我的,心…好痛…”
深夜之中,所有人都在夢中酣睡暢然。只有扶蘇在睡夢中被哭泣聲驚醒過來,不用聽他都能分辨出這是桑夏的聲音。
“沒事了,不要怕,我在,別怕…”點點碎屑金光像忽閃的螢火將兩人包圍,漸漸地,桑夏平復了心神。
扶蘇看着她滿臉洶湧的淚水,心中揪了一下。晚邊發生那樣的車禍,換誰都會發噩夢的。
事實上,驚醒扶蘇的,不僅僅是桑夏的哭聲。某個瞬間,扶蘇感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靈力。
雖然轉瞬之間就消失了,但他知道自己的感應錯不了,一定有什麼力量在影響桑夏的夢境。
喝了半杯水后桑夏漸平靜下來,扶蘇將她扶靠在床頭柔聲問道“夢見什麼了?”
“我”桑夏眨了眨眼想了想,突然發現大腦一片空白。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難過。”
拍拍她的腦袋,扶蘇柔聲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除了這裏。”桑夏捂着心口,靜靜地窩在扶蘇懷裏。
“沒事的,別怕。我在這裏陪着…”話沒說完,門外傳來一陣拖鞋磨擦過地板的聲響。
“怎麼了?大半…夜…”拖鞋的主人撓着頭‘尷尬’地站在門口,乾笑着“呃,那個,實在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