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雲閣
赤霞峰，落星潭，赤月城側凌雲閣。這是當地孩童都知的一句順口溜。
當年各派為避免滄海遺珠而設立百閣，每隔數年，便會收一次徒，年紀不過十六者，皆可繳納五兩銀子入門修行，凌雲閣正是其中之一。
此刻山門之外，有個半大的孩子正躊躇不前，看這衣衫襤褸的樣子，自是蕭雨無疑了。
他早些時候來此已得知規矩，奈何兩袖清風，人家不肯收留。暗惱阮咸不靠譜，只喚他來此，卻未曾告知有何要求。
蕭雨正自苦惱，若進不得這凌雲閣，日後又該如何去天劍門尋林楓？當下心一橫，就要強闖。
忽聞馬蹄聲起，不多時一輛鑲金絲白玉的馬車緩緩駛來。車兒板子上那人，蕭雨卻是認得，正是幫他趕走地痞的王叔。
待到近前，那王叔也認出蕭雨來，略有深意的微笑着沖其點了點頭，隨即翻身下馬，輕挑帷裳，沖裏面喚道“小姐，到了。”
一聲慵懶至極的哈欠聲傳來出來，半晌，那位蘇大小姐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從車內跳將下來。初始看見蕭雨還面露驚喜神色，但隨即別過臉去，輕哼了一聲，模樣煞是可愛。
蕭雨本欲上前打聲招呼，不料這位蘇大小姐脾氣古怪，忽晴忽陰，叫人難以捉摸，當下尷尬一笑，就要悻悻離去。
“哎，什麼意思嘛，裝作不認識么？”那少女見其竟不理她，不由得微怒道。
蕭雨哪裏能夠揣摩這女孩的心思。此刻左右為難，方才故作不理的是她，此刻怪自己不打招呼的也是她，當真哭笑不得。
“愚木頭，發什麼呆呢。”那少女見蕭雨半天也不答話，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自戀道“不會是被本小姐的美貌迷惑了吧。”
蕭雨心地淳樸，也不懂如何哄騙女孩，脫口就道“怎麼可能，你還不如鎮中的那些貓兒狗的可愛。”
哪個女孩不在意自己的容顏，聽得蕭雨胡言亂語，竟將自己與貓狗相比，氣得那少女一頓亂拳招呼，揚言要好好修理這個口無遮攔的傢伙。
蕭雨被揍的抱頭鼠竄，連忙解釋道“哎。。。。哎。。。。疼啊。我錯了，你和那些貓狗一樣可愛還不行么。”
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那少女打的更起勁，邊打還邊怒道“好啊，你說我是貓？是狗么？”這咬牙切齒的模樣哪裏有半點千金小姐的架勢。
蕭雨舊傷未愈，哪裏經得起如此折騰，不過是已經是虛汗淋漓，表情痛苦不堪的蹲在地上。那少女見狀暗自尋思，雖然生氣但也並未使多大力氣，怎會如此不堪。
再細瞧去，這才發現蕭雨臉上的淤青還未消散，衣服破洞處還隱隱露着之前包紮傷口的布條。那少女何等聰慧，既然知曉曹靖會報復，自然不難猜出蕭雨的傷從何而來。
“曹靖！”提起這個名字，那少女神色中竟帶了幾分陰沉。
這個混蛋仗着曹家的勢力妄作胡為，甚至逼迫父親將自己許配給他，如今更是連個不相干的人，也因為自己頂撞了他而被牽連。每每想起，真是恨不能將其碎屍萬段。
一旁的王叔怎會不知這位大小姐心中所想，可如今的蘇家看似繁盛，實則已是外強中乾，眼下更是不能與曹家衝突，當下連忙勸阻道“小姐，萬不可意氣用事，別讓你父親太為難。”
“王叔，我明白的，不必勸我。”此時這位蘇家大小姐收起了之前嬌蠻模樣，倒多了些老練與沉穩。雖心有不甘，卻也清楚如今家族的處境。
“還疼么。”語氣輕柔，關心之色溢於言表，那少女輕輕將蕭雨攙扶起來。
蕭雨搖了搖頭，道“沒事的，不打緊。”也不願再多提及那個曾經侮辱他的傢伙，便岔開話題道“你也是要去凌雲閣么？”
“對啊。你也是為此來的吧”拋開那個惱人的傢伙，少女心情又好轉了過來，擺出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嬉笑道“看你站在門外的樣子，是不是因為太笨了，人家不收啊。”
“額，是因為我交不起費用。”蕭雨低下頭，極為窘迫的小聲嘀咕道。
“哈哈哈，無‘財’便是無德說的就是你了，還敢說自己不笨。”那少女聞言，笑得天花爛墜，竟直不起腰來。
蕭雨見她這般姿態，頓覺不惑，一臉狐疑的對王叔說道“她真的是富家千金么？怎麼看着一點都不像。倒像個‘假小子’。”
王叔聞言，‘噗嗤’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引得一旁少女怒目圓睜瞪着二人。嚇的連忙轉過頭去，強憋着不笑出聲來，表情極為誇張。
“你說什麼？！”一隻粉拳湊到蕭雨臉旁威脅道。
“啊，我說你好像天仙。”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次蕭雨可學聰明了。
“哼。”少女微哼一聲，忽然眼露狡黠之色，沖蕭雨問道“我倒有一法子，你願不願意？”
“什麼法子，我當然願意。”蕭雨聞言大喜過望，只要能入得了門，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也願意。
“咳嗯。”少女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輕咳一聲接着道“以後你做我的跟班，怎麼樣。你要敢說不，哼哼。”說完，又揚起了粉拳晃了晃。
“啊？！”蕭雨聞言，當下苦着臉老大的不樂意。這少女看似美麗文靜，可幾次交往下來，當真是喜怒無常，怕是日後有的苦頭要吃。奈何除去此法，再難有更好的法子了，想想遠在天劍門的林楓還在等着他呢，只得應允。
少女見他答應，頗為歡喜，轉頭對王叔說道“王叔，隨便找件衣服給他換了，這身打扮太有損我的臉面了。”
那王叔轉身從馬車內取下一套月白色長衫遞與蕭雨手中，臨近時又低頭輕聲附語道“這可是小姐親自挑選的。”
蕭雨聞言頗為詫異，但轉念一想明白幾分，感情這位大小姐早有預謀，不禁感慨此女心機太深，內心叫苦不迭。若讓旁人知曉他這般想法，非得氣死不可，這等待遇多少人求之不得，可他竟然抱怨不休。
雖然可嘆少女的心機深沉，但蕭雨內心還是更多的感激之情，當下找了條小溪背人處收拾了起來。那衣衫還算合身，也不知是什麼材料，穿在身上透着絲絲涼意，很是舒服。當下又是洗漱一番，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