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待薛素素跑的稍遠了，見無人追上前來，緊繃的身體才漸漸放鬆下來，回想方才生生接了那人一掌，腳步都開始有些虛浮，腰間佩刀上的寶石在此時發著暗暗熒光，薛素素見此不禁撫上彎刀，低語道“放心，我沒事…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薛素素只得倚着樹榦緩緩坐下。環顧四周，林間已歸於平靜，冬日的微風徐徐，清冽乾爽，倒有幾分舒服。
薛素素心想季湛應已成功脫險，將他送出城，自己也算完成了姑婆的交代，懶得追了，便乾脆安心坐着，吹着微風，漸漸的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坐着等死？”
薛素素打了個激靈，一睜開眼睛，便看到立於身前的季湛：一身黑衣，戴着面罩，一雙烏黑的瞳仁在夜色下定定的盯着自己看。
“你…剛才居然踹我…”薛素素見是季湛，居然先是掙扎着踹了一下季湛，算是報不久前的一腳之仇。
“嗤，你不是不逃嗎？”季湛覺得好笑，俯下身來將薛素素攔腰抱起，薛素素覺得力竭，沒有動彈，任由他抱起，頭歪歪的靠在他的肩頭，還不忘打趣一聲：“人肉轎攆，甚是舒服呀！”
季湛低頭瞥了一眼懷抱中笑的無賴的薛素素，懶得與她多費口舌。
薛素素看着近在咫尺的季湛，眸光閃過狡黠，忽的伸手就將季湛的面罩摘了下來！
薛素素一手拿着剛摘下來的面罩，卻是愣了神：微弱月光下的季湛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樑，緊抿的薄唇，硬朗俊俏…竟還有些許的威嚴。
“你！”季湛停下腳步，滿臉的錯愕，額尖髮絲被拂的微亂。
薛素素被他一聲喝拉回神來，倒也絲毫不懼季湛臉上的怒色，笑着閉上眼睛，阿諛着季湛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呀！”
季湛一時語噎，全然未想到薛素素會突然來這麼一出，自己雖為皇子，卻從小隱藏身份與面容，托於深山高人培育撫養，除了身邊幾個親信，還從無人識得自己的真實面容，而如今卻被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如此輕易的就瞧了去！可看懷中薛素素呼吸已經漸漸平穩，還是忍住了沒有當即發作。
次日，已近正午，薛素素才緩緩從顛簸的馬車中醒來，睜眼便看到坐在馬車另一側的季湛正在閉目養神，面罩又被他戴了回去。
薛素素坐起身，見季湛仍是一動不動，伸出雙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突然自感到己手被捏住，薛素素有一瞬間的慌神，一抬頭就和季湛雙目對視。
季湛沒有放開薛素素的手，到底是女孩子的手，雖被磨礪的手心長滿老繭，但還是比自己手小了許多，輕輕一握便能包住。季湛定定的看着薛素素，一言不發，烏黑的雙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薛素素在江湖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靠的就是自己沒臉沒皮，從來都只有她調戲別人的份，可任是如此，還從不曾有今天這般被人捉住的困窘：“你……你你你你…”
季湛猛的一拽，居然將薛素素提到自己腿上坐着，他一隻手順勢環上薛素素的腰，看着薛素素漲紅的小臉，頓時覺得自己心裏一陣舒坦，忍不住嘲諷道：“看你這張嘴挺厲害，卻沒想到是個未經人事的小丫頭片子！”說罷便立馬鬆開了雙手。
薛素素手忙腳亂，趕緊起身，卻忘了馬車狹小，頭猛的撞上車頂，疼的縮起了脖子，還不忘狡辯：“誰…誰說我未經人事，盡人事，聽天命！我還是知道的”
季湛輕蔑一笑，搖了搖頭，不再逗她，繼續閉上眼調息。
薛素素整了整衣襟，趕緊重新坐好，順便掀開車簾瞧了一眼，只見馬掌柜坐在車夫的位置上，朝她燦爛一笑。
“到哪了？”薛素素訕訕的問
“過了前面的那條河便是邕北境內”季湛語氣平淡，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哦，真快呀！那等你進了邕北境內，我也能功成身退了。”薛素素說完偷瞄了一眼季湛，識趣的閉上了嘴。
馬車又顛簸了半日，才緩緩停下，還未下車，就能聽到車在傳來的水流聲。“啊，到了。”薛素素說完便跳下馬車，伸展了一番后，湊到季湛跟前興高采烈地說：“如此！便就此別過吧！”
季湛側頭看着堪堪到自己肩膀的薛素素，伸出右手按在她頭上，硬生生的扳着她的頭將薛素素調轉了方向：“今晚就近歇，明早再啟程，你與馬掌柜一同回去，也好保他一程平安。”薛素素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說的對！可不能讓馬掌柜丟了小命！”
一旁的馬掌柜尷尬的撓撓頭，覺得不好意思，就自顧自尋野果子去了。
季湛尋了一處上游的臨水山洞，薛素素進了洞便手腳麻利的生起了火，洞內漸漸溫暖，這時季湛突然開始自顧自的解腰帶。
“啊！”薛素素正打盹呢，看見這一幕坐的筆直。“你幹什麼！”說話間季湛上身的衣物已經褪到了腰間。
“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過來，我要療傷。”季湛抬眼看着薛素素。
“馬…馬馬馬…馬！”薛素素覺得口水都咽不下了。
“馬掌柜沒有功法！”季湛忍不住低喝了一句隨即接著說：“如果我想對你怎麼樣，我就不會先脫自己了，懂嗎？”
就算季湛戴着面罩，薛素素也能感受到面罩下的那一份鄙夷。
薛素素不想露怯，只能起身繞至季湛的身後，他背上肌肉緊繃，線條硬朗，可竟還有一道一臂長的刀傷，深可見肉。
季湛掏出一顆棕色藥丸服下，“這是被岩琴所傷，你為我護法。”薛素素見此狀也不敢再扭捏耽擱，立馬在季湛身後坐下，只見她雙掌抬起之時，肉眼可見的氣流開始圍繞着季湛旋轉，季湛立馬凝神運氣。
半個時辰后，季湛睜開雙眼，眼中蒙上了一層氤氳。他長舒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他身後的薛素素剛想起身，剛一抬頭就看見了季湛左肋下的一處印記！
印記附於皮下，為淡紫色，形似圖騰，薛素素的眼淚迅速湧出眼眶，張了張嘴，卻還是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終於出現了，五年，她找了五年。
“季湛，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