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卷卷
巨大的地下廣場中，時不時傳來孩童的吆喝聲，一下又一下，卻是不聞朝氣，只覺沉悶和壓抑。
放眼望去，成群的孩子正在看不到邊際的廣場上進行鍛煉。
小點的孩子才將將會走路，旁邊有四肢不全的成年族人正引導着他們多活動手腳。大點的兩三歲了，他們有的在扎馬步做基礎鍛煉，更多的則是在進行一對一或者多對多的對抗。
當然，這麼大點的孩子，打起架來多少有些可笑，不過這卻並不影響他們的認真。
畢竟，輸贏是會影響到分配到的食物的量的。
“卷卷，快！”皮膚略黑的孩子猛地用自己的身體壓下對面的小胖子，然後高聲喊道。
一個小女孩飛撲過來，手中巨大的印章啪地按下，在小胖子臉上留下一個紅色的戳。
小胖子的表情立刻變得生無可戀，一旁兩個趕不及救援的隊友也紛紛扶額。
說時遲那時快，趁着他們分神，兩人的對手立刻便出手將他們壓制住。一看這情況，名叫卷卷的女孩立刻飛奔過來在兩人臉上各留下了一個紅色的戳。
“幹得好！”阿黑從後面抱住卷卷，對着兩個弟弟道。
阿秀和小桶也將兩個對手鬆開，沾了灰塵的臉上滿是開心。
小胖子一夥對視一眼，無奈去找其他隊伍比試了。才一會就得了黑戳，要是在晚飯前不給別人多按幾個白戳，那晚飯就別想吃飽了。
卷卷兄妹四個的收穫不錯，之後雖然也有被別人蓋了黑戳，但白戳和黑戳基本抵消了，也能吃個九分飽。
那還是因為阿黑的食量太大了，其他三人都要分他一些。
在食堂的時候，小胖子一夥剛好在他們旁邊。他們運氣不好，後來不僅沒有得到足夠抵消黑戳的白戳，反而還多添了兩個黑戳，算下來分值只剩下五分，也就混了個半飽。
卷卷將最後一口肉湯喝掉，回頭就對上小胖子怨念嫉妒的目光。
她一愣，對着她笑了笑就移開了目光。
這個叫卷卷的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葉素。她也不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算什麼，本來以為死了，不想眼前一黑，再睜眼就成了一個小嬰兒，然而來到了一個極為……奇特的世界。
她也知道對面的小胖是在怨念嫉妒什麼，同樣作為拖後腿的老么，她的三個哥哥卻足以帶着她讓她吃飽喝足。
然而小胖卻拖累得他的哥哥姐姐跟他一起挨餓。
“卷卷，走了！”她正出神，二哥阿秀就已經過來拉她了。
卷卷連忙回過神，拉着二哥的手一起離開了。
“又滿三個月了吧？”回宿舍的路上，阿黑開口問道。
小桶點頭，輕聲道：“我們又要換區了。”
阿秀皺眉，“希望這次運氣好一些，別再遇上狠角色。”
小桶卻道：“你忘了，我們已經滿四歲了，運氣不好的話說不準不等換區就要去星耀之谷。”
聞言，包括卷卷在內的四人都沉默了。
明明還都是孩子，然而他們此時的表情卻比成人還要沉重。
他們住的宿舍並不算寬敞，當然也不算逼仄，四五平米睡四個不到四歲的孩子，綽綽有餘了。尤其他們基本沒有什麼私人物品，衣物也都是上面分配的。
晚上躺在床上，卷卷有些睡不着。她知道，三個哥哥應該和她差不多。
要換現代社會，三四歲大的孩子知道什麼？然而現在，她的三個哥哥卻知道不努力沒有飯吃，知道忍耐疼痛，知道什麼是死亡……
歸根究底，是因為這個世界太殘酷了。
時至今日，卷卷想到當初的事，也依舊是心有餘悸。
天知道，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是進了人販子集團，而自己這個剛出生的小嬰兒是要被稱斤論兩賣的。
等後來才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僅不是人販子集團的貨物，相反還是個大家族子弟。
只是這個大家族培養後代的方式有些特別，將同胎的孩子分入一個個宿舍進行集中撫養，略大點就開始進行訓練。
對於星嵐世界的人，尤其是大家族而言，子嗣既重要又不重要。
重要是因為一個家族總需要新生力量，不重要是因為……這個世界生孩子實在太簡單了。
這裏有一種名為傳承之石的東西，成年之後將之鑲入體內就能凝聚傳承之血，而異性雙方的傳承之血匯聚在一起就能形成胎胞，孕育子嗣。
而一個胎胞，往往能孕育一到數個胎兒。
卷卷和三個哥哥就是同胎而生，從出生就在一起進行訓練。也幸好有三個哥哥，否則以卷卷廢柴的體能和運動神經，怕是早就作為淘汰品了。
她曾經打聽過，淘汰下來的孩子會自動成為家族的僕人，為其他更有能力的族人服務。
至於為什麼他們需要進行這般對孩子而言算得上殘酷的訓練，卷卷也不得而知。
她唯一知道的是，據說等他們四歲，就有可能被送入星耀之谷。
所謂星耀之谷，其實就是戰場。教練們幾次提起，都說那裏是幼崽的戰場。
說實話卷卷不太明白，給孩子設置一個專門的戰場，意義何在？
不過有一點卻是所有孩子的共同認知——大家都不想太早被送到星耀之谷，最好能拖到六歲。
對於成人而言，兩歲的差距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孩子而言，卻大了去了。
他們雖然小，但也明白大一點再去那個地方生存率會更高。
可惜，這種事他們完全只能聽從家族安排，自己是沒有選擇權的。
畢竟，如他們這種還沒有從星耀之谷熬過來的孩童，是並沒有自己的姓名，族譜上更是沒有他們的位置的。
對於家族而言，只有真正擁有名字，才擁有作為人的權利。
現在，他們還只是用途不顯的工具。
黑暗中，一隻手伸過來攬住了卷卷，小桶的聲音在耳邊輕聲響起：“別怕，我和大哥二哥會保護你。”
卷卷一怔，阿黑和阿秀的聲音也同時響了起來。
“對別怕，有我們在，就沒有人能欺負卷卷。”
“只要我們在，就沒人能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