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夏花的眸色越發深沉,嘴角的笑容里似乎藏了些恨意。見夏曉看着她眼裏有詢問的意思,她的眼睫微微顫了下,緩緩地點了頭。
京城的這天,要變了啊……
因着是在家中宴客,菜品都是夏春與叫來的短工一起準備。
夏春陪兩個妹妹說了會兒話,眨眼就過了半個時辰。如今瞧着快到點兒了,便起身急急忙忙去了后廚。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的,夏花夏曉跟着她過來,本來也要幫忙的,卻都被夏春趕了出來。
兩人站在門口,哭笑不得。
倒是倉促打了個照面的幾個短工被兩姐妹驚着了,愣了愣神便交頭接耳了起來:這狀元夫人娘家一家子姐妹,怕都是天上的仙人變的吧!
婆子們在一起本就愛碎嘴,這難得的驚奇人兒,自然越說越起勁兒。
倒是最裏頭灶台一個燒火的婆子盯着兩人,神色有些異常。
掌勺的人見她不說話,笑着問她老眼昏花的,在看什麼呢?婆子的臉上陰沉一閃而逝,抬眼的瞬間變了臉:「就是覺得太好看,看呆了。哎?也不知道兩個姑娘,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
夏春在靠近門口這邊切菜沒聽見,掌勺的婆子也好奇起來。
一邊往熱鍋里澆油一邊朗聲沖夏春笑問:「夫人您兩個妹子瞧着差不多大呢,是不是雙生姐妹啊?哎喲,這好看的喲,叫老婆子我都忍不住心喜,夫人您娘家兩老可真福氣!」
她嗓門高說話也喜氣,說話聽着就叫人高興。
「福氣什麼啊,還是鬧騰喲!」
心裏高興嘴上偏要嫌,夏春指了指抿嘴笑的夏花,又指了指懶散站着的夏曉:「左邊穿紅裙子的那個是我家大妹妹,生得弱氣些還好,綠衣裳愛笑的那個是我家么妹,性子可皮實着呢!」
自家姐妹這般說,掌勺的婆子自然不會順着她話。
大嗓門笑道:「這還不是福氣?我看夫人你家的兩個妹妹都不是一般人,怕是跟夫人您一樣,是有大運道的!」
夏春心裏跟吃了蜜似得,當即笑眯了眼。
燒火的婆子心下有了計較,附和地笑了起來:「說的是呢……」
離開宴還有一會兒,歡歡小傢伙醒了。
歡歡已經兩歲多三頭身圓滾滾的小糯米糰子似得嘴巴像蜜糖一樣甜。見到夏曉還認得她抱着她的脖子就撒嬌。
夏花今日才第一回見到喜歡得不行。不過小胖糰子被鍾敏學嚴厲教導過如今不太向不熟的人要抱抱。
賴在夏曉懷裏奶聲奶氣地說要噓噓。
夏花看得眼饞,試了幾次小歡歡不要她抱只好作罷。
夏春素來愛潔怕屋子裏有味兒白日裏從不擱置恭桶。若是要更衣便只能去後院兒的茅房。夏曉認得路便抱着小傢伙去了。
綠蕊見小傢伙胖墩墩的有些重量便說幫夏曉抱一下。這院子也不大,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哪兒用得着換人。夏曉剛要說不用歡歡認得綠蕊,擰着小眉頭猶豫了會兒便沖綠蕊伸出了短胳膊。
茅廁就在跟前走幾步路就是。
「姑娘,您給孩子把過尿么?」夏曉生了一副不事生產的模樣綠蕊很懷疑「您別一個不小心把歡歡小少爺給弄掉茅坑裏了。」
這個……
「好吧那你小心點兒。」掂量了幾下小胖子的重量,夏曉被她說得心虛於是便鬆了手,「我在外頭等你,你快點兒。」
誰知小傢伙還要辦事兒,綠蕊嚷嚷着沒廁紙了,夏曉無奈只好回去給他拿。
走到半道兒,夏曉敏銳地察覺到有人跟着她。一轉身,就見一個灰撲撲的老婆子手裏操着一根嬰兒胳膊粗的棍子,一悶棍敲在了她頭上。
夏曉當下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老婆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又踹了好幾腳昏迷不醒的夏曉,直罵她狐媚子。一雙渾濁的小眼睛裏,惡意的光芒閃爍不停。
正是那個在後廚燒火的婆子。
前院如今都是人,婆子怕被人撞見,拿了個大麻袋就將夏曉裝進去,拖着就往後門走。
綠蕊等了許久不見夏曉過來,覺得奇怪。
乾脆撕了裙擺,替小傢伙收拾乾淨。
她走得飛快,一路走回前院也沒碰到夏曉,心一下子繃緊了。不是她多心,夏春姑娘家中就這麼大,怎麼也不可能不見人影啊。
夏花察覺到她臉色不對,往她身後張望下,問她:「你主子呢?剛才不是跟你一道出去的?」
「夏花姑娘有沒有見到我家主子回來過?」
將小歡歡放到地上,綠蕊言簡意賅地將事情交代了一下,問她,「也不知這院子裏有沒有其他路,就怕是走岔了……」
夏花臉色立即變了:「先等等,我去后廚看看!」
夏春見她過來還有些驚訝,扭頭問她怎麼又過來了?
夏花視線快速在裏頭轉了一圈,沒看到夏曉的身影,心裏湧起了些不好的預感。沖夏春笑了笑說沒事,她轉身走了。着實不想草木皆兵,但在摘星樓王府後院磨礪的了一年,夏花下意識將事情往最壞的情況考慮。
後院到前院也就這一條路,夏曉沒回來只能是出了事兒。
綠蕊的嘴唇漸漸白了,她急道:「方才主子還在外頭站着,轉眼就不見人了。前後不超過一炷香,夏花姑娘,若是真有歹人怕是還沒得手呢,您儘快使人找找!」
今日男賓多,就怕有心思不純之人見色起意!
「先別慌!」
夏花覺得也許沒那麼湊巧,也許是有事絆住了。今日好歹是姐夫金榜題名的宴會,不想僅憑臆測便壞了姐姐難得的喜氣,只能自己先悶聲找。好在這院落的屋子不多,腳程快的一盞茶就能找遍。
她身後兩個人對視一眼,飛身便上了屋頂……
侍劍從搬完東西,就在院子的邊緣遊盪。
礙於男女有別不能貼身跟着夏曉,他便找了個能大致清院子各處的圍牆蹲着。才晃了個神,恰巧瞥見一個拖着麻袋的婆子形跡可疑,擰了擰眉便起了疑心。
侍劍武藝高,身輕如燕,走在圍牆上如履平地。
那婆子的麻袋好似很重,拖了半天才將將拖到後門。
憑侍劍的經驗,裏頭是個人。他悄無聲息地跟着,就見後門還放着一輛板車。那婆子將麻袋往上面一擲,笑眯眯地嘀咕了句:「雖然破了身子,但這副皮相,還是能賣個好價錢。」
外頭的女眷統共沒幾個,婆子這般說辭,除了他家夏主子,就是明郡王爺寶貝的那位了。侍劍當即心中一凜,上去一手刀劈昏了她。
拆了看,發現是昏迷不醒的夏曉,魂差點嚇飛了!
這人販子竟然偷到了他主子頭上?侍劍又驚又駭,沒忍住怒氣,一腳上去將那婆子踹到了牆上,半昏半醒地嘔出了一大口血。他控制着力道沒將人踹死,但聽那清晰的咔嚓聲,那婆子的肋骨怕是被踹碎了。
小心地將夏曉抱出來,見她額頭血淋淋的嚇人,腫得老高。臉頰手背脖子因為拖拽,蹭的皮肉翻了起來,怒意就跟燒了火似得沸騰了。
這人好大的狗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