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重磅消息
“……就是說你們也要回電視台了是吧？可以啊，反正也沒剩幾個人了，需要我送你們回家嗎？需要我寫一份書面材料嗎？證明你們一直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嗎？……”“
顯然有人不樂意了：“Money哥，話別說那麼難聽行嗎？”
Money疑惑的聲音：“難聽嗎？有多難聽？比忘恩負義難聽？還是比背信棄義難聽？你們的承受能力不該這麼差啊，想當年在電視台底層打雜的時候，難道都是被人哄着幹活兒的？黎染把你們從爛泥里拔出來，給你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你們倒個個都嬌羞矜貴起來，連句真話都聽不得了？”
對方噎了一下，再開口已是惱羞成怒的音量：“我們不是不支持黎染，這幾天一號公寓走了多少人？我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鑽石女聲是個好機會不假，你也不用把黎染說得活脫是我們的再生父母，他是利用鑽石女聲跟鄭台較勁，現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們犯不着跟他一起死吧？”
“說白了，我們都是黎染的棋子罷了，鑽石女聲紅了，功成名就的是他黎染，跟我們有半毛錢關係？但鑽石女聲要是砸了，賺個末路狂花過把癮就死的也是他黎染，我們這些莫明其妙被卷進高層鬥爭里的無辜炮灰，搞不好連工作都沒了！！”
“Money哥，小飄老師，你們情深似海，義薄雲天，儘管鄙視我們好了，講義氣也要有資本，我們現在還講不起。你們是雲端上的人，就別跟我們一般見識了。”
……
不用再聽下去了，謝無缺雖未曾踏入職場，但以國民天才心思之剔透玲瓏，加上TVB、杜拉拉等一卡車的職場劇，甚至包括了《甄嬛傳》這樣包裝成古裝劇的職場劇的熏陶，再聯繫前因後果，已知大概。
一號公寓裏的年輕工作人員，都曾是黎染的堅定支持者和追隨者，然而面對這些天形勢的波詭雲譎——黎染不知去向、高層虎視眈眈、節目前途叵測——再堅定的信念也難免風雨飄搖，搖搖欲墜。
每天都有人從一號公寓悄悄回到電視台自己原本的位置——即使是無足輕重、微不足道的位置。因為，再渺小的位置，也好過無路可退，無處可歸。
在黎染的身後，他們曾經也躊躇滿志、激情似火、孤注一擲，想把鑽石女聲打造成最耀眼的傳說，向所有輕視的目光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而現在黎染自身難保，更遑論保護他們了。於是他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甚至不惜把之前的一切全盤推翻、批倒批臭，包括黎染，包括追隨着黎染的自己。
謝無缺記得的黎染，是在時代書店發佈會上，在她面前摘下墨鏡，微笑狡黠，眼睛晶亮如星的黎染。
是在鑽石女聲訓練的時候，在那間透明的辦公室里，居高臨下，彷彿一切盡在掌握般悠然自得的黎染。
是毫無製作人架子，在會議結束后默默地和工作人員一起搬椅子，卻始終帶領着這個除了熱血和夢想幾乎一無所有的年輕軍團往前猛衝的黎染。
他那間透明辦公室，是整個一號公寓裏最晚熄燈的地方。
而每天早8點準時開始上課的訓練廳里，仰望着透明辦公室里黎染生氣勃勃的忙碌着的挺拔身影，從睡眼惺忪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已經成了鑽石女生們的習慣。
沒有人知道他的精神抖擻背後，是否有充足的睡眠；沒有人知道他的微笑背後，是否有沉重而龐大的壓力；沒有人知道他鑽石女聲製作人的地位和權力背後，是怎樣的破釜沉舟和孤注一擲——沒有人關心這些。
他給選手提供了最舒適的環境和最高端的課程，而選手們為這個比賽花的心思絕不比吃喝玩樂看帥哥更多。
他為電視台默默無聞的年輕人親手造就一艘讓他們逃離平庸瑣碎，通往夢想之路的諾亞方舟，而他的水手們卻在風暴前夕坐上救生艇棄船而逃，忙不迭地撇清與他和這次夢想征程的任何關係。
謝無缺忽然想起Gina走的時候，選手們對她的理怨——雖然完全沒有可比性，但何其相似——他們一個一個，如被引力吸附般聚攏在你身邊，讚頌你的一切的時候，你想過有一天，他們會如避瘟神般與你劃清界限，並不惜倒戈補刀嗎？
謝無缺推開訓練廳的大門，透明辦公室的燈依然亮着，像懸浮在黑暗之海之上的，一顆孤寂倔強的星球。
而爭執還在繼續。Money和聶飄，還沒放棄。——可他們還能撐多久？
當一號公寓成為空城，當鑽石女聲不再是黎染和大家的夢想，而論為電視台那美女台長之流的工具，這盞燈終將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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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號公寓與黎染失聯第四天。
Money和聶飄坐在沙發上，各自對着手機較勁。
Money探頭瞥一眼聶飄的手機屏幕，看見了如下文字：“我知道孩子們的表現讓你失望，但這幾天她們已經進步很多了。你不是跟台長打了包票，全國總決賽第一場收視率破0.5％嗎？那就回來啊，我們一起實現它！……”
“切，”Money冷哼一聲“赤裸裸的自欺欺人，除了謝無缺的腦殘粉，誰會去看那幫烏合之眾比賽？”
聶飄不服，也去看他的，看到如下文字：“據電視台內部可靠消息——狸貓換太子的記者發佈會已提上日程，再不死回來堅守陣地、絕地反擊，官方記者會一開，偷梁換柱，你馬上正版變山寨、原配變小三兒！”
聶飄當即急了：“那……怎麼辦啊？”
Money沒好氣：“我怎麼知道？！”
這時，門被輕輕敲敲兩下，謝無缺腦袋探了進來：“小飄老師，Money老師，方便嗎？”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在把腦袋探進來之前問嗎？
Money和聶飄同時開口。
聶飄：“方便，方便得不能再方便了。”
Money：“沒有比我和此人同處一室時更方便的時刻了。”
聶飄與Money互瞪一眼。
謝無缺不以為然：“別這麼說，兩位從外型上看還是很搭的。”
Money和聶飄忍不住又同時開口。
聶飄：“我的外型有那麼造孽么？你不會寒暄就直入主題得了。”
Money：“作家，還沒到半夜你講什麼鬼故事啊？有話就說。”
於是，謝無缺把來意娓娓道來，倒是件意外的大好事。
原來某衛視的金牌直播訪談節目《今晚有約》邀謝無缺明晚作客直播間，謝無缺說：“我想說與其跟他們聊那些說過八百遍的天才正傳，不如宣傳一下鑽石女聲。”
聶飄和Money的眼睛立刻亮了。
聶飄急切地問：“可以帶上所有選手嗎？”
謝無缺：“我正和主持人商量這事兒呢，應該沒問題。”
Money壓抑住興奮，狐疑地說：“明晚上？《今晚有約》這種藝人排隊排到起碼三個月以後的國民節目，你現在才告訴我們？小謝你還真沉得住氣。”
謝無缺很坦蕩：“Money老師不愧是美貌與智慧的化身，一針見血。事實上我也是剛得到通知的，要不是原本明晚上節目的某星二代因涉毒抓起去一時半會出不來，別的當紅藝人又騰不出行程，節目組才拿我填空來着。”
Money冷笑：“知道他們拿你填空你還要上？你的自尊心呢？”
謝無缺雙手一攤：“能上《今晚有約》這樣的節目，值得我犧牲任何東西，尤其是我那微不足道、可有可無的自尊心。”
聶飄突然想到了什麼：“等等，小謝，告訴我們這麼好的事兒，你又有什麼目的？我先告訴你，逃課、夜不歸宿絕對不行。”
謝無缺苦笑：“小飄老師，在您心目中，我就這點兒出息？”
Money警惕地：“這點兒出息都把我們製作人逼走了，你還想幹什麼？”
謝無缺難得正色說：“我就是想，咱們那位離家出走的娜拉，也該氣兒消了吧？”
Money冷哼：“怎麼，想他了？”
謝無缺低頭：“當眾頂撞黎染老師是我不對，我已經在反省了。我這個人人來瘋又好面子，當時那麼多人，我一時衝動就有點失控。”
Money臉色稍霽：“你想向黎染當眾認錯？”
“怎麼可能，”謝無缺說，“不過兩位老師如果能聯繫上黎染老師，幫我問他一下，是否願意明晚和我們一起上《今晚有約》？”
“謝無缺這輩子沒認過錯。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誠意的補償。”
“能上《今晚有約》這樣的節目對鑽石女聲來說，可謂一步登天。其意義絕不亞於甄嬛從甘露寺中的莫愁娘子變熹貴妃。”
“相信對黎染老師而言，提升鑽石女聲的國民認知度，絕對比跟我賭氣重要得多，不是嗎？”
謝無缺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淺鞠一躬，離開了辦公室，留下Money和聶飄面面相覷，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和難以置信。
聶飄喃喃：“剛才小謝說，可以讓黎染也上《今晚有約》？”
還沒等聶飄反應過來，Money已經在給黎染髮短訊了：“小謝明晚帶所有鑽石女生去上《今晚有約》，問你要不要去。”
這條短訊與之前Money發的任何一條短訊漂流瓶般的待遇截然不同，幾乎是立刻就得到了回復。
“我去。”
Money舉着手機給聶飄看。
聶飄迷惘了：“也沒個語氣，這是個感嘆呢，還是句回答呢？”
Money收回手機：“兩者都是。”
這既是個感嘆，也是句回答。
黎染，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