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兩個人的冒險
周子揚看季珊妮呆站着,恨不得親自動手把她抱到桌子上:“幹嘛呢?上去啊!”
季珊妮轉頭看他,很認真地看。
周子揚這八面玲瓏的人精,第一次有點兒看不懂季珊妮的目光了。
然後,季珊妮笑了:“要跳熱巴舞,這舞台可不對啊!”
眾人急於看舞,紛紛請她去包廂前面的小舞台,又有人開了手機外放播放音樂,又是性感的歐美舞曲。
季珊妮含笑瞥他一眼:“音樂也不對。”
周子揚忙說:“對對對,有專門的音樂,我手機里就有。”
他低頭在手機里急急忙忙地翻找,季珊妮按住他的手,悠悠地說:“人也不對。”
這句話一出口,包廂里的人面面相覷,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與此同時,一直緊張關注着事態發展的文慕恩卻長出了一口氣,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輕輕落回她該在的位置。
她這才放鬆了,也放心了。
天知道她剛才有多怕,多怕季珊妮像之前那個女孩一樣,大大方方、自告奮勇地站上桌子,跳那種曖昧的舞蹈。
她更怕季珊妮為了艷壓群芳、脫穎而出,聽她經紀人的話,在這裏、在這群人面前跳熱巴舞。
傳說中藏族的祖先為頌揚感恩天地萬物,為建造聖地神廟而跳的生命之舞。
而她卻無法阻止。
無數次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她,季珊妮痛恨她的一切忠告,痛恨她為她做的一切決定。
季珊妮是自由的,她絕不會被誰阻止、糾正或改變。
除非她自己情願。
她只做自己想做的季珊妮。
文慕恩看着季珊妮,是真的發自內心地欣慰。
我散發著光芒的女孩,好久不見。
能再次看到你,真好。
而文慕恩有多欣慰,在座其他人就有多惱羞成怒。
黑蕾絲女孩率先發難:“什麼叫人不對?什麼破舞這麼金貴?我們都不配看是吧?”
魏哥轉向周子揚,咬牙切齒地笑了:“小周,你旗下的藝人,膽兒挺大的啊,耍猴兒呢?”
周子揚在開得足足的冷氣里冒了一臉的汗,陪笑道:“魏哥,您誤會了,她不是那個意思。”
季珊妮笑了,說:“沒有,我就是這個意思。熱巴舞,你們全都不配看。如果我今天在這兒跳了,那我也不配跳了。”
周子揚逼近季珊妮:“我管你配不配,你今天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文慕恩突然上前幾步,擋在季珊妮身前,對周子揚說:“你聽不懂中文?她不是說了不想跳嗎?”
周子揚氣急敗壞:“她說什麼算個屁!我讓她幹嘛她就得幹嘛!再說你誰啊?你算幹嘛的啊?”
文慕恩說:“我是文慕恩,季珊妮的朋友。”
“朋友?”周子揚定睛一看,認出了文慕恩,“我說誰這麼多管閑事,這不是去鑽石女聲玩兒票的超級富二代文大小姐嗎?我說大小姐,你也是有公司的人,朋友和老闆誰說了算,就不用我教了吧?”
文慕恩語塞了。
季珊妮突然在文慕恩身後開了口:“她不只是我朋友,也是我的老闆。”
聽了這個消息,很難說文慕恩和在座眾人誰更吃驚。
文慕恩轉頭看季珊妮,一臉問號。
周子揚質問:“她算你哪門子的老闆?”
季珊妮從後面抱住文慕恩:“就是被你們扔到垃圾桶里那個新文藝復興計劃,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你們一聽就要睡著了的那個計劃,我就是它的第一個簽約藝人。”
文慕恩仍是一臉不解,周子揚問出了她的疑問:“你什麼時候簽了?”
季珊妮親昵地貼緊了文慕恩,笑着說:“現在。”
周子揚弄明白了前因後果,這才心裏有了底,冷笑一聲:“季珊妮,你還真是法盲啊!8年的合同,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改簽別人了?你當是鬧著玩兒啊?”
他看着文慕恩,拋出殺手鐧:“一個億違約金你替她給啊?”
季珊妮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差點忘了,她和周子揚簽的8年合同,一個億的天價違約金。
一個億,別說現在為了新文藝復興計劃眾叛親離、獨力苦撐的文慕恩,就算是之前有家族支持、有自創品牌傍身的全盛時期的文慕恩,估計也很難拿得出來。
自己現在投靠文慕恩,到底是在支持文慕恩的計劃,還是在給她增加一個巨大的麻煩呢?
季珊妮想着,手不自覺地從文慕恩腰上抽離。
文慕恩覺察到了季珊妮的小動作,她不動聲色抓住季珊妮的手,用力把她拽回自己背後。
然後,她對周子揚說:“能簽出這個違約金數額的人才是法盲吧?請問貴公司的註冊資金是多少?300萬?500萬?請問貴公司在季珊妮的發展規劃上投入了多少精力和財力?發了多少不是今晚這種陪吃陪喝的通告?單靠賣人就想實現一個億的小目標,你不覺得太魔幻現實主義了么?”
周子揚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季珊妮臉埋在文慕恩背上,以至於笑聲都悶悶的——她第一次發現,文慕恩嘴損起來,也不輸給謝無缺和陸拂曉。
她並不知道,其實這才是文慕恩作為業界交口稱讚和青年才俊、藍血新貴在生意場上的本來面目,只是這一面從來不對她罷了。
文慕恩看着周子揚:“待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免得你法院傳票寄錯地方!”
這是即使對簿公堂也要奉陪到底的意思了。
一直靜觀其變的魏哥見周子揚已經徹底啞火,終於開口:“小恩,你護着自己的朋友沒毛病,但我就說一句——今天這兒坐的,都不是吃素的。今天換了別人,絕對出不了這個門。但即使是小恩你,帶她出了這個門,估計也很難在我們這個圈兒里混下去。”
他面無表情,不怒自威:“我把話撂這兒,你想清楚。”
文慕恩沉默了,明顯權衡了一下利弊,然後掰開了季珊妮環在她腰上的手,朝魏哥走過去。
魏哥欣慰地看着文慕恩——這到底是文家的種,還是識大體、懂人事兒的。
文慕恩小心翼翼地握住魏哥的手,真誠地說:“魏叔叔再見。”
魏哥:“……”
文慕恩環視一圈:“各位叔叔再見,打擾了。”
然後,她牽着季珊妮的手,走出了包廂。
出門的一瞬間,季珊妮回頭看了一眼葉伽,看到她也在看着自己。
這整場鬧劇,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她沒有試圖留下季珊妮,她知道她留不住。
季珊妮也沒有試圖帶走葉伽,她知道她帶不走。
整整兩年,她一直在找葉伽,葉伽一直在躲她。除了一次糟糕透頂的綜藝錄製,她們毫無交集。但兩人心裏都明白,她們之間的羈絆,是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季珊妮不許葉伽甩掉自己,葉伽也知道,她甩不掉她,她是她的一部分,走得再遠、爬得再高也甩不掉。
然而,今晚,此刻,她們卻,她們要真正地分道揚鑣、背道而馳了。
季珊妮在心裏說,再見了,伽寶。
我要去走一條,比較辛苦的路了。
我從來不怕辛苦,我怕的是,為了省點力氣,要和你在這裏,用這種方式來決勝負。
我不想這樣。
就這樣吧,我不玩兒了。
季珊妮揚着頭,握着文慕恩的手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
走廊上,文慕恩猶豫再三,小心翼翼地開了口:“那個,珊妮,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新文藝復興計劃已經連續被14家投資公司拒了。而且,我在全國四處尋找願意簽約的非遺傳承人,也很不順利,他們寧願進城打工也不願意……”
“我都知道,”季珊妮打斷了她,笑着對她說,“不怕,我罩着你。”
一句“我罩着你”,讓文慕恩恍惚了一下,那一瞬間,她彷彿回到了那個下午,那個在鑽石女聲比賽期間逃掉練習的下午,在熱鬧的商業街上,季珊妮也是這麼笑着對自己說:“真打起來,我也不會輸的。我罩着你。”
這句話一定是有魔法的吧。
不然文慕恩沒法解釋,為什麼眼下,她背後不再有家族撐腰;之前掙的錢也花得七七八八;融資計劃接連受挫;剛剛還得罪了娛樂圈的大佬叔叔,背上了一個億的違約金巨債……她卻怎麼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
因為季珊妮回來了。
因為新文藝復興計劃,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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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染坐在辦公室里,感受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費安東擺明了不會讓陸拂曉重返鑽石女聲的舞台,井芸拒接她的電話,季珊妮、文慕恩沒接他電話也沒回,難道網友熱情高漲地投票選出的四大復活人氣選手竟沒有一個願回來繼續比賽?
為什麼?我到底怎麼對不起你們了?也不想想當初你們來的時候什麼樣兒?現在又是什麼樣兒!我把你們一個個磨鍊得脫胎換骨、光芒四射,還磨鍊出罪來了?
黎染憤憤不平地上網,搜索這四個小白眼狼的最新消息,看看她們到底在忙什麼了不得的事,連重返鑽石女聲舞台都沒時間?
他突然愣住了,他問自己,從什麼時候起,他居然要靠搜尋引擎去了解自家選手的動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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