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找工打
第18章找工打
在企業體制改革中,方明是第一個做出犧牲的人,在精減企業人員中,方明是第一個被下崗的人,在兩派權力爭奪戰中,方明是第一個躺着中槍的人。
俗語說:槍打出頭鳥。方明不爭名、不爭利,處處在縮頭,決心只做個平民百姓。但是,他的才能太出眾了。他雖然自己沒有出頭,但他的影響力,卻遠遠超過“出頭鳥”。所以,他必須中槍。第一個被下崗內退。自古才大難為用,這句話在方明身上得到驗證。
旁觀者都看到,在單位,方明受到不公正待遇,都想替他鳴不平。他本人卻是逆來順受,沒有說半句申訴的話。因為他十分明白,在企業面前,每一個人都是弱者。決策者既然能拿你開刀,那就沒有收手的理由。你也決沒有返盤的機會。
在家裏,對於下崗,岳母處處諷刺,時時挖苦。這讓方明很沒有面子,也讓柏玲的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
希特拉信奉“謠言重複一千遍就成為真理。”而這一信條,卻在妻子柏玲身上,不知不覺產生了作用。
號稱白牡丹的妻子柏玲,在母親事事挑毛病,處處和方明弄過不去的影響下,也有點利令智昏。她也開始埋怨老公的無能,語言尖刻,句句都象匕首,直刺方明的心窩。
方明從不爭辯。他不願將這種無聲無息的痛苦再帶給妻子。心頭上的痛苦,有時只可意會不能言傳,而語言,又往往無法完全表達出一個人內心實際的痛苦,這就叫生活。
兩個真正懂得生活的人結合在一起,體諒、理解,是他們的紐帶。他們不羨慕別人的富裕生活,只滿足自己能夠共同享受每一份甘苦。
為了重新謀求一份工作。方明開始跑人才市場、走訪勞務介紹所、深入到用工單位搞調查。常常是一大早就離門而去,很晚才回家歸來。中午飯常常忘記吃。
方明送過報紙、送過牛奶、擺過書攤……
年輕人就業難,這是社會的通病。年齡稍大一點,就業會更難。象方明這個年已五旬的人,其找工作的難度就可想而知了。
理想的工作、優厚的待遇、還有個幸福的小家,三位一體,是年輕人追求的目標。象方明這個年齡段的人,只求有份有收入的工作就知足了。
偏遠、落後、交通不便的地區,也是人才相對匱乏的地區。有一技之長,就可以發揮作用。
方明終於聯繫到一家私營企業。距家有二百多里路。人已過中年的夫妻,即將開始新的牛郎織女式的生活。
方明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開了家門。一看晚飯還沒有做好,便立即直奔廚房。
方明一邊盛飯,一邊對妻子柏玲說:“玲,我找到一份工作”……
“好哇。”柏玲一聽,滿臉興奮。
“就是遠點,距家有二百多里路,回家就不方便了。”
“二百里,不算遠。”柏玲立即就插了話。後面方明說了些什麼,柏玲全都沒有聽見。
“那我明天一早就上班走了。”
“好,好!早上一天班,早掙一天錢。”柏玲完全沉浸在方明找到工作的興奮里。
吃飯本來習慣狼吞虎咽的方明。這頓飯吃得很慢很慢。柏玲根本就沒有注意方明的這一變化,仍象過去一樣,把飯碗一推說:“我到樓下活動活動”……
柏玲自從退休后總是這樣,每天早晨、晚上,都要到樓下散散步、遛遛彎,然後就撲進廣場舞的行列。為跳好廣場舞,還要參加許多學習演出活動,柏玲有時比上班還緊張。這些許許多多的家務活兒,都落在了方明身上。
柏玲從外面跳廣場舞回來,已經晚上九點多鐘,看到方明正在整理自己的行裝。她沒有向跟前湊,也沒有問都需要帶什麼東西。只是洗了把臉說:“我太累,先睡了”。她說著就走進了和媽媽居住的房間。
這一夜,柏玲睡得很熟。一睜眼,天就大亮了。她聽到方明正在廚房做早飯。當她和母親起床后,方明已經把早飯擺上了桌。她看了一眼老公,方明好象值了一夜夜班那樣累,眼睛都有些紅腫。
柏玲的大腦好象是斷了電,麻木到極點。她既沒有一句關心體貼的話,也沒有問一下問題的原因。竟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好象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吃過早飯,洗過碗筷,方明才提着自己簡單的行囊說:“我走了。”
正在擦地板的柏玲說:“走吧。”
她手沒有停,回話很平淡,只是抬了一下眼皮。沒有叮囑的話語,也沒有不放心的意思,方明手上拿了什麼東西,她根本就沒注意,彷彿方明只是要下樓取個郵件。而柏玲的媽媽,竟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坐在沙發上只看她的電視。
方明輕輕地把防盜門關上。緩慢的腳步聲在樓梯上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