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請不要打擾我學習！
胡主任發現自己連教訓這個臭小子的心情都沒有，於是直接把他丟給了張淼的班主任，甩開了這個燙手山芋。於是此時的局面就變成了張淼和他的班主任孫麗，隔着辦公桌四目相對。
情況有點糟糕，孫麗雖然是在二中的班主任中算是年輕的，但卻也是對學生出了名嚴厲的，犯到她的手裏，比犯到胡主任的手裏更可怕，至少張淼手裏有一大堆胡主任的把柄，並不怕那個黑臉大眼的老胡，反而是面前這個白臉的女老師對夏奇來說更麻煩一點，不過麻煩歸麻煩，該應對還是應對。
“張淼。”孫麗的聲音提高了兩度，“我上次已經說過你，你是怎麼和我保證的？什麼都別說了，讓你家長過來一趟吧。”
“我沒有家長。”張淼淡淡說道。
“你這是什麼態度？”孫麗的臉色冰冷，讓人不由地想起了她滅絕師太的名號——拜某熱播武俠劇的所賜，每所學校基本都有那麼一個滅絕師太，有些是形似，但孫麗這種明顯是神似的，實際上她比滅絕師太可怕多了。
“不是態度的問題。”張淼當然不會被對方一個臉色嚇住，“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父母離婚了。”
“離婚了不是也得有一個嗎？”孫麗明顯不吃他這一套。
“這就說來話長了，最開始的時候法院把我判給我媽，後來她跑出去逍遙了，就剩下我一個，沒有再和他們任何一個人在一起。”張淼面色平靜，就好像是在說其他人的事情一樣。
“你爸不是還在本地嗎，難道他也不管你？”孫麗問道。
“我父親又娶了一個比他小十幾歲的女人，扔了一筆錢之後就不管我了。”張淼說道。
“你……”孫麗知道張淼入學的時候確實是自己辦的手續，再加上他平時的表現，說句不好聽的，確實像是那種有娘生沒爹教的孩子，此時已經信了一多半兒，“你給他們打電話，他們就真的不會管你嗎？”
“他們忙着呢！”張淼說道。
“再忙也得管孩子吧！”孫麗不滿道，“那些事難道比孩子還重要嗎？”
張淼聽到這句話，臉上閃過一絲不似作偽的痛苦，辦公室里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張淼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眼中略微有晶瑩的物體盈潤，半晌才緩緩開口，“可能是的，在他們眼裏，那些事就是比我這個兒子重要。”
“抱歉。”孫麗意識到自己可能在對方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神色終於溫和了幾分。
“沒事，這次的事情終歸是我的不對。”張淼的嗓子略微啞了一下，“有什麼事情您對我說，我今後一定改正！”
……
經歷了一番折騰，張淼終於回到了教室，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之後的第一件事，是拿出一本生物習題做了起來。
“孫師太和你說什麼了？”旁邊的一名男生好奇地問張淼道。
“沒說什麼。”張淼搖頭，“都是老生常談。”
“……”男生看着張淼的樣子，一頭的霧水，看起來好像真的很認真的樣子，但這個傢伙可是張淼，難不成他被訓了一頓，真的改性子了？
張淼不知道旁邊男生的心理活動，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以前的張淼，成績確實不怎麼樣，現在好歹是有了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張淼不想再搞成和以前相同的樣子。張淼是理科生，語數外理化生，高考一共要考六科，英語還湊合，前世用的時候雖然磕磕絆絆，費了不少力才把上學時前的債補上，達到了能看懂普通英語文件的程度，高中英語的難度和四級考試相當，以張淼的水平還算應付得過去。數理化大學多少學過一些，回過頭來看高中的東西雖然不能說是小兒科，但至少也不算那麼難了——你可以說大學學的東西在社會上沒用，但是拿回高中卻絕對是非常有用的。語文不必說，張淼前世唯一擅長的科目，這五科，張淼只要多做一些題，就能補上來了。只有生物，幾乎是理科中記憶內容最多的一科，幾十年過去，張淼都差不多忘乾淨了，雖然張淼還知道DNA是脫氧核糖核酸，但光知道這點東西，想要應付考試明顯是不夠的。
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努力去背。成年人相對青少年，邏輯能力是一部分優勢，但更重要的是耐心和忍耐力。如果讓十七歲的張淼一口氣做三四套習題，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現在來看，這點事實在太輕鬆了！
這次月考張淼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年級前十，這個目標不算太好高騖遠……嗯……張淼雖然成績不突出，但其實並沒有太明顯的短板，整體提升一下，進步就會很大。雖然生物這科張淼還沒有吃透，但是高二的月考，還是以階段性的內容為主，前面落下的那些，影響反而不大。對於張淼來說，難度最大的一關，其實並不是現在殺進年級前十，而是高三總模擬的時候別讓名次掉下來，雖然月考前十在其他人看來也挺遙不可及的。
……
……
周六上午，市醫院。李文婷推開一間病房的房門，病床邊的一名婦人抬起了頭來，“婷婷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李文婷說道。
“你來看什麼啊，我不是說了這有我照看着呢嗎？你來了也沒什麼事，還耽誤你的學習……”李文婷的母親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李文婷給自己拉過一個塑料凳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看着床虛弱的父親，李文婷心裏一陣陣地難受，這個人是她們娘倆的頂樑柱，辛辛苦苦撐起了這個家，供她上學，但如今，這個頂樑柱卻倒下了。
“媽……手術的錢……”李文婷有些沉重地開口。
“錢的事不用你擔心，我會想辦法的。”李文婷的母親說道，說會想辦法，其實就是沒辦法，李文婷的父親生病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能借到的地方，都已經借了，不願意借的那些人……這種話和李文婷說了也沒用，難道要讓她和自己一樣哭天抹淚地，去求人可憐嗎？
“還差多少？”李文婷突然問了一句。
“你就別問了！”李文婷的母親說道。
“我問一下還不行嗎？我知道了，好歹心裏有一個底，不然我肯定總惦記着這件事兒！”李文婷使出絕着。
母親為難了很久，然後才開口，“還差十萬。”
“十萬……”李文婷低聲重複了一遍，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對自己的母親說，有人曾經送了她一個幾萬塊的鐲子，轉手賣了，至少能籌到一半。當然，李文婷知道這個辦法其實是行不通的，但她的心裏卻忍不住感慨，自己的父親賺了一輩子錢，最後卻積勞成疾，連治病的錢都出不起，但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隨手卻能拿出幾萬，這個世界，真的公平嗎？
李文婷突然想起了張淼對自己說過的話：“錢是好東西啊，李文婷同學，當你為了一點工資沒日沒夜加班的時候，當你為了借錢磕破腦袋的時候，你就會相信，錢是好東西了！”
難道說，那個傢伙其實已經知道自己家裏的事了嗎？李文婷的心裏禁不住出現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