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啞巴
門外一片漆黑，月色隱匿，看不見人影。
高高的茅草晃動着，簌簌風聲有時近在耳邊前，有時又似乎很遙遠。
暮塵向落雪打了個手勢，落雪迅速飛上房梁，躲在帘子後面，屋頂的破洞傳來的風聲響在她耳邊，她緊了緊衣服，摒住呼吸。
片刻，風聲停了，安靜異常。
落雪和暮塵更加戒備，手中聚集法術，耐心等待。
突然，狂風大作，門破成幾片從外面飛進來，暮塵閃了一下，木板就直直打在土地像上，土地像的臉凹進去一半，原本面帶和藹微笑的肖像變着猙獰詭異，木板碎屑落了一地。
“動手。”暮塵輕言一句，飛身出門，落雪迅速從屋頂的破洞飛出，落在茅草叢的一邊，堵住退路。
可此時屋外的東西突然沒蹤跡，暮塵和落雪使了個眼色，慢慢從兩邊縮小搜索範圍，在二人還差幾米時，暮塵突騰空而起，朝地上猛的一擊，那東西大叫了一聲，只聽到咚的一聲，落雪趕緊上前，卻只見到一團白煙，地上什麼都沒有!
“上仙，這……”
“應該沒逃多遠，那麼短的時間就在我倆眼皮底下消失，想來是個厲害角色。”
“那還要追嗎?”落雪蹲下去在出現白煙的地方查探一番，在一小灘血跡染紅了黑黑的泥土旁邊，落雪從厚厚的草根里摸出一塊小小的碎布片，遞給暮塵，暮塵拿着仔細端詳一番：“不用，他走得不遠。”
忽然，四面草叢中都傳來腳步聲，有鋪天火光從遠處奔來。
“走。”話音剛落，一個身穿道袍，手拿拂塵的道人就利落地落在他倆面前，截住了他們的去路，四面八方就有穿着粗布衣服的村民也手拿高高的火把迅速圍上來。
“是他們，抓住他們!”為首那人高高舉起火把，號令村民，村民應聲朝前逼近幾分。
村民群情激奮，高興中又露出恐懼之色，黝黑的臉上眼睛閃爍，盯緊眼前人，手裏揮舞着菜刀，鋤頭之類的東西但誰也不敢直接攻擊。
道人轉過身來，劍出鞘半寸，迎風而立，他身姿挺拔修長，氣宇軒昂，眉目間露出一股少年人特有的英氣。
他劍眉星目，肆意敏銳，雙眼閃出銳利的光，打量着落雪和暮塵。
周圍村民情緒激動，再三要求將他二人拿下，可是小道似乎並不贊同，眼睛依舊在上下審視二人，三方對峙起來，誰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劃破長空，從眾人頭頂飛過，準確無誤地落在村民的包圍圈內。
“徒兒你這是作甚，怎不儘快將妖物拿下，可讓為師好等！”小道立馬俯首行禮：“師父，我看這二人飄逸出城，身上也沒有邪魅之氣，恐不是我們所要抓的妖物。”
白衣男子，不輕不重地將自己拿在手裏的劍嚇了一下小道：“好，且讓為師看看。”宋仁禮甩甩手，自信地轉過身，努力睜了下不怎麼大的眼睛，看了一下，登時尷尬無比。
“是，是二位呀。”宋仁禮不好意思地笑笑。
“宋仁禮，怎麼是你？！”落雪驚喜地叫了出來，上次還沒來得及向他道謝，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
宋仁禮擄了捋鬍子，仔仔細細睜大眼睛看他們兩個，面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沒錯，是我，可問題是你們怎麼在這裏？”
“噢，我們路過此地，剛好在此借宿一晚，沒想到就被你們圍了。”宋仁禮尷尬地撓撓頭，示意村民收起手中的兵器。
“道長，你認識他們？可千萬別被他們糊弄了，此地妖魔頻出，要是有那麼幾個道行高深的化作人形，也是有可能的。”村長焦急地詢問宋仁禮。
宋仁禮自信滿滿地回答道：“村長請放心，這二位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是斷不會弄錯的，他們是人，並不是妖怪，大家不要害怕，要是有什麼事，不是有我在嗎？”
“可是剛才那妖物的確是往這個方向逃跑，追到這裏卻沒了，這又怎麼解釋？！”
村民紛紛應和村長的話，面上的害怕之色多了幾分，有的直接流出汗來。
“這……”宋仁禮求助地看着暮塵，暮塵微微頷首：“實不相瞞，我等二人剛剛與那妖物交過手，並且打傷了它，那妖物藉助草叢的掩護逃走，現在此處還留下妖物的血跡。”暮塵指着腳下的土地，示意村長上前查驗。
村長雙指捏住一小點紅色泥土放在鼻尖聞了聞，皺了皺鼻子道：“沒錯，確屬那妖物所有。”村民這才放鬆警惕收起兵器。
誤會解除，村長立馬又變得熟絡又客氣，執意邀請落雪和暮塵去村子裏落腳。落雪掃了眼暮塵：“也好。”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往村子走去了。
穿過茂密的樹林，又行許久才見到遠處山腳下坐落的小村莊，村莊周圍樹林格外茂密，若不仔細看，難以發現屋脊。
一路走來，落雪都留心着周圍，許多灌木叢里都設下了他們最初見到的陣法，偶爾也會遇到一堆堆佈滿污漬的白骨，村長熱心解釋那些是常見的山羊的骸骨，以前時常會見到山羊，可是到現在很難見到了，大約是地形變化的緣故，許多山羊都被山石砸死了。
村子大多是低矮茅草屋，村口的路坑坑窪窪，就像是荒涼許久沒有人涉足。
走到村口，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那人穿着破爛，奇瘦無比，左手拿着一根枯樹枝，右手拿着一個缺了一角的暗黃色陶碗，幾個被摸得發亮的銅板斜插在小半碗糙糧里叮噹直響。
看到人來，他迅速縮到一旁，僂着身子把頭埋得低低的，從他旁邊經過時，他突然瞅了一眼落雪后，收回目光，抬碗的手摩挲着碗底。
“那是我們村的李啞巴。”村長面色和藹，指了指啞巴，啞巴沒回應，村長就去拍了拍啞巴的肩膀：“我在和你打招呼呢，怎麼沒反應？！”
啞巴這時才慢慢抬起頭瞥了一眼人群，然後又低下了頭。
“哈，不好意思啊，啞巴就是這脾氣，二位也別見怪。”
“沒事。”隊伍完全進村后，落雪回頭看啞巴，他站在原地抬眼看着他們，深深嘆了口氣，然後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這啞巴怎麼往村外走，他沒住村內嗎？”落雪村長，暮塵此時也看過來。
“對啊，我怎麼沒注意呢！天那麼晚了，要是遇見什麼野獸之類的就糟了！”宋仁里狠狠拍了一下腦袋，立馬拉過一旁的小道：“徒弟，你趕快跟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