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的硬幣
隨着富有節奏的踏步之音，他們來到了播放廳的右上角落，最後三排的座椅上沒有任何人，只有昏暗的光線，還有她身上若有若無的幽香。
他走到了最裏面的座位坐了下來，她則坐在他的鄰座。
“你知道今天要看到的電影是什麼嗎？”陳雨凝輕咬着吸管，側臉望着他，眼中帶着狡黠的味道。
“不知道。”蘇堯說。
他並沒有看電影票，所以不知道他們要看的電影是什麼。
“說了你也不知道，它是一部恐怖片，你害怕嗎？”陳雨凝嘻嘻一笑。
“還好，只不過你和傳聞中有些不一樣。”蘇堯望着屏幕，現在電影並沒有正式開始，播放的還是廣告。
電影院內傳來情侶們的交談聲和嚼爆米花的聲音。
“很多傳聞都和事實不一樣，有些接近事實，有些截然相反，你以為呢？”陳雨凝纖細的手指滑過他的手背。
一種冰涼軟膩的觸感升起，極為特別。
“很有道理。”蘇堯轉過頭，凝神看着她的眼睛。
陳思思說她是一個很清純的女生，現在的情形卻是截然相反，她就像是一隻充滿魅惑的小狐狸。
“當然，你也和很傳聞中不一樣，比如說這個東西……”陳雨凝的手指輕輕一動，食指和中指間夾着一個“塑料片”。
赫然是陳思思塞進他兜里的“罪證”。
“怎麼在你手裏？”蘇堯有些驚訝。
“我想要的東西，自然會出現在我的手裏。”陳雨凝彈動手指，“塑料片”飛到了蘇堯的手背上面。
“確實很‘自然’。”蘇堯輕蹙眉頭。
他覺得陳雨凝的身上充滿了謎團，與傳聞中截然不同的性格和裝扮，詭異的鬼面銅鈴，包括現在午夜場的恐怖電影。
嘩啦！
隨着一陣怪異的聲響，他們面前的屏幕驟然一黑，浮現出血色的大字，恐怖片似乎就要開始了。
“啊！”
播放廳內響起兩個女生的驚叫聲，隨即又沉靜下來。
陰森的音樂隨着電影字幕開始緩緩浮現，因為他們坐在靠近音響的位置，那一種緊迫而陰冷的感覺愈發強烈。
“卡夫卡確實很特別。”陳雨凝一隻手拖住腮，輕聲說道。
“你不是隨便看看嗎？”蘇堯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一邊看着屏幕。
“是啊，一個人忽然變成了一隻甲蟲，實在是怪異得很，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物種，他的靈魂卻還是人類，那你說他到底是人還是甲蟲？”陳雨凝眯起桃花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既不是人，也不是甲蟲，應該是第三種生物吧。”蘇堯想了一會，才緩緩說道。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你果然很有趣，你覺得這個世界有鬼魅嗎？”陳雨凝幽幽地說道。
“不知道。”蘇堯說道。
“那你想見識一下嗎？”陳雨凝耳朵上的鬼面銅鈴忽然響了起來。
叮鈴！
這一次的響聲卻和前面幾次截然不同，他的身體彷彿在這一刻凍結，靈魂卻還在活動，一股冰冷的氣流在他的靈魂深處蔓延，像是被浸入了冷水之中。
嗡！
他的腦海之中猛然一震，他發現陳雨凝的雙眸猩紅如血，就像是地獄的鬼眼，充滿了邪異而詭譎的味道。
“命鬼！”
陳雨凝吐出奇特的詞語，她的左手背上浮現出一隻暗紫色的小怪物。
整張臉佔據了它的身軀，一對蝠翼一樣的耳朵佔據在它的頭部，金色的豎瞳冰冷而無神，像是冷眼觀察世界的神秘存在。
血色的大嘴裏佈滿了銀色的獠牙，墨綠色的舌頭輕輕蠕動，發出烏鴉般的叫聲。
它一對細小的手臂從身體中央延伸而出，上面握着一枚黑白色的硬幣，一面漆黑如墨，一面潔白如雪。
“這是什麼？”蘇堯心中一震。
眼前的事情完全顛覆了他的常識，這一切都太過異常，甚至比起卡夫卡書中的主人公變成甲蟲還要怪異。
“它叫做命鬼，是我體內的咒力凝結出來的鬼魅，它手中的硬幣能夠預測出一個人的生死。”陳雨凝輕笑道。
“命鬼？生死？”蘇堯靈魂深處的窒息感愈發強烈。
“如果它擲出的硬幣黑面朝上，那代表着這個人會在今天死亡，你想試試嗎？”陳雨凝嘟起鮮紅的唇瓣。
“你想做什麼？”蘇堯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
“這是秘密，擲出硬幣之後，你就知道了。”陳雨凝的手指扣動右耳上的鬼面銅鈴，一陣詭異的鈴音再次響起。
叮！
黑白色的硬幣被命鬼拋向了半空，彷彿變成了一個黑白色的小球，從半空之中緩緩落下。
蘇堯的眼神緊緊盯着那一枚不停旋轉的硬幣，漸漸忘記了靈魂深處的冰冷感和窒息感，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黑暗潛生出另一種黑暗，生命也會蛻變成另一種生命。”陳雨凝的聲音幽幽響起。
吼！
一陣鬼魅的聲音在電影院內響起，完全掩蓋了恐怖的音樂聲，電影屏幕更是在瘋狂閃爍，淡藍色的電芒滋遛滋遛地亂竄。
“啊！”
電影院內的情侶們忍不住尖叫起來。
“終於來了嗎？”陳雨凝兩隻手輕輕插入飛行員夾克的兜子裏，翹起二郎腿，俯瞰着巨大的電影屏幕。
咔咔咔！
電影屏幕開始瘋狂地裂開，一隻蒼白的巨大的手掌撕開屏幕，落在了地面之上，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
電影院內的情侶們早已嚇得渾身顫抖，緊緊地抱在一起瘋狂尖叫。
“一群膽小的人類，為了這點事情就嚇成這樣，真是可笑。”陳雨凝的眼中帶着一種不屑的意味，身體更是一動不動。
電影屏幕已經徹底碎裂，一具渾身蒼白的屍體趴在地面上，它的身體早已腐爛不堪，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鼻而至。
吼！
宛如野獸嘶吼一般的聲音響起，那蒼白的屍體就像是一隻爬行的惡獸，動用扭曲的四肢，朝着陳雨凝所在的地方猛然撲來。
“硬幣就要落下了，你準備好了嗎？”陳雨凝卻是看都不看蒼白的屍體，而是轉頭看向了蘇堯。
叮！
黑白色的硬幣靜靜地停留在他的眼前，像是命運的兩端，代表着生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