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東宮事發
太子心間一顫,隨即又寬下心來。
“本宮知道,本宮不是你寧王的對手。你們以為本宮會不做任何的準備?呵呵,這殿中可是焚了足足的軟筋散,本宮且會怕你!太子衛何在!”
隨着太子一聲令下,十數位黑衣蒙面殺手從柱後走出,亮出手中的刀。
劉譯雙眼瞪如銅鈴,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竟敢如此動作!帶着殺手進入內庭,這是謀逆!
他指着殿上的太子,一口老血在胸口翻了幾番,盛怒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畜生,朕還沒死喃!你就要篡位了么!”
看着自己父皇難以置信的神態,太子竟然有了幾分變態的愉悅感!
他猖狂的笑起來,用劍指向龍塌上的人!
“有何不敢!成大事當不拘小節!父皇飲了三年的毒藥,如今才病死,本宮早已仁至義盡,如若不是父皇執意要將皇位傳給寧王,本宮定會扮演父慈子孝一直到您死,為您披麻戴孝、守靈送終!這一切都是父皇苛待於孤!”
聞言,皇帝再也忍不住了!明黃色的廣袖一揮,龍塌旁的案幾順着階梯滾了下來,滿桌茶盞筆墨被盡數掀翻,在描龍穿雲的階梯上灑了一地!
“孽障!朕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一口血直直的從劉譯齒間噴出,他滿臉通紅,早已怒急攻心!
寧皇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險些跟着跌下龍塌的皇帝。
後者滿臉淚光,他死死的拽住寧裴山的手掌,似乎要用掉將死之人最後一絲力氣!
“皇叔,朕當這個皇帝太失敗了……”
劉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心情,五味雜糅!不甘,憤怒,悔恨,愧疚……
“你做的很好,沒有讓本王失望。旁的與你何干?”
看着最後一絲生氣在劉譯身體中消散,寧裴山知道他已到了彌留。
本該還有些時日的陽壽,已經到頭了。
自己曾經掐指算過,劉譯說不得長生的命相,可也不該如此短命枉死!
難道真因為自己插手塵世太多所致么……
“臨了了,還要勞煩皇叔,是譯兒沒用……”
自己輔佐的人,從他還是個少年到現在年歲,整整十一年!
又一人,消失在自己的身邊。
為人送終,這感覺真是,讓他噁心!
“不過是擇一位新帝罷了,皇叔在這喃。”
可寧裴山卻什麼也不能表現出來,神色依舊淡然與溫和,始終未曾改變。
寧裴山不想他愧疚……
“譯,不孝……”
手中的力道鬆了許多,寧裴山心中一緊,隨即而來的悲慟,讓他一陣沉默。
片刻,寧王將皇帝在龍塌上平放好,擦乾他嘴角的血跡,掖好被角,盡量讓他看起來比較安詳。
寧王轉頭,蔑視的打量着殿上的一干人等。
他輕笑出聲,“弒父篡位,本王當真小瞧了您。”
看着寧王的動作,太子心裏發涑,可更多而來的,是彌天的驚喜!
父皇終於駕崩了!
孤將是新帝!
太子站定,何況身側還有他自己的侍衛,門外的人早已被他買通,任何人不可能進來!
太子心中有了幾分底氣,他將劍再次指向階梯上的人!
“成王敗寇!誰的皇座之下不是枯骨堆積!多說無意,父皇崩逝,寧王爺傷心欲絕,追隨父皇而去。本宮在這恭送王爺歸天!”
言語張狂,此時是太子的全力一搏!
話音剛落,一眾殺手便疾步上前,亮出了淬毒的刀鋒!
寧王一臉厭煩,貝齒輕啟。
“細雨。”
一襲白衣從殿頂翩然而下,如葉落平湖!
男子悄無聲息的落於緊閉的殿門前,一柄細劍的寒光,連身影都模糊的近乎幻影!
出現在大殿之上的男子是寧王的侍衛,平日裏如小廝一般跟在身側。
太子斷然沒有想過,此人竟然連御前也貼身在側,甚至連佩劍都沒有卸下!
他知道寧王的侍衛都是會武的,可他從來不知道武功如此高強!
穿心、斷喉,瞬息之間,自己的太子衛竟然全軍覆沒,死了個乾淨!
太子的臉色在頃刻毫無血色,他步步後退,執劍指着前方,死死盯着細雨的動作,這個時候他已經驚恐的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細雨從殺手的胸口抽出他的佩劍,細如柳枝,而劍尖正向下滴着血!
幻影之後,他出現在太子的身側。
劍花一挽,劍尖利落的挑斷了太子的手筋!
太子手中的龍栩追日劍應聲落了地。
細雨毫無憐憫,抓住太子的衣領,將他連拖帶拽擲於階梯之下。
摔在階梯之下的太子,如一灘毫無骨頭的垃圾。
太子回頭看了眼,身側的細雨滿眼寒光,冰冷的像是盯着一具屍體,手中的劍早已被染成了血紅色!
驚懼的膝行爬上樓梯,他一把拽住寧王的雪白衣袍!
“寧王爺!啊不!皇叔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本宮錯了!我錯了!您可是看着我長大的啊!我可是父王唯一的兒子啊!您本無意於王位的!國不可無君啊!”
看着眼前的太子,色厲內荏的如同一個草包廢物。
寧裴山心中的噁心感更甚了。
這樣的東西,竟然做下了如此天理不容的事!
寧王緩緩站起身,看着腳下之人。
“烏鴉反哺羊羔跪乳。我東唐確是不需要一位禽獸不如的新帝。”
寧裴山拿起皇帝床榻上佩劍,緩緩的抽出。
寧王曾言,貴為天子,凡事不可不信,不可盡信,防人之心必須有。先帝劉譯一直記得。
在劉譯觸手可及之處,都會有一把利劍。可是他千防萬防,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中!
太子驚恐的看着執劍的寧王,往後一退,竟然滾下了階梯!
未顧及全身的疼痛,他連滾帶爬向著殿門狼狽逃去!
“來人啊!救命!護駕!護駕!”
殿門緊閉,任太子怎麼拍,也沒有打開!
他心中大駭,門外的侍衛可都被自己收買了,怎麼會如此!
猛的一股勁力,太子身體騰空,摔了回來!
他全身顫抖,冷汗已經將他衣袍打濕了個透心,遠遊冠早已歪斜,整個人分外狼狽!
他扭頭便看見寧王從龍塌上緩緩走下,一步步到了自己跟前。
無心欣賞寧王的風采,太子可謂骨寒毛豎!
“你怎麼還能動!軟筋散怎麼可能沒有效果!你……你果然是個妖人!怪物!救命!救命!”
寧裴山滿是鮮血的手掐住太子的脖子,讓他正視自己。
刺鼻的血腥味,侵入着太子的呼吸,這味道冰冷的令人膽寒,這是他父皇的血!
“本王不僅看着太子長大,連你的父王也是本王養育,他一生憂國憂民,開創基業。同樣的一脈,而你……太讓本王失望了……”
“不要!”
一劍斬下,劍芒從太子的胸口穿過!
太子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鬆開手指,太子的屍體跌在地上,雙眼睜開,死不瞑目!
寧王對着殿外喚了一聲。
“王公公。”
方才這般響動,門外的人不可能聽不見,卻沒有一個人進來。
或許他們都已被收買,可是他們也應該早已猜到結果。
殿門打開,王仁維抬眼看了一眼殿內,愣了一秒,打了一個寒顫,迅速的低下頭,躊躇的跨進了殿門,遠遠的跪在殿內。
“奴才在,寧王爺有何吩咐。”
王仁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
寧王背對着他,一方綉着墨竹的錦帕擦拭着手中帶血的劍!
“傳駙馬過來。”
王仁維應了一聲,便急急退出殿外,合上了天合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