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間研究所

第一章 時間研究所

時間,一個簡單而普通的詞彙。沒有人真正地見過時間的樣子,沒有人知道時間的樣子,更沒有人真實地了解過時間的本質。但世界上存在着這樣一群人,他們擁有掌握時間的能力,他們親眼看到過、親自接觸過時間,他們被稱之為“時間管理者”。

許新茶看了看手錶,還沒到八點半,腳步一轉就拐進了唐記餛飩店。

“唐老闆!今天生意還是這麼好啊!”

餛飩店裏熱氣騰騰。現在還是初春,B市雖然在逐漸回暖,但依舊寒冷。許新茶一進去就被熱氣騰騰的蒸汽撲了一臉,倒也暖和。

唐老闆站在大鍋後面,鍋里沸騰着熱水和一鍋餛飩,他整個人被埋在白色的蒸汽里瞧不見人。但聽見許新茶的聲音,唐老闆還是熱情地大聲回道:“小許來啦?還是老樣子?”

“是,不要蔥。”

“得嘞!”

店裏的生意一向很好,這位唐老闆老實憨厚,餛飩價格不漲,餡肉也從來不少量,湯汁兒還香,因此吸引了一大批忠實顧客,許新茶就是其中之一。他當初在這附近做兼職的時候每周都往這裏跑,跟唐老闆混了個臉熟。許新茶環顧一周,見只剩角落裏兩個座位了,就邁着大長腿走過去,落座在小小角落裏。

他對面的牆壁掛着電視,正在播放動物世界。

餛飩很快就上來了。唐老闆脖子間圍着白色的毛巾,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許新茶笑道:“小許,今天周天兒你咋還上班啊?”

“謝謝老闆。”許新茶取了一雙竹筷子,“說是臨時有事,所里來了新人,要去接待。”

“哦哦,年輕人蠻辛苦哦。”唐老闆笑呵呵地點點頭,“你慢吃,不夠還有!”

“您也辛苦啊,生意這麼好。”許新茶用湯勺舀起一個餛飩,肉香已經撲鼻。

他低着頭垂着目吹了吹,一口咬下去,又鮮又熱的湯汁順着舌尖一路往下,差點沒把他燙出個窟窿來。正在此間,許新茶忽然瞧見對面的座位上來了一個人,還沒抬頭就聽見一個聲音問道。

“請問這裏有人嗎?”

許新茶燙得舌尖又疼又麻,半口餛飩都還沒吞下去,只得沖那人擺擺手,含糊道:“沒有沒有,你坐。”

對面的人拉開了凳子落座了。許新茶終於把這半口餛飩咽下去,抬起頭,看清了這人的長相。

對方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鼻樑有點高,薄唇微微翹起,勾出一個禮貌又疏離的微笑。他垂着眼睛正在擦拭手裏的細絲邊框眼鏡,眼睫垂下來,覆了一層淺淺的陰影,又好看又勾人。

對面的人很快就擦拭完了眼鏡,他把手帕疊好收起,眼鏡放在一邊,抬起頭,沖許新茶一笑。

許新茶拿着湯勺的手一頓,隨即他聽見對面電視機恰好插進一條字正腔圓的念白。

“春天到了,又到了繁殖的季節。”

他眼睜睜地看着唐老闆又端上來一碗熱餛飩,冒着熱氣的餛飩碗橫亘在他倆的中間,一下子就阻隔了許新茶的視線。他欲蓋彌彰地低下頭攪了攪湯汁,心裏想:“這人長得還真好看,不過看上去倒像是個學生。”

這麼想着,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了兩下,看到是群消息,有人在群里艾特他。

“許所今天早點來,迎新。”

許新茶三兩下解決了面前的餛飩,手指在鍵盤上飛,打出去一句話:“知道了,我會儘快過去的。”他飛快地退出聊天界面,把自己賬號的二維碼調出來,抬起頭:“朋友,你覺得這家店的餛飩怎麼樣?”

對面人似乎沒有料到許新茶會突然搭話,抬眸微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這絲詫異掩下去,禮貌地笑笑:“好吃,挺香的,分量也很足。”

“是嘛,我也覺得。”許新茶笑道,“我經常來這裏吃唐老闆的餛飩,沒見過你,還是個現在還是個學生嗎?”

對方點點頭,沒有回話,看起來是不打算理會許新茶了。許新茶倒也沒覺得怎麼樣:“加個好友?你看咱倆都坐一張桌子上了,多有緣分。”

他也沒覺得自己的強行搭訕是多麼的尷尬。

對方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抱歉,我沒帶手機。”

“沒關係。”許新茶立馬接道,手上也快速地收回就要把二維碼遞出去的手機,他站起來,掠過對面人的身邊,瞅准了把小名片放入他胸口的口袋裏,“這是我的名片,有緣再見。”

“再見”的尾音上揚,表明許新茶此刻的心情不錯。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許新茶,垂下眼睛,從胸口的口袋裏把這張小名片拿出來。

許新茶,時間研究所所長。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把這張名片收入手心裏,重新放入口袋中。

早上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美味餛飩,又見到了一個長得賞心悅目的人,許新茶心情十分愉悅,就差蹦蹦跳跳地回研究所了。他踏出餛飩店走幾步來到斑馬線等紅燈,就聽見身後突然爆發一聲尖利的尖叫聲!

許新茶愣了兩秒,立刻回頭跑過去。

他衝進餛飩店內,一腳踩在傾倒下來的湯汁上。店內站起來了一圈兒人,有人戰戰兢兢地喊道:“死、死人了!”

許新茶撥開人群,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倒在地上,旁邊是被連着帶下來的餛飩碗,此刻也傾倒着掉在地上,餛飩和湯汁灑了一地。

唐老闆慌張地湊進來看了一眼,臉色慘白。周圍人已經有人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有人則趕緊跑出了餛飩店,沒等兩下,除了報警人和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店內已經空空蕩蕩。

許新茶看了一眼自己剛才落座的角落,剛才被自己搭話的男人戴好眼鏡已經站起來了,還沒走,此刻他也在看着地上已經死去的男人,一瞬間和許新茶目光交匯。許新茶看了看唐老闆,後者臉上血色盡失,似乎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腳邊還掉着一隻長勺,許新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雙白色的手套,走過去把長勺撿起來放在桌上:“唐老闆,沒事吧?”

唐老闆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他、他……”

許新茶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大概率是死了。”

唐老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警察和救護車很快就來了。現場被拉起了警戒線,所有人都被隔離在外,許新茶看了看已經失魂落魄的唐老闆,有些不忍心,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畢竟這人是死在自己的店裏,還在吃着自己煮的餛飩,實在是難逃嫌疑。再者店裏出了一件這樣的事情,將來的生意必然大打折扣。

一名警察過來:“哪位是報案人?”

很快有人舉手,那警察走過去讓他登記了,又轉回來讓仍然在場的人登記:“你們是目擊者吧,麻煩配合登記一下,方便後續調查取證。”

許新茶一直站在方才那位與他相對而坐的人的旁邊,他從他手裏接過紙筆,看了看上一個人的名字和聯繫方式,這才把自己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寫上,傳給下一個人。

他看了看就站在自己旁邊的人,突然發覺這人比他還要稍高一些。

陸且將。許新茶心裏默念着這個名字,一絲熟悉的感覺從他心裏轉瞬即逝。

救護車下來的醫生很快就判定為當場死亡,警察立即封鎖現場調查取證,帶走了一兩個人做目擊者筆錄,許新茶尋思着今天還有工作,便沒在現場多停留耽誤。他一路往研究所走去,驀地發覺身後有一個人一直在不遠不近地跟着他。

許新茶眉頭一皺,腳步未停,稍稍側頭,從前方的玻璃窗上看清了身後的人。

“嗯?”

是陸且將。

從許新茶走的這條路過去,可以到達他的研究所,也可以通往B大。許新茶雖然吃不準陸且將為什麼要這樣不遠不近地跟着他,但這人也算半個顏控,見到長得好的就不免好感度往上漲,他倒也沒怎麼警惕。

一拐彎,面前就是一所三層的房子,上面有不算恢弘的掛牌,寫着時間研究所五個大字。許新茶一直覺得這掛牌丑得不行,趕明兒就給拆了。

他推門走了進去,耳邊就是“砰”的一聲,隨即一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糊在他臉上、落在他頭髮上,幾個聲音雜七雜八地響起:“歡迎您加入時研所大家庭!!”

許新茶:“……”

他一把摘下臉上的禮花,又抹了把頭髮,把更多的禮花撲簌簌地打了下來。隨即他就站在門前,看着大廳里幾個作妖的人,一語不發。

方才幾個出聲兒的頓時閉了嘴。

給許新茶噴禮花的是個剪了齊肩短髮的女孩子,此刻她離許新茶最近。女孩子腳步挪了挪,把禮花往後一藏,同時雙手瘋狂地向後面打手勢。她訕笑着向許新茶鞠了一躬:“許所早上好,您今天這麼早啊哈哈。”

許新茶頂着一頭沒有打幹凈的禮花頭髮,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付川川,不是你讓我早點來迎新的嗎?”

“哈哈哈是嘛,”付川川見大事不妙,趕緊往回沖,“對不起啊許所!我們不知道是你!”

許新茶一邊往裏走一邊脫下外套:“不是我還能是誰?新人有這麼早到嗎?不是說上午十點才來嗎?”

“啊?老大你搞錯了吧?”又一道聲音響起。這次是坐在付川川對面的宋鳴,他翻動着日曆道:“上午十點的迎新是在明天啊!周一!”

許新茶徹底沒搞明白了。他一邊換上白大褂,一邊帶上白色手套:“那你們今天搞什麼?為明天的迎新排練嗎?”

“我知道了!”付川川大聲道,“許所你沒看文件吧?就我前一周給你的那份文件,上面都是通過測試的新人的資料,裏面夾着一張很特別的紙!”

許新茶回想了一下,他當時正在為上級下達的命令發愁,對那份文件根本沒來得及仔細看。這倒也不會怎麼樣,他們時研所是一個特殊的地方,雖然每年都在招人,但通過測試的人卻很少,況且大多數通過測試的人還不一定能成為正式的核心成員。

“那張紙上寫了什麼?”

“當然是今天要來的大人物!”付川川激動得手舞足蹈,一頭利落的齊肩短髮晃了晃,“資料上說他是一個研究生,而且是常含平教授最得意的學生!看他照片人真是長得超帥,身高一米八三完全是男神級別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可是上任所長的兒子!”

許新茶:“!!!”

許新茶的動作驀地快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我怎麼知道你沒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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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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