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四章
「這麼麻煩,你回去好好靜下心來,揣摩揣摩,然後照着我畫。」蕭可笑着說。
方文淵凝視着蕭可,低聲說:「陛下的樣子,我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來,不用照着。」
蕭可頓時心花怒放,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還喊我陛下,叫我小可。罰你過來親我一下。」
方文淵臉一紅,剛想逃開,卻被蕭可一把抓住,被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叫了好幾聲小可。
兩個人象以往一樣鬧了一會兒,方文淵看看天色漸晚,猶豫着說:「小可,我要走了,晚了祖父又要罵我了。」
蕭可頗有些不舍,皺着眉頭說:「太師就是這點不好,老是拿着宮規說事。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想你走。」
方文淵微笑着說:「那不然你親自和祖父去說?祖父自然不敢罵你。」
「可他會打你,這不就好像打在我身上一樣。」蕭可悻悻地說。
方文淵凝視着他,心裏一暖,說:「那你就不要去自討沒趣了。這兩天祖父心情也不太好,等文荇的事情一了,我就再來找你,以後永遠陪在你身邊。」
蕭可不由得心裏咯噔了一下,不安地問:「文淵,文荇的事情,你不介意吧?我答應了太師的要求,固然是因為文荇在宮裏的確不快樂,但私心裏更是因為我想把和我並坐的那個位置留給你。」他停頓了片刻,深情地看着方文淵,又道,「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一睜開眼就看到你,文淵,我都不知道我怎麼了,你難道是對我下了蠱不成?」
方文淵心裏感動,鼓起勇氣,主動踮起腳來在蕭可的臉上輕輕啄了一下,低聲說:「小可,我也是。你等我,我願意永遠陪伴在你身邊。」
這陣子吳潛吳侍郎和吳太傅都是滿面春風,一些熟識的官員私下裏都開始恭喜不斷,說是吳貴妃獨寵後宮,不日必將榮登后位。吳潛負責方文荇廢後事宜,跑前跑后忙個不停,兩日之內就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噹噹,就等第二天蕭可下聖旨,安排收回皇后寶冊、寶印,送出皇宮即可。
蕭可看着吳潛送上來的奏摺,看着看着,心裏忽然覺得對不起方文荇。大婚後,他曾經也想對方文荇好過,只可惜方文淵在他心裏的分量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想像,讓他無法面對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因此,吳貴妃和蕭淑妃相繼進宮后,他的確舒了一口氣。
後來,方文荇的行為愈發古怪,整日裏呆在長樂殿不肯出門,偶爾見面也是一副貪財、諂媚的模樣,惹得蕭可愈加避之不及,只是把賞賜源源不斷地賜往長樂殿以彌補自己的虧欠。
現在,她馬上就要離開皇宮,蕭可心裏忽然動了惻隱之心,想了想,吩咐李公公擺駕長樂殿,去和方文荇告別。
長樂殿門外冷冷清清的,蕭可心裏頗有些傷感,阻止了正要大聲唱喏的李公公,悄悄地推開門往裏走去。忽然他怔了一下,只聽得裏面幾個宮女嘻嘻哈哈地笑着,來回飛奔着,一點兒都沒有被廢黜出宮的悲傷,反而洋溢着一股歡樂的氣息。
「屏姐姐,我們出去后真的可以自在地走動嗎?」
「你這小丫頭,小聲點說話。」
「屏姐姐,娘娘答應我了,可以讓我去讀書識字。」
「別叫娘娘了,要叫小姐。」
……
蕭可阻止了身後的人,示意他們退到門外,自己則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他認得那個領頭的掌事宮女,叫方屏,是方文荇從方府帶過來的,一直跟在她身邊。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皇后呢?」蕭可冷冷地問。
幾個在收拾東西的宮女嚇了一跳,一看是蕭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正想請安,蕭可冷冷地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們不許出聲。
方屏臉色有些發白,咬了咬嘴唇,心一橫,大聲說:「給陛下請安!」
蕭可陰鷙地看了她一眼,陰森森地問:「你是在給誰通風報信嗎?」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方屏眼看着蕭可要往裏走,情急之下,拽着蕭可的衣服說,「陛下,這幾日娘娘心裏悲傷,只怕言語無狀衝撞了陛下,請陛下稍緩些進去,奴婢去勸娘娘出來覲見。」
蕭可怒極反笑,一下就扯出了自己的衣服,大步往內殿走去。
內殿裏一陣「乒呤乓啷」的聲音,蕭可推門一看,只見那隻波斯貓「喵喵」叫着在屋子裏亂竄,地上一片狼藉,宣紙、墨汁,還有一盤芝麻糕。在這一瞬間,蕭可忽然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一種可怕的想法悄無聲息地鑽進了他的腦海里,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屋裏乍眼一看沒有人,案几上亂七八糟地擺着幾支筆,筆尖上的墨汁還沒幹,顯然剛才有人在這裏作畫,屋角的屏風下隱隱有個衣角,蕭可只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啞聲說:「出來。」
良久,一個人影慢吞吞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手上裙子上都是黑黑的墨汁,正是方文荇。她惶然看了蕭可一眼,垂下腦袋,行了個禮說:「陛下,你怎麼來了。」
蕭可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文荇,你躲在那裏幹什麼。」
方文荇拍了拍臉,一臉害怕的樣子,頓時臉上也印上了幾個黑印子。「剛才小白一下子躥了出來,把我都嚇壞了,屋子裏弄得亂七八糟,我都沒臉見陛下了。」
蕭可踱了幾步,走到屏風后,只見那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文荇這是在畫什麼呢?能否讓朕見識見識?」蕭可淡淡地問。
「臣妾什麼都不會畫,只是心血來潮而已。」方文荇從地上撿起了幾張紙遞給了蕭可,只見紙上畫了些亂七八糟的線條。
蕭可不動聲色地接了過來,看了幾眼說:「這算什麼,出宮以後和文淵好好學學,也可打發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