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醫所
言靈均行醫多年,哪裏還看不出男孩爺爺僵硬這的手,意味這人早已死去多時了。
但看到小男孩輕柔的動作,以及誠惶誠恐害怕親人離開的模樣,成功的讓他想到了當時親眼目睹言家被滅滿門的心。
於是將藥箱放在棚子的外面,而自己則走到棚子的另一邊,坐在已死去多時的老人旁邊。
拿起老人冰涼的手,開始了診脈。
可惜,任憑言靈均如何診脈,把到的只有冰涼的手腕,以及不在跳動的脈搏。
男孩跪在老人的另一側,眼睛滿含期待的望着言靈均,期望着他可以說出還有救的話。
可惜終究要令男孩失望了。
言靈均輕輕的放下老人冰涼的手,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正方形的白布,搭在了老人的臉上。
白布不大不小,正好可以遮住老人的一整張臉。
男孩年紀雖然還小,但經過這麼多天在隔離區的生活,也明白一名大夫拿出一塊白布搭在人臉上的意思。
“不,不,這不可能,爺爺他前天才吃過我領來的米粥。”男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爺爺他不可能丟下我的,嗚嗚嗚嗚嗚…”
在隔離區大夫將白布蓋在人臉上,十有八九這個人已經死了。而男孩心裏也是清楚他爺爺的情況的,不過心裏抱有僥倖,卻不想在此時一下被擊垮了。
一時間接受不了事實的男孩,快步的繞過棚子來到了言靈均的身邊。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嘴裏一直說著救救他爺爺。
地上層層的黃土,被男孩磕起了灰塵。
可惜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已經死了差不多兩天的人。
這一幕讓周圍的人都深有感觸。多有同情,多有害怕。
同情是同情男孩的遭遇。
害怕是害怕自己也將不久人世。
陸妤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將男孩從地上拉起來,半蹲着,輕輕的將男孩抱在懷裏。像着元氏安慰自己一般,輕輕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哭泣的男孩。
看着眼前的一幕,言靈均開始有些迷茫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報仇的方式是不是錯了,看到男孩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痛哭流涕的模樣,像極了以前的自己,當時的自己也是這麼弱小無助。可惜當時卻沒有陸妤清這麼好的人及時來安慰自己。
望了望着一眼看不到邊的草棚。這病態的隔離區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在他在九歲時目睹親人被殺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要復仇,哪怕堵上所有人的命。
迷茫着的言靈均,恢復了清醒。他不願在看到男孩的哭泣,這很容易讓他想到自己,質疑自己的選擇。
“幫他處理好後事,安排好他的住所,隨後在來醫所找我。”
言靈均終究心中還是有些不忍,對着須彤說著怎麼安排小男孩的事情。然後很耐心的等着陸妤清安慰小男孩。
男孩很懂事,也知道普通人是不可以隨意進去隔離區的。他作為隔離的人,隨意拉着大夫來給爺爺診治,已經很是引起他人的不滿了。
他不可以在打擾他們的行程,和工作了。
男孩離開了陸妤清的懷抱,用衣袖給自己抹了抹淚,也不對陸妤清說謝謝,轉身就走到草棚內,跪在他爺爺的身旁,就這樣默默的注視着他爺爺。
一言不發,強忍眼淚的模樣,着實讓人不忍。
言靈均上前拉着陸妤清的手,很應景的用着感傷的語氣。
“別太傷心了,我已經安排了須彤去處理了,我們該走了。”
“相信我,瘟疫會治好的。”
言靈均痛楚的臉,安慰着陸妤清。
陸妤清哽咽着,不敢開聲,生怕自己一說話就會哭出來,控制不住自己了。只好對着言靈均點了點頭。才跟着言靈均離開了此處的草棚。
越往醫所的方向走,人越多。
這都是一群咳嗽的面紅耳赤的人。一陣一陣的咳嗽,確實和外圍隔離區那死寂一般的樣子不同。
言靈均見到這裏這麼多咳嗽的人,便拿出了須彤給自己的黑色斗篷。
平時自己戴,外面的長紗剛好到膝蓋處。
今日給陸妤清戴上,整好可以將她整個人罩住,又不拖到地上。
“這個斗篷你自己用吧,我用處不大。”
陸妤清說著就要將斗篷取下來還給他。
言靈均哪裏會同意,一手按住陸妤清的手裏的動作。
“沒事,這裏人魚混雜,瘟疫可以通過咳嗽傳播,我是大夫,有辦法應對,斗篷你就帶着吧,別被人認出來了。”
言靈均皺着眉頭,看着被黑紗遮住的陸妤清。雖然他已經給陸妤清吃過了防治瘟疫的藥丸,但以防萬一,這萬分之一的可能,言靈均都願意讓陸妤清承受的。
陸妤清見他這麼說,也不在推脫。收回了自己的手,緊緊的跟在言靈均的身後。
周圍傳來的咳嗽聲,確實讓陸妤清感覺到了不適,這些人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令人恐懼。
這種恐懼不僅僅有瘟疫,還有對周圍的人。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醫所。
醫所用一個很大很大籬笆圍着,籬笆用來隔離外面的病人,裏面是三個很大很大的帳篷和三四個小帳篷構成。
醫所周圍也有官差守衛着,這群官差與他們見到的外圍官差不同,他們的馬甲換成了白色,似乎這樣更惹人注意一些。
入口處排了一隊很長很長的隊伍,都是咳嗽着的病人。隊伍被官差維持的很好,並沒有糟亂不堪的場面。
言靈均帶着陸妤清來到了小門處,對着門口的侍衛說明自己的來由。
侍衛早早的就被吩咐過了,於是就帶着二人來到了陸宿的帳篷。
陸宿這幾日也一直在隔離區待着,陸杉袁也不例外一直呆在這裏處理事物。看來這場瘟疫是真的來勢洶洶,傷財傷民啊。
二人被帶到了一個小帳篷處,這個小帳篷位於三個大帳篷的中間。很不起眼。
言靈均拿出自己袖中的皇帝手諭,撩開了小帳篷的門帘。門帘的後面是一個小木門,於是敲了敲門。
“進來。”
裏面傳來一聲疲憊不堪,又不失威嚴的中年男性的聲音。看來就是陸妤清的父親陸宿了。
言靈均手捧着手諭,陸妤清戴着黑色斗篷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進入了小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