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十一 歐陽雨
外傳十一歐陽雨
歐陽雨從夢中醒來,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發現她躺着在一張舒適的床上,她不再是穿着那身中山裝,而是一件絲綢製成的睡衣。
她獃獃地打量起這個中國風的房間,房間的佈置很是講究,可以說是完美地結合了風水學去擺放物品。鎮邪的彌勒佛、牆上的山水畫、門上的八卦鏡等等,不難看出這裏的主人對生活的重視。
房間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雕花窗中射入斑斑點點的陽光。她細細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床上有着精緻的雕花裝飾,她身上蓋着的是一張舒服的錦被。
這裏清新閑適,這裏是白澤館,因為白暮覺得沒人來踢館是西洋風格的旅館不討喜,所以用白澤館的“背面”來換換心情,因此這棟西洋房變成了中式古樓。
“說起來,我好像是被什麼東西踢了一下……”她努力地回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但得到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
那是一段痛苦的記憶,她的同伴一個個地倒下了,只有她還活着。
一想到這裏,她的眼眶裏就有淚珠在打轉。
突然,一個穿着古裝的男人推門而入走,那是一個玉面俊顏氣質不凡的青年男子,他的手上端着一碗葯。她嚇了一跳,一雙眸子死死地盯着進來的男子。
見她醒了過來,他便是一笑:“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你是誰?”女子那冷冰冰的語氣毫無保留地表露出了她對這個陌生的環境極度不安。
“在那之前你應該先說謝謝。”白暮將湯藥放到了床頭的柜子上,然後他拉了張椅子坐在床前。他下巴微微揚起,以俯視的姿態看着床上的女子,他的眼神有些輕蔑。
白暮在小看這個人,而且還有得意,覺得這女人不懂禮數。出來混有些年了,他很少和人類有過主動的接觸,在他看來,人類一直以來都是非常傲慢的生物,眼前的女人也是如此。她除了有一張好看的皮囊外似乎沒什麼特別了,張得美就可以目中無人嗎?
眼前的女子端莊美艷,雖然略顯病態,但她的美沒有因此而收斂,生病的美人總是惹人憐愛。尤其是她的眼神,優雅、嫻靜但又掛着一絲倔犟的波紋,這個英氣逼人的女子有着一絲不輸給男子的神韻。
“你救了我嗎?”女子詫異的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以前臉上的嚴肅和警惕也慢慢地消失。
“當然,要不然你早死了。”白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謝謝你救了我。”她掙扎着要從床上起來,可她剛想動,但肌肉酸痛讓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白暮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隨後一笑:“你的身體還沒好,好好躺着吧。”
說完,他把葯遞過去。歐陽雨有些疑惑,不知道該不該喝。
“這葯不是你想的那種春開頭,葯結尾的東西。”白暮彷彿看穿了她的想法那樣,一針見血地嘲諷道。
少女心事被看穿,她臉上一紅,端着葯碗擋着臉擰着眉頭咕嚕咕嚕地喝完了那苦到不行的中藥。
“謝謝。”她將碗放到床頭櫃的同時也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白暮的顏值對女孩子來說還是很有殺傷力的,要不是他平時都用法術讓自己變得沒什麼存在感,要不然回頭率絕對是杠杠的。妖怪的眼睛總是對人類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以前是捕獵用的,但現在這個能力保留了下來,僅僅只是作為吸引人類異性的一種能力。
白暮是越看越好看,她竟是失了神,但她似乎又察覺到自己應該要有作為女性的矜持,害羞又像落荒而逃地移開了視線。
英雄救美是一個永不俗套的橋段,世間上又有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落難時被一個長得帥的少年英雄拯救呢。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后,她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我的衣服是不是他換的?
“你的衣服是翠姬大人換的。”白暮宛如會讀心術一樣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翠姬?”她微微一愣,同時也在感慨舊時的那些代表地位與階級的舊稱沒那麼容易從人們的生活里退去。“大人”是一個抬高別人貶低自己的稱呼。
“翠姬大人是這裏的土地神。”白暮坦然一笑:“比你大的、值得你尊重的人都可以叫他們大人,因為在他們眼裏你就是孩子。”
白暮說出了妖怪里的規矩,而歐陽雨不可思議地看了過來,她更在意的是——土地神三個字。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暮,是妖怪白澤。”白暮笑了笑,覺得目光痴獃的她有些滑稽。
“白澤……”歐陽雨在喃喃自語,她聽說過這種存活在神話傳說里的神獸,好像是知天下事的妖怪。
“你是什麼人?官府的人好像在抓你。”白暮突然問道。
“我叫歐陽雨。”說著,歐陽雨突然覺得如果不是神話傳說里對白澤的描述出錯,那就是這個男人在裝逼說自己是妖怪。
她剛想說一句:“你不是知曉天下事的妖怪嗎?”但白暮搶先說道:“我想聽你說,我是可以看穿你心中的所想,但我還是不太明白。”
“革命是什麼?我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好像因為這個你們死了很多人。”
“我不太懂,為什麼人類的一哥做了大總統又要當皇帝,這好像不僅僅是換個稱呼。”
“還有,你們為改變這個國家而作出的努力與犧牲,真的有意義嗎?”
白暮是妖怪,他不懂人類世界的動蕩不安是為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一直打仗。他在旅行的時候遇到過很多人,有的人選擇逃避、選擇活在過去,而有些人卻是勇敢地面對這個國家的現狀,並努力地去改變它。
對於白暮的提問,她先是顯得咬牙切齒,她恨那些愚昧無知的舊勢力,隨後她便是無可奈何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這個英氣十足的女性顯示了和普通女子不一樣的才學,她慢慢地解答了當下的時局,他們的努力是為了創造出一個民主的國家,而復辟帝制是違背民心的獨裁。她斷言,那個人當的皇帝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年。
白暮覺得有些意外,一向介意身份地位的人類似乎有所改變了。白暮所在的白澤之國里雖然有着國主,但他們的工作就是和土地神差不多,你只需要什麼都不要做待在裏面就可以讓神隱里的靈氣周轉運行。白澤之國是一個和平繁榮的國家,妖怪的神隱几乎都這樣,不與人類接觸的妖怪比較佛系。
品味着歐陽雨的話語,白暮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就是說……人人平等咯?”
“差不多吧……”歐陽雨微微一笑,她看得很遠,好像看到了遙遠未來的和平景象。
“會改變的,起碼比現在要好!”她倔強地補充了一句。
“改變嗎?”白暮突然想起那個載過他一程的苗人鳳。他淡淡一笑:“是啊,會改變的。我有點欣賞你們。”
兩人相視一笑,都對彼此有了好感。
白暮覺得歐陽雨是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而她也對白暮虛心問答感到了一種不同以往的情感。
兩人的眼神再次相遇,便有一種勝卻人間無數奇異感覺。
他們繼續閑聊,他們聊的都是天下事,聊的都是對未來的嚮往。白暮發現,這女子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樣,她心中的家,與國字掛鈎。她不是那種作為丈夫的附屬品的女性,這個性格鮮明的女人有着女性思想的能動性,這似乎是這個時代一大特點。她們有自己未來的規劃和想法,就算日後嫁人生子也不會單單過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國家國家,“國”在前“家”在後,她心繫天下。
白暮早就過了那種覺得異性長得好看,就喜歡一個人的年紀了,他現在找對象都是看性格的。
白暮沒把她拉去送官,而是細心照料着她。他欣賞着這個女性,但悄悄的,他的這份情感,超越了“欣賞”二字。
歐陽雨也在和白暮的相處里慢慢地對他有所了解,這個男人似乎過着隱居的生活,但有趣的是他在等別人上門踢館。妖怪總是對力量有着不一樣的執着,他們都不服輸,這一點歐陽雨和白暮很像。有些戰鬥,是不可以輸的!
落難的少女被英雄所救,而且他長得還非常不錯。在休養生息的這段時間裏,他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她能感覺到他的溫柔,而她能報答他的,卻是什麼也沒有。
她矛盾着,也煎熬着,她已經沒有親人了,也不知道怎樣去聯絡那些同伴。這裏是唯一能給她溫暖與安心的地方,她很喜歡白澤館,也很喜歡這裏的主人。
救命之恩,本應以身相許。實際上她對他的好感早就超越了友人的情感,可是她還有着必須要做到的事情,她實在是不能歸隱。
歷史的車輪需要人來推動,走在前面的人要引領後面的人繼續前進。總有一天這些一邊摸索一邊前進的人,他們的努力會讓世人看到一個強大的國家。
她一直都是這樣覺得的,這個留洋歸來的女子和這個國家那些先進的人一樣,都想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
她、還有他們都在努力着。
(今天是五月四號青年節,祝榮狄生日快樂。另外明天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