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希望（上）
正在我熟睡之際，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迷迷糊糊中聽到有汽車開動的聲音。我睜開眼看了看外面，天剛剛亮。於是挪動着走到窗邊探出頭去，此時我在二樓看到樓下道路上面撞壞的汽車都被清理乾淨，或丟到路邊，或堆積如山。更為重要的是在道路的交叉口留了一個缺口，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我腦子飛轉：是誰可以調動這麼多的資源，將整個城市的道路清理乾淨。我認真想了想，應該是政府真的出動救援了。
我大喜，立刻叫醒熟睡的三女，雯雯揉着睡眼有點不相信，直到李靜同樣在窗戶旁邊跳了起來，我們四人相擁而抱。歡叫聲吵醒了在超市另一頭熟睡的郭文德，他同樣走到窗戶旁邊看到樓下的情形后，大聲說道：“真的來了，他們真的來了。”
我們所有人都高興的留下了淚水，這幾天以來，無論是外面的殭屍還是倖存者之間相互衝突，都一次又一次考驗着我們每一個人的倫理道德，無論是那個年輕警察的無私正義，還是那個王禿子的兇狠蠻橫，抑或是郭文德的自私陰險，在我看到窗外這一刻后都通通釋懷了。
“人類文明還在，社會體系尚存，末日危機之後會使我們更加團結堅定的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這一刻，我突然有感而發。
李靜聽到我說的話，也附和道：“對，我們的文明世界沒有消失！”
“那，怎麼沒看到有接應我們的救援隊啊！”雯雯這麼隨口一問，我們頓時被拉回了現實。
我強裝鎮定，思索片刻：“也許是道路還沒有清理完呢，再等等吧，反正我們這裏有吃的，不會餓着。”
說到吃的，我們這些天都是吃麵包餅乾之類的充饑，沒有好好吃過什麼。“對啊，我們有的是食物，不過這麼一說我還真餓了。”雯雯說道。
“那我們找找食材，今天好好大吃一頓吧！”李靜高興的說道。
其實我們每一個人臉上都掛着說不出來的笑容，就如同在歷經磨難之後突然之間眼前出現了一條通向光明的康庄大道，道路雖然很長，但是每個人都歡呼雀躍的在上面奔跑着，嬉戲着。
我大腿有傷行動不方便，雯雯李靜她們三女在樓上樓下尋找食材，雞腿，烤腸，米面。來回折騰好幾回。這時，徐倩突然從一樓抱着一口電飯煲上來，說：“我們好幾天沒有吃過熱飯菜了，不如今天做一次吧！”
李靜一聽，笑了：“我們這幾日夜裏都是一片漆黑的，自從病毒爆發時起，這電路不都都被掐斷了嗎？”
“可是，剛才我試了一下，是有電的。我還在納悶你們前兩天為什麼不開燈呢。”徐倩委屈的說道。
我這才想起來，這幾日貌似除了路燈之外就沒有其他光亮，那天在倉庫我嘗試打開電磁爐，也沒有成功，所以李靜說的是對的：自從病毒爆發之時，電路和網絡都一起被掐斷了，似乎是想把我們隔絕起來。
雯雯遲疑了一會，走到插座旁一開電器，果然有電！
她們三女興高采烈：“準是政府又修復了電路，這下好了。我們真的有希望了。”
於是她們三人開始忙活起來，洗菜，做飯。郭文德坐在一邊默默的看着她們，嘴裏叼着一隻煙。或許他在靜靜的思考：幸好我當時沒有選擇和那個王禿子一樣，不然我不是死在這三個女人手裏就是死在外面的監獄裏。
我臉上卻有一絲疑惑：這被清理的街道和突如其來的電，也許網絡也好了呢。想到這，我掏了掏身上的手機，咦，不知道掉在哪裏了。我們這幾日都在瘋狂的逃命，辦公室，學校，超市。每一個地方都是生與死的較量。我沒再想網絡的事情，只是在腦子設想一個場景：政府在第一時間得知了病毒的消息，並且迅速將東海市隔離。但為啥三天之後才開始救援行動呢，難道想讓我們先自生自滅一陣兒，考驗一下人性？這也太扯了吧。索性我也不想了，和郭文德一樣，坐在一邊看她們三女忙活。
“飯好了，快來吃飯吧！”雯雯叫到。
於是，我步履蹣跚的走了過去，此時的我身上有傷，手腳乏力，又在這三天內一直打來打去，衣服都是破爛不堪，甭提多狼狽了。雯雯看了一眼郭文德，說道：“你也來吃點吧！”郭文德放下手裏的麵包，嘴巴抽動了幾下：“你，你們肯原諒我了？”
“原諒，哼，你這種人死了都沒人心疼。”李靜說道。
我趕忙拉了一下李靜的衣服：“別這麼說，郭老師沒你想的那麼壞！”
李靜對於郭文德的印象還是在她被王禿子打昏之前，郭文德拚命的阻攔她和雯雯想要幫我搶奪手槍。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王禿子到地之後的那一刻，郭文德放棄了對我的加害，那時我已經沒了力氣，雯雯也只是弱女子一個，而徐倩也好似隱形一般。如果那時郭文德想繼續稱霸超市的計劃，他只需要拿刀輕輕在我脖子上一劃就能實現。可是，他放棄了，這證明他心裏還有良知，當時只是迫於王禿子的武力威脅。
我和雯雯心裏是清楚的，徐倩這個外來人，也不知道我們四人有什麼過節，只知道我們四人一起來到這個超市。她看雯雯和李靜對我百般照顧，於是對我也順從順德，好像我是她的主人一樣。
“郭文德，你過來吧。”我轉頭說道，“雖然我們之間有過節，但是在生命攸關的節骨眼上，你確實也沒做錯什麼!”
隨後我向李靜小聲解釋了在她昏倒之後的事情。郭文德走了過來，滿眼淚光，他用手一抹，裝作沒事人一樣坐在旁邊吃了起來。雯雯多準備了一些碗筷，在這個超市裏東西應有盡有，我們五人席地而坐，吃了起來。
這是我這幾天來第一次吃到的熱乎飯。等我們吃完飯，看了一眼超市的掛鐘：十點一刻。這外面還是靜悄悄的，除了來回走動的殭屍沒有一個人影，就連剛才還能聽到的汽車發動聲音也不見了。
“他們會不會是走了，把我們忘了？”雯雯着急的問。
“不可能，從剛才到現在我一直留意觀察在外面，外面並沒有撤離的人群。”我安慰道，“你想啊，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殭屍，我們如果要撤離，靠什麼，還不是靠軍隊過來接應嗎？如果有軍隊進來，就要有道路，現在道路上面這麼多汽車，坦克哪能開進來啊。”
眾人聽我這麼一說，恍然大悟：是啊，這救援的第一步就是先清理路障。
“那他們為什麼不用直升飛機來接我們”郭文德問道。
“也許是想節省機油呢。”雯雯說笑道。
哈哈，大家都不去想這些事情了，五個人開始天南地北的閑扯起來。
眾人的喜悅都表現在臉上，只有我一個人悶悶不樂：現在我還是手腳無力，雖然渾身的燥熱不在，但是大腿傷口處的疼痛依然明顯。由於缺少醫藥器械，包紮也顯得簡陋。
“怎麼了，你有心事啊。”李靜看出來我臉上的不悅，低聲問道。
“沒什麼，只是傷口還有點疼痛。”我解釋道
雯雯聽到后，也關心起來：“怎麼樣了，曉峰，你現在傷勢如何。”
我解開布帶，子彈頭嵌入在我的左邊大腿上。
“得馬上手術，不然傷口會再次感染。”李靜說道
“可是去哪裏找手術刀器械啊。酒精，繃帶，手術針線我們一樣都沒有。”雯雯有些着急。
“要不我出去找找”李靜說，“我去外面找找看有沒有藥店。”
我一聽趕緊阻止：“你不要命了，外面那麼多殭屍，你一個女人怎麼應付！以後在沒有回到正常世界之前，你不能離開我！這是我們當時在倉庫內說好的約定！”
我害怕李靜像上次取水那樣，一個人孤零零的躲在桌子下面發抖，所以嚴厲的拒絕了她。“對了，雯雯你從哪找的感冒藥？”我突然想到。
雯雯也想起來：“就在一樓超市收銀台的柜子裏。是那個營業員的私人藥品。”
“那除了感冒藥還有什麼？”李靜問道。
“還有……我忘記了。要不我再去拿來。”
於是雯雯走到一樓。過一會兒抱着一大包藥品返回了二樓，我和李靜從裏面挑選一下，看到一盒阿莫西林。“有它就好辦了！”李靜高興的說道。
於是李靜翻找每一排貨架，從中找來了水果刀，棉繩，大頭針，鉗子。又用電飯煲燒了一鍋開水。她鎮定自若的指揮，雯雯徐倩舉着手電筒在旁邊照明，郭文德從一樓搬上來一張簡易床，又找來床單被褥，將我放在床上。李靜小心翼翼的用水果刀剝開傷口，在用白酒泡過的鉗子將子彈頭夾住，雯雯和徐倩嚇得不敢看，我咬着牙堅持，疼痛感從我全身遊走在每一個毛孔里，最後統一爆發，伴隨着“啊”的一聲慘叫，李靜迅速拔齣子彈頭。黑黝黝的血液順着大腿向下流，李靜將準備好的熱毛巾拿起來，先是擦乾淨血污，最後又重新包紮好傷口。
我長長虛了一口氣：“李靜，你以前到底是幹什麼的。手術也會做？”
李靜呵呵一笑：“不會啊，我是第一次做手術。就是在你身上實驗實驗！”
雯雯和徐倩被她逗笑了。但是對於她剛才的操作，全都敬佩萬分，她倆是那種看到血就能暈倒的人，而李靜卻用刀子活活剝開我的大腿取出彈頭。隨後，雯雯喂我吃下阿莫西林。
手術濺了李靜一身血污，雯雯徐倩她們也渾身髒亂不堪。
“我在一樓拿葯的時候看到一樓是賣服裝的。”雯雯說道。
“是啊是啊，這家超市本來就是開在商場裏面的，這一樓確實有幾家服裝店。”徐倩說道。
“唉，三樓閣樓上面有一間衛生間，可以洗漱，前幾日沒有電沒辦法燒熱水，現在有電了，不如我們痛痛快快的洗個澡吧。”李靜提議道。
於是三女瞬間達成一至，我呵呵笑道：“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啊。”郭文德也跟着笑到。她們三個樓上樓下跑來跑去，先是去樓下商鋪挑新衣服，又是燒熱水，忙得不亦樂乎。我就在躺在二樓的貨架旁邊，靠着毛巾和那一桶熱水，清洗了一下身體，隨後躺下睡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突然間聽到雯雯一聲尖叫，我瞬間清醒過來四處張望，二樓空無一人，我心想：壞了，難不成是郭文德心性大變……
我拖着受傷的左腿，一瘸一拐的衝到樓上，從三樓迎面走出來的是的李靜，裹着一條浴巾，頭髮上散發著熱氣，臉上的水珠都沒擦拭乾凈，胸前波濤洶湧，腳下一雙拖鞋。看我急急忙忙的沖了上來，一臉急切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被她問住了，說道：“難道不是你們在三樓被……”
我這才反應過來，聲音不是從三樓傳出來的，而是從一樓。李靜看到我眼睛在注視着她的胸部，臉上瞬間一紅，輕聲罵道：“流氓！”
我則憤憤的擺了擺手，示意她回去換衣服，自己則反身下樓。
等我來到一樓，看到雯雯和徐倩她倆在一間服裝店門口獃獃站立着，不遠處站着郭文德，我以為又是郭文德欺負了她們，遂罵道：“姓郭的你有完沒完，你還有沒有人性？”
郭文德被我這麼一罵，愣住了，半晌說出一句話：“不是我，是它。”說著用手指着不遠處的方向。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家店鋪裏面擺放着許多屍體。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時間看樣子應該過了幾天了，屍體有些發臭，場面極度噁心。雯雯和徐倩就是這樣被嚇到的。這時李靜也走了下來，看我站着原地遂問到：“發生了什麼事？”
“這裏好多死屍！”雯雯邊說邊跑到李靜懷裏，自從病毒爆發以來，雯雯在經歷這麼多人心叵測之後，現在在她心裏肯定覺得我和李靜是最值信任的人，李靜摟着雯雯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沒事，只是死屍而已，瞧把你嚇得！”
徐倩悠悠的說道：“原來他把他們全殺死了啊！”
我這麼一聽，趕緊問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
徐倩面露難色，不願再開口。李靜說道：“你知道什麼就說出來啊，這麼多天過來，你看峰哥有什麼為難你的地方嗎，你是信不過他還是信不過我們啊。”
這幾天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不過我還算保持理智，一方面我是覺得這世界還有希望，所以做事時還保留着良知，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大家的事，這反而讓雯雯三女覺得我更加可靠；另一方面我也有私心，我實在不想看到雯雯和李靜受到諸如王禿子那個噁心男的侮辱。
徐倩聽到李靜這麼一說，猶豫了一會說道：“那天上午病毒爆發的時候，我和男友正在逛街，看到街道上面人群混亂一片，匆忙中就和大家躲進了這家超市，那個超市老闆將大門鎖上，告誡我們不要上樓，因為這是他的超市，他說了算，我們都得聽他的，後來我男友開始變異……”
說到這時，她哽咽起來，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大家開始四散逃命，我也扔下他往樓上沖，可是那個超市老闆讓我們不要上樓，一個人拿着刀在樓梯口處攔截，跟他一起的還有那個女員工，我上去哀求，老闆看我長得漂亮，就同意放我一個人上去，作為回報，我要陪他睡覺！後來，我就聽到樓下一陣嘈亂，再後來就是那個禿頭老闆和那個女營業員上樓來了。她和我一樣，也是答應了那個超市老闆要求的。再後來就是那個年輕警察來到這裏，我以為我會被他救出去，可他卻沒有任何行動，因為當時他為了能進入超市也是苦苦哀求過那個禿頭老闆，再後來就是你們來到這裏。我原本想着聽天由命，你們誰獲勝了我就跟着誰。那禿頭老闆說過，我現在一無所有，有的也只是這一身肉！出去，是殭屍口中的一塊肉，在這裏，是他身邊一塊肉！”
我聽到后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可能她一個弱女子面對這個無情的世界隨波逐流，也可能是這幾天的經歷讓徐倩的人生觀徹底崩塌了。李靜走上前，好言安慰她到：“好了，現在沒事了。事情都過去了，救援隊馬上就要來了，我們馬上就要安全了。再說了，這裏還有峰哥保護我們的嘛，你也看到了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走上前，查看那些屍體，他們有的是被菜刀砍死，有的是被撕咬致死，不遠處有一塊斷手，我走進一看原來是被*的屍身。不用多想這應該是徐倩的男友吧，他被那個禿頭老闆用菜刀砍的七零八落的。李靜看我發現了什麼想要上前觀看，我連忙叫住了他們：“別過來了，沒啥好看的。”
雯雯她們瞬間沒有了挑選衣服的心情，幾個人怏怏不樂的返回樓上。我叫了一聲：“郭老師，剛才誤會啊！”
郭文德呵呵一笑：“沒事，誰讓我之前沒給你留下好印象呢。你看我們倆都是為了活命，你現在成了她們眼中的大英雄，而我就成了一個卑鄙小人。你說這公平嗎？”
我微微一笑，說道：“不公平，確實不公平。”心裏暗自發笑：你還好意思說，如果當時你不跪地求饒而是上去和王禿子搏鬥，或許你現在就是大英雄了。我不再繼續思考這些，轉身對着郭文德說道：“來，我們把樓上那三具屍體也搬下來吧，省的它們在樓上躺着發臭！”
“你大腿沒事了，要不我來吧！”郭文德說道。
他這麼一說，我頓感覺到大腿周邊一陣火熱：剛才事發突然，沒去多想，現在細細回味才覺察到大腿傷口處一陣巨熱，但是卻沒有疼痛之感。我心裏暗暗吃驚，大腿的傷勢好的如此迅速！